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畫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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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老二第一次對自己的這個親娘生出了不耐,“娘,”他沉聲叫了一聲,扯回來自己的衣袖,“您先別問了,我先去給冬冬她娘衝一碗糖水暖暖身子。”

    韓老太訕訕收回手,看了眼炕上躺著的林氏,又扭頭看向兒子匆匆進了廚房的背影,轉身在炕沿上坐下來。

    她瞥了眼微合著眼的林氏,難得語氣裏多了幾分溫柔,“林氏啊,娘這也不是有意的,你爹摔著我急紅眼了,要早知道你懷了身孕,我指定早早把你給供起來了。”

    眼看林氏表情有些軟和,韓老太裝作不在意道“就是,你跟老二怎麽得來的這麽多銀子啊,還有沒有,要有娘給你們存著?”

    林氏心頭頓時一堵,臉偏了偏,轉向土炕裏側。

    韓老太見狀有些急了,正要再勸,“冬冬她娘······”

    韓老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紅糖水進來,垂著眼麵無表情,“娘,您還是回去看著爹吧,冬冬她娘這裏有我看著就行了。”說著把韓老太從炕沿上拉起來,堅定地推出了屋。

    韓老太對這會不苟言笑的二兒子有些發怵,再加上對林氏也有些理虧,這次被推出門也沒敢鬧,怏怏回了正房。

    糖水放桌上,韓老二小心地把妻子扶坐起來,低低喚了一聲“冬冬她娘。”

    這一聲裏,一半愧疚,一半無奈。

    林氏一直強撐著的精氣神頓時崩潰,張嘴無聲大哭起來,邊哭邊握拳錘向韓老二的胸口。

    韓老二默默受著,察覺到錘過來的力氣變小了,才輕輕握住林氏的手腕,輕聲道“娘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咱們先把糖水喝了,我給你把衣裳換下來。”

    林氏想硬氣地直接扭頭不喝,又擔心肚子裏的孩子,接過來咕咚幾口喝光,往床上一躺,從頭到尾都沒跟韓老二說一個字。

    韓老二不發一言地給林氏換好衣服又拿去洗,等到大夫把藥拿回來有趕緊熬上,回屋見妻子睡著了,才去了正房看他爹。

    “娘,我爹他的腿,大夫怎麽說?”

    “骨頭差點斷了,現在接回來得好好養幾個月。”韓老太期期艾艾地看著韓老二,“兒啊,你們那還有銀子不?你爹的腿,也得喝藥,你看······”

    韓老二皺眉,“沒了。”他抬眸看了韓老太一眼,“娘,我跟爹出去做工,賺來的銀子不都交給你了麽?”

    “我這不是怕你們亂花嘛?”

    “娘不是想知道我跟冬冬她娘的這十兩銀子怎麽來的嗎?”對上韓老太瞬間亮起來的眼神,韓老二自嘲一笑,“是冬冬孝敬我們的。”

    韓老太脫口而出“那小丫頭片子哪來的這麽多錢?”

    對上二兒子陡然暗沉下來的目光,韓老太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

    “娘應該也知道今天兒子和冬冬她娘去看的是冬冬她們學院的才藝大比,冬冬在廚藝比賽中得了第一,那十兩銀子是冬冬得第一的獎勵,冬冬她娘本來打算給冬冬存著,現在還沒捂熱乎就花出去了。”韓老二語氣平靜地說明了原委,轉身,“娘您照看著爹,我去看看冬冬她娘的藥熬好沒。”

    打開房門,韓老二還聽見他娘不願意相信的喃喃自語聲。

    “就是個小丫頭片子,怎麽就能······”

    韓老二大踏步走出去。

    發生了這一番意外,第二天的才藝大比兩人自然都沒能再去看。

    韓冬冬在學院門口等到了駕著牛車的劉大江,忙探身往他身後看。

    “劉叔,我爹娘呢?”

    劉大江看著麵前的小丫頭歎了口氣,“冬冬啊,叔跟你說個事,你別急。”

    韓冬冬第一反應就是她奶估計又鬧妖了,“叔,您說,我聽著。”

    劉大江歎了口氣,“你爺昨天下午去鑿魚摔冰上了,老人家折了條腿,你爹娘回家,你奶情急之下就推了你爹一下,你爹沒留意,又把你娘撞地上了。你娘她······有了身子,被撞得不太好。”

    韓冬冬臉色刷的一下子白了。

    她下意識地就準備往家裏跑,被劉大江伸手拉住,“你這孩子,不是跟你說先別急,難不成你還想就這麽跑回去不成?也幸好你給你爹娘那十兩銀子,你娘安胎藥已經吃上了。”

    “對對,我得先回去給先生說一聲。”韓冬冬拔腿又往廣場上跑。

    找到她班裏的先生安如月,說了自己想回家一趟。

    安如月見這小丫頭大冷天一頭汗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問道“冬冬,你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嗎?”

    “先生,我,我娘她懷著身子摔著了,我想回家看看她。”

    安如月一聽,也知道這事不小,“冬冬你先等等,我看看能不能幫你調一輛馬車過來。”

    “謝謝先生。”

    安如月摸摸她的頭,忙起身去辦了。

    一刻鍾後,一輛馬車駛出漠北學院的大門。

    韓冬冬坐在車廂裏,手上捏著安先生遞給她的裝著碎銀子的荷包,歸心似箭。

    巳時正。

    第二場才藝大比正式開始。

    先是棋和畫。

    棋自然也是兩兩對決,贏得進入下一輪。

    畫則是和昨天的書一樣,自由發揮,看裁判的投票數。

    李孑察覺到身旁坐著的安如月神色間有些擔憂的模樣,順口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院長,是我班裏一個叫韓冬冬的小姑娘。”

    “韓冬冬?”李孑腦海裏頓時浮現出分院報名那天,那個眼神堅韌跟她說‘我要進學堂’的小姑娘,“我記得她,她怎麽了?”

    “她沒事,是這小姑娘的娘親,昨天懷著身孕摔了一跤,看那孩子的臉色,估計人不太好。”剛才她來找我,我臨時調了學院裏一輛馬車,把她送回家了。

    “那個韓冬冬家裏······”李孑指尖點了點桌子,“等比賽結束,找位大夫去看看吧。”

    安如月點點頭,“也好。”

    另一邊的選手席上,團子溜到下一場就要上台的林憲身側,“阿憲,緊張嗎?”

    林憲往旁邊挪了挪讓他坐下,搖搖頭,“還好。”

    團子順著林憲的視線朝台上看過去,跟著看到了正在和人對弈的元青。

    這會鏡子的投影正好到元青和對麵的白芊芊對弈的畫麵,兩個一青衣一白衣,白芊芊手握白子在冥思苦想,元青則是一臉勝券在握的篤定。

    視線落在兩人之間棋局上,團子那張正在慢慢褪去嬰兒肥的臉上初現雋致的眉毛微微揚了揚,“青青姐這一局贏了。”

    果然,他這話落下沒多久,白芊芊把手裏捏了許久的旗子放回棋簍,“我輸了。”

    元青站起身,“承讓了,芊芊。”

    負責教導棋藝的安如月看著起身的元青,朝李孑說道“院長,您這位弟子在棋藝一道上用計奇詭,心思縝密,堪稱後生可畏,現在我這微末棋藝,已經教不了她了。假以時日,想必又能成一代棋藝大家。”

    李孑隻是笑笑沒有點頭。

    她是知道元青的目標,可不是當一位棋藝大家的。

    棋藝的比試對於能看懂的人來自然又吸引力,但看不懂圍棋的就覺得沒意思了,便紛紛把目光移向旁邊畫畫的區域。

    鏡子上的投影也跟著眾人目光一起,落在一幅幅正在進行的畫作上。

    李孑突然被輕扯了下袖子,“院長,看,有一位學生畫的是你。”

    這會鏡子上正好就定格在那張剛剛畫了一半的畫作上。

    李孑抬眸看過去,是她坐在學院涼亭的石凳上,好似聽到有人叫偏頭看過去的動作。

    筆觸雖然還稚嫩了些,但畫意已經很是傳神。

    亭內涼風習習,穿著一襲墨綠衣袍的人漫不經心回眸看過來,眉目間清冷和威勢並存,李孑自己也在看到畫上那一雙眼睛的時候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更遑論其他人。

    而且,這畫上連她用手無意識捏著茶杯小指微微翹起的小動作都捕捉到了。

    要不是看那低頭認真作畫的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李孑都以為畫這幅畫的人暗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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