第二百四十二章 策論,文賦,算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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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李孑一大早便到了女子分院。

    院中一應桌椅擺設等用具早已準備齊當,和旁邊的漠北學院相比起來別有幾份細膩的溫馨。

    她推開分院議事堂的大門,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手裏捏著程清未昨天送來的計劃書,低眸翻看。

    莫北棠去了內院的廚房,打水烹茶。

    須臾,傳來敲門聲。

    李孑合上手中的書卷,偏頭看了眼房門方向,“進!”

    胡不為推門進來,讓出跟在他身後的兩人。

    “院長,這是安如月和安如星姐妹。”

    兩人一人黑衣一人紅衣,模樣卻是不盡相同。

    著黑衣的姑娘長相英氣,眉骨略高。而她旁邊那位紅衣姑娘麵容要嬌柔一些,身量低了半個頭。

    兩人站在一起,卻是分外和諧。

    李孑微微頷首,就見左邊的黑衣女子上前邁了一步,“安如月,見過院長。”

    著紅衣的女子緊跟其後,“安如星,見過院長。”

    不卑不亢,行之有度,姿態從容。

    李孑心下點了點頭,眉眼間不見半分波動,隻伸手指了指對麵的兩張椅子,“坐吧。”說完繼續垂眸翻看手裏的書卷,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安如月和安如星謝過之後小心拉開椅子坐了半邊。

    下意識地背脊挺直。

    安如月眼觀鼻鼻觀心,安如星卻是悄悄抬眸,小心打量對麵的李孑。

    她的視線一過來李孑就已經察覺到了。

    目光裏沒有掩飾,好奇和激動各占一半。

    桌子底下,安如月輕輕扯了扯妹妹的衣袖。

    安如星這才收回目光,學著姐姐眼觀鼻鼻觀心。

    李孑“······”

    一穩重一活潑,她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唇。

    胡不為已經悄然退了出去,房間裏沉默了片刻後,李孑感覺到對麵兩人有些情緒開始有些緊張,伸手指了指房間一角放著的書架,“還有幾個人沒有來,你們可以先去那裏找本書看看。”

    姐妹倆暗暗鬆口氣,盡量不弄出聲響地站起身,走到書架前找了本書回來,坐下後靜靜翻看起來。

    輪椅軲轆軋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響在門口響起,李孑抬眸看過去,安如月和安如星也跟著扭頭。

    慕青歌被小蓮推著進了屋,“院長。”

    視線落在另兩人身上,她猜測是學院另招的先生,含笑朝她們點了點頭。

    “稍等一等吧。還有······”李孑話未說完就頓住,“人來了。”

    這話落下沒一會,程清未帶著兩個人急匆匆趕過來,一看房間裏等候著的人,就隻差她們了,“院長,對不住,我們來晚了。”

    “無礙。”李孑指了指另外空著的位子,“坐吧!”

    程清未先介紹她帶來的兩人。

    “院長,這位是嚴箬,這是楚音。”

    李孑目光落在嚴箬麵上時頓了頓,“原來是你,昨天聽青未說起你的名字我就覺得耳熟。”

    “沒想到院長您還記得我,”嚴箬麵上劃過一抹驚訝,眼底多了分歡喜,“幾年未見,院長風采依舊。”

    慕青歌回首看過來,“阿箬,好久未見,可還好?”

    剛移開椅子準備坐下的嚴箬偏頭一看便是一愣,“青歌?”

    視線落在慕青歌身下的輪椅上,她聲音頓了頓,“恭喜你能走出來。”

    “謝謝!”

    嚴箬看著慕青歌平靜的臉龐,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又忍不住抬頭看了眼一臉淡然的李孑,壓下心頭諸般紛雜思緒。

    幾年前這兩人劍拔弩張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現在一個出了意外後差不多與世隔絕,一個搖身一變,成了這漠北學院一院之長。

    再見這兩人心平氣和坐在一起的畫麵,讓人忍不住歎一聲世事的奇妙無常。

    走在最後的一位黃衣女子走上前,“楚音,見過院長。”

    這是一個很有幾分出塵之氣的姑娘,但更讓李孑注意到的,是她的一雙眼睛。

    丹鳳眼,藏精於心,不動聲色。

    李孑頷首,“坐吧!”

    人至此全部到齊。

    李孑放下手裏的書卷,“我要先感謝諸位前來任教。專為女子開設的學院在中秦曆史上還從未有過先例,先不論成敗,你們的勇氣和決心,都很值得我敬佩。”

    這一番話,說得幾人臉色紅撲撲,眼中更是多了幾分激動。

    “其實開設女子分院的計劃,我已經籌備了很久。”李孑在每個人的麵上逡巡一遍,“既然大家選擇來到這裏,我隻希望大家一起齊心協力,扶植起這棵幼苗,讓它最後成長為一棵真正的參天大樹。這個世道,隻有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這一天,是漠北學院女子分院最初的六位先生的第一次會麵,她們和時任漠北學院院長的李孑進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談。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女子的地位,已然埋下了最初的基石。

    這塊基石,不顯山不露水,但等世人意識到的時候,才恍然發覺,她已經強大到了能撼動這世道的規則。

    人心所向,無人敢擋。

    李孑握著莫北棠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緩解有些幹燥的喉嚨,看著麵前一張張壓抑著激動的麵孔,“現在我們來說說接下來的安排。”

    “想來你們過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女子分院分為內院和外院,外院是學堂,內院是寢舍和廚房,你們可以自行選擇在學院中居住,當然,每一位先生,都會有一個單獨的小套院,終身擁有居住權。”

    “招收學生我計劃定於上元節後一天,到那天,便要辛苦大家接待來報名的學生了。”

    “這份青未遞交給我的計劃表,我看著還可以,諸位可以傳看一番,也可以問青未。而在招生前的這幾天裏,你們也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寫下來,隻要是合理的,我都會認真采納。”

    李孑朝門口看了一眼正朝她招手的胡不為,“時候不早,你們以後要一起共事,可以互相熟悉一下,也可以讓青未帶著在這學院裏逛一逛。最遲後天,學院裏的需要配備的廚子幫工等人就會過來,你們中想要在院中居住的,到時候也就可以住進來了。”

    這最後一句,李孑主要便是提醒的程清未。

    程清未聞言點點頭。

    李孑起身,“諸位,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眾人起身,“院長慢走。”

    李孑出門,走到胡不為麵前,皺皺眉,“找我什麽事?”

    “不是我,是甄老先生領著幾位先生去知之院找您。”

    “我知道了。”李孑應了聲,應該是春闈預考的事。

    老實說,她還真有點驚訝他們這麽快的速度。

    兩人往知之院走,”待會到術舍的時候,你過去找人畫一份號房的圖紙,另外再去慕知州那要幾名工匠過來,就在藏書樓旁邊的那處空地上待命。“

    ”還有,正月十六那天的招生,你和莫北棠負責,這是女子分院招生打響的第一仗,決不能出了任何紕漏。“

    胡不為邊走邊拿著炭筆在他那本已經寫得密密麻麻的冊子上飛快記錄。

    兩人在術舍樓下分道揚鑣。

    李孑到了知之院,就看見以甄炳生為首的幾位先生等候在門口。

    一看到她,忙迎上來。

    ”院長!“

    ”去議事堂說。“

    等到了議事堂,眾人落座,甄炳生看向李孑”院長,學院裏這次有資格應試的共有九十人,老夫也都問過他們,都願意進場一試。我們昨日也討論了一些題目,您要不要過目一下?”

    “好,拿來給我看看。”

    甄炳生當即把手上疊得整整齊齊寫滿了字的紙張遞過來。

    “科舉考策論,文賦,算經共三門,策論最重,文賦次之,算經再次之。”甄炳生在李孑翻閱試題的時候小聲說道,“時間匆忙了些,文賦和算經出的題都不算多,院長看看可能再添補一些?”

    一共三張紙,擺在最上頭的便是策論試題。整張紙上密密麻麻寫了將近十二道題,律法,民生,水裏,軍政均有提及。

    李孑一一掃過,拿了隨身帶著的廣源書局最新研究出來的紅色鉛筆在其中幾道題上畫了個圈,遞給甄炳生後又看向文賦題目。

    文賦題目說起來是最簡單也最不簡單的。

    文賦考教的內容便是考生們平時背誦記憶的知識,全都是標準的答案,記得好,分數自然就高,記不住,也是最容易失分的一門。

    相對的也不好猜題。雖說可以去翻閱以前鄉試考教的內容,但萬一這次的考官偏偏爆了冷門,那麽壓錯題目的考生們都得哭。

    李孑掃過麵前紙張上出的題目,不予概述。

    最後看的算經。

    打眼一掃,李孑就心下搖了搖頭。

    從上麵的題目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幾位先生對算經這一門沒有多少重視。

    紙上僅有的三道題,別說讓她算,她剛剛看過題目就已經把答案算出來了,在現代就是小學生試題的程度。

    就拿華景來說,這題都達不到他現如今水平的一半。

    李孑在紙上通通打了一個叉,“我有幾個建議。”

    甄炳生接過算經題,看了眼上麵的叉叉老臉一紅,“院長請講。”

    李孑在桌上攤開的三張試卷上掃了一眼,“先說策論。諸位先生的題目都處的很好,但在我看來,還有一點不足,太過於保守。我知道一般考官們更喜歡中庸,但萬一這次的考官是個激進派呢?我建議諸位先生再出幾道大膽一些題目。不求出錯,但求無過,在我這裏並不可取。”

    甄炳生朝李孑點點頭,“老夫知道了。”

    “文賦沒什麽好說的。這一門就好好背吧。”因為實在沒什麽捷徑可言。

    “還有這最後一門算經。諸位先生,我建議你們去找數舍的華景,讓他幫忙出些題。”

    “你們出的這三道題,我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

    甄炳生“······”

    其他幾位先生“······”

    這是他們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

    好吧,誰讓院長就是院長。

    批判完了三張試卷,李孑把筆收起來,“號房馬上就可以建了,諸位先生回去後讓學子們做好準備吧。”

    甄炳生率眾人告辭離開。

    出了議事堂,陸長鬆快走幾步到了甄炳生身側。

    “甄先生,我們真要去請一個學生來幫忙出題?”

    請一位學生來出題目,他們多少會有些落麵子。

    甄炳生倒是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既然那華景數術方麵比我們強,請他出幾道題又有什麽不可的。要說起來,我們該慶幸這回祁先生不在。”

    陸長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他想起來了,那個華景以前是祁先生的學生。

    當先生的還得去找被自己趕走的學生出題,這臉該往哪擱。

    這麽一想,他這麽點不自在也沒什麽了。

    陸長鬆眉頭一鬆,發覺自己心情詭異地達到了平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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