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陳侯赴北周,李孑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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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節未至,一道聖旨便到了陳侯府。

    封陳侯爺為順義候,即日起趕赴北周,總領北周百姓歸順事宜。

    宣旨太監合上聖旨遞給麵前起身的陳侯爺,緊接著又從袖袋裏取出一塊細薄的絹巾,“這是掌印使大人讓雜家交給您的。”

    陳侯爺一臉平靜地接過,“有勞公公。”

    “不敢。”

    等宣旨太監帶著一眾禁衛浩浩蕩蕩地離開,陳侯把手上的聖旨隨手放在一旁的桌上,小心打開手裏攥著的絹巾。

    一個字一個字地細細看完,仰天長歎了一口氣。

    隨後喚來管家,吩咐道“去通知後麵的四個院子裏,家宴提前,就在今晚。”

    管家應了聲諾,抬頭小心看了眼自家侯爺,突覺這位向來和善平易近人的老人家,背影竟在這一刻,多了一分荒涼。

    夜幕剛至,陳家年輕一輩除了陳修夫妻外,全都攜帶妻兒到了正房。

    老大陳權,任按察使,老二陳源,任大理寺少卿,老三陳淮,任禮部尚書,老四陳儀,任吏部侍郎。

    他們兄弟四個無一不是在朝中緊要的位置上。

    這也是為什麽朝中眾官員在周太師的威壓下誠惶誠恐,而陳侯爺還能悠閑自在的鬥雞走狗,絲毫不用顧忌周太師的威脅。

    當然是因為他有四個,不,現在是五個頗為能幹的兒子啊!

    家宴畢,陳家的四位兒兒媳帶著孩子起身行禮離開,兄弟四人都沒有起身。

    陳家的傳統,家宴提前,必定是有要事相商。

    再說他們都在朝為官,朝堂之上的風雲波譎自然也是有所感覺。

    直覺告訴它們,他們父親要說的事,必定也跟朝堂有關。

    這一晚,陳侯府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把個侯府把守得前所未有的森嚴。

    而正院的燭火,直至午夜方熄。

    陳權踏著濃重的夜色回了居住的院子裏,陳大夫人還未睡,留著一盞燭火坐在燈下縫一件冬衣。

    陳權進門把身上的鬥篷摘下來,看了眼牆角的刻漏,眉頭一皺,“夫人怎麽還未睡下?”

    “老爺,”陳大夫人放下針線站起身,頓了頓開口“公公叫你們兄弟四個說事,可是因為白天的那道聖旨?”

    “沒錯,夫人,坐。”

    兩人相攜著到了床邊坐下,陳權揮手屏退想要上前伺候寬衣的丫鬟,“接下來這段日子,京城可能會生出一些亂子。你若是收到其他府裏跟我們陳家關係並不如何親近的宴會拜帖,能推就最好推了吧。也約束著媛兒和宥兒,尤其是宥兒,要是這段時間裏敢給我惹是生非,我教訓他的時候你別攔著。”

    陳大夫人點點頭,“老爺放心。”

    陳權輕輕拍了拍陳大夫人的手背,“睡吧,接下來有一段日子該睡不好覺了!”

    見夫君不欲再說,陳大夫人也沒有再問。

    外麵的風雨自有家裏的男人擋著,她隻要乖乖聽話,不扯自家男人的後腿就行。

    “老爺,我娘家那邊······”

    “漏些口風,也別說的太過嚴重,免得叫旁人看出來異常。”

    “我曉得。”

    同樣的談話也出現在了相隔不遠的其他三個院子裏。

    次日一早。

    陳侯府早早就開始忙碌。

    打理馬車行囊,安排護衛隊伍,還有接待一大早就從皇城裏趕來的一隊百人禁衛隊。

    這些人都將跟隨陳侯爺前往北周,一路隨行護衛。

    巳時。

    金烏高懸天際。

    陳侯府的正門轟然洞開。

    穿著一身簇新正一品官服的陳侯爺在四個兒子躬身行禮中,走到大門口,上了北行的馬車。

    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邊的禁衛隊隊長朝天揮了一聲響鞭,“啟程!”

    陳權攜著四個弟弟站起身,抬頭看了眼前方浩浩蕩蕩的車隊,輕歎一聲,“回吧!”

    “對了,”走了兩步他腳又突然頓住,“父親那一屋子鳥誰來養?還有兩條金毛犬一隻碧眼貓?”

    被叫住的老二老三老四聞聲對視一眼,拔腿就溜。

    陳權“······”

    年節將至。

    漠北城的家家戶戶又開始準備迎接新的一年。

    漠北城南城門外。

    一支長長的車隊靜立於寒風之中。

    李孑身上裹了一件商河剛做好的夾棉鬥篷,露出一張被風吹得有些泛紅的臉,張嘴哈出一口霧氣,看著麵前裹得跟嚴嚴實實臃腫地像是發麵饅頭的蘇曇,“蘇院長,再多來幾次,你就能習慣這裏的溫度了。”

    蘇曇這會恨不得把全身都塞到棉袍裏去,臉被寒風吹得有些發僵,“蘇某,盡量。”

    李孑朝他拱拱手,“蘇院長,後會有期。看你凍得,趕緊回馬車上吧。”

    蘇曇也想向李孑拱手來著,手剛準備抬起來才想起自己手上還托著手爐呢,隻好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拱手禮,“李院長,後會有期。”

    李孑看著他上到馬車裏,這才低頭看向衛明言。

    “明言,你既已接受蘇院長的邀請前往江陵書院一年,本院長希望你能在這一年裏博采眾家之長,不可懈怠。當然,若是遇到有人向你挑釁,也別墮了咱們漠北學院的威風。”

    “學生領命。”

    李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送走了江陵書院的交流團,漠北學院的諸位先生覺得他們院長這下應該可以安生一段時間了。

    他們正準備拿著這些時日積攢下來的問題和亟待解決的事務過去請教,誰知到了知之院的院長房間門口,就看到房門上張貼著一張醒目的大字。

    “本院長出了,歸期不定,院中事務由胡不為和程青午暫領本院長職權。諸位若有要事處理,自己看著解決,實在解決不了的,就商量著解決,要是商量著還解決不了的,就證明你們要做的這件事本身就不正確,也就不用想著解決了。最後,提前給諸位先生拜個早年!”

    湊到門口的諸位先生“······”

    攤上一個任性的院長,他們覺得自己內心更強大了呢!

    而正被學院的諸位先生們無聲誹謗的李孑,這會已經帶著團子,單人單騎,一路向雍京,散心去了。

    七日後,兩人抵達雍京城外。

    下馬進了城,沿著玄武大道一路前行,兩人最後停在一處熟悉的宅子前。

    團子下馬敲門,沒一會,烏木大門被拉開一條縫,探出一個頭發花白的腦袋。

    李孑牽馬上了台階,輕輕喊了一聲“容伯。”

    團子在一旁也乖乖叫了一聲容爺爺。

    “李姑娘,團子!”容伯睜大眼看著門外的人,又驚又喜,“快,快進來。”

    “沒想到幾年沒見,團子已經長得這麽高了,老奴剛才差點都沒敢認。”容伯關了門跟在後頭,接過了兩匹馬牽去後院喂幹草,偏頭旁邊的門房喊了一嗓子,“老婆子,快出來,李姑娘和團子來了。”又回頭朝李孑和團子看過來,“你們餓不餓,先讓老婆子做點吃的墊墊,待會我去買菜,中午再好好吃一頓。”

    李孑忙擺擺手,“容伯,不用這麽麻煩,我跟團子隨便吃點就好。就是這段日子,可能要麻煩您和閔婆婆了。”

    “這有什麽麻煩的。”容伯眉毛一皺,“您來了這雍京城,這裏就是您的家。再說,我們夫妻倆住在這麽大宅子裏,這日子過得就跟一潭死水似的,巴不得您和團子在這裏一直住下去呢。”

    當天中午,不顧李孑的反對,容伯和閔婆婆兩人整治了一大桌的飯菜。

    吃飽喝足又被趕去休息。

    連續趕了七天的路,李孑和團子也沒強撐著,回了他們兩人以前住的院子,躺進鬆鬆軟軟的被窩裏,沉沉睡去。

    這一睡,兩人直到次日的清早才醒過來。

    團子起床出門找到李孑的時候,她人正在院子涼亭下的石桌上坐著,坐姿慵懶隨意,右手拄著石桌托著腮幫子看著亭外有些灰藍色的天,似在出神一動不動。

    他走到旁邊的石凳上坐下,等了一會還是沒等到人動靜,忍不住開口“姨姨是想莫先生了嗎?”

    他記得,這座涼亭是當年莫先生最喜歡待的地方。

    李孑聽見這句話眉心忍不住一跳,回頭瞥了團子一眼,“小屁孩!”

    團子一臉篤定“看來姨姨你是真的想了。”

    李孑垂眸伸手敲敲石桌,“知道我們是幹什麽來的麽?”

    “不是您要陪我散心嗎?”

    李孑看著一臉茫然的團子,突然彎眉一笑,“也對。”

    團子對上李孑的笑臉,肩膀忍不住一哆嗦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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