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在此時，孛羅的營帳之中，年近三十正是年富力強的孛羅，也不由用筷子夾起了餐盤中最後一片肥美的鹿肉。細嚼慢咽的將其吃下肚子之後，孛羅便也不由擦了擦嘴，端起了桌案上擺著的茶杯，一口氣飲盡了杯中的茶水。

    “呼~~”吃飽喝足的他滿意的發出了一聲長歎後，便也不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時辰差不多了，趕快下去擂鼓召集兵馬，要開戰了。”將寶劍別在腰間，並接過手下人遞來的頭盔之後。孛羅他一邊帶著頭盔大步向外走，一邊卻也不由這般吩咐道。

    而聽到他的吩咐，手下人自也是第一時間高唱了一個肥諾，接下了命令。而也同樣是在這個時候，孛羅也是騎上了那匹高大的黃鬃馬，策馬帶人向著中軍大帳處趕去，以做臨戰前最後的通稟。

    ……

    中軍大帳處前，生的膀大腰圓、胡須卻有些斑白的答失八都魯，看著眼前英武健碩的兒子，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

    “去吧，莫要給為父墮了咱們散隻兀氏的威名。”看著兒子孛羅，八都魯不由這般說道。

    而聽到八都魯這話，孛羅一臉堅定的對著自己的父親抱拳行了一禮之後，便也不由翻身上馬，揮舞著手中的馬鞭，高喝的帶著麾下的將士們殺出了營壘。

    而看著兒子離去時的背影，答失八都魯也不由帶著身旁一眾將官們來到了營地西北邊，那處連夜修建起的高台上，準備做壁上觀。看著他們散隻兀氏的雄鷹，是否已經可以獨自頂風劈雨的展翅翱翔。

    ……

    “將軍大人，韃子的兵馬殺來了。看旗號，這統兵之將應該是八都魯那老賊的兒子‘孛羅帖木兒’。”同樣，在已然集結完畢的黑衣軍這邊，孟海馬陪著張世華一起策馬站在一處高坡上，和答失八都魯交過手算是熟知敵情的他，不由遙指著官兵的方向，這般對張世華解釋道。

    而張世華聽到這話，默默點頭的同時，心中卻也不由想到“孛羅帖木兒，那個後來打著清君側旗號，第一個率軍殺進元大都驅逐元蒙皇太子的梟雄軍閥？卻有不知是不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了。”

    心中這般想著，張世華一揮劍，便也不由指揮著郭羽、孟海馬、鄧徐兩族族兵加起來的五千本部兵馬並及帳下四千老卒，共九千兵馬，開出了營壘迎上了孛羅的大軍。

    而此時的孛羅，其帳下不但有著本部三千精騎，更還有著新撥付給他的萬餘新兵，加起來的全部兵馬，實打實的足有一萬三千餘人。

    一萬三千餘人對著黑衣軍的九千兵馬，雖然說官兵一方在兵力上沒有占據絕對的優勢。但畢竟多出了足足四千人，所以對於勝負與否，還沒有真正見識過黑衣軍戰力的孟海馬還是很擔憂的。

    不過萬幸的是，相比較起來張世華將他安排在了敵人最弱的右翼，這樣一來至少他就不用擔心敵人的騎兵了。

    ……

    “嗬，對麵那黑衣賊，本將乃是荊門上千戶鮑添，開戰前奉我家少帥之命特來告知爾等一聲。殺伐一起，刀兵無眼，汝等若識相些，便快快歸降，還可保全一條性命。若還要負隅頑抗，等下刀斧加身之時，爾等可莫要後悔！”

    開戰前，為鼓舞士氣，打壓敵人氣焰，孛羅不由派出了帳下一員千戶，對著張世華他們這般喊話。

    而對於此，張世華本人不屑一笑後，便也不由招來了帳下一名士卒，對其吩咐了兩聲，並給了他一個包裹後，便也不由讓其出陣回話。

    “呦，那二韃子。你聽好了，爺爺名叫胡一刀，乃是黑衣軍中一員小卒。爺爺我剛奉了我家將軍大人的命令，把這個叫做素木的韃子腦袋還給你們。”這般說著，這胡一刀打開包裹，便也不由露出了其中包裹著的素木的頭顱。然後便就見其帶著包裹一起，當眾將那頭顱扔在了地上。

    “那二韃子，給勞資我聽好了。我家將軍大人還讓我告訴你們，要戰便站，別說些沒用的廢話。昨天這個叫素木的韃子也這樣幹過這種蠢事，然後他就死了！”高吼著說完這話，這士卒胡一刀便也不由耀武揚威般的返回了軍陣。

    而一眾黑衣軍將士見此一幕，雖對胡一刀這家夥的狐假虎威感到好笑。但見敵人吃癟，他們還是不由振臂高呼起來。

    “好賊子，夠膽！”官兵一方的將旗之下，領軍督戰的孛羅見此一幕，這般憤憤的怒罵了一聲後，便也不由見其揮劍高吼道：“將士們，為了朝廷，給我殺賊！”

    “殺賊！”聽聞此令，被那胡一刀的舉動激發出火氣的一眾官兵將士，自也不再壓抑心中怒火。各個這般高吼著，便也不由舞刀提劍對著黑衣軍衝殺了過去。

    而在黑衣軍中督戰的張世華見此，手中寶劍一指，高喝了一聲“殺韃”，沉悶而響亮的戰鼓聲便也不由從黑衣軍中響起。而聽到這響亮無比的戰鼓聲，數以千百計的黑衣軍士卒自也不由組成了一個龐大的軍陣，有序而快速的向著衝殺來的敵人壓去。

    ……

    “殺啊！”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不由響徹了這處瑞河與白河的交匯地。官兵士卒一方和黑衣軍一方在此時簡直就如同顏色不相同的兩股洪流一般，給子帶著不可阻擋的偉力，衝撞在了一起。

    “殺啊！”戰士們的怒吼聲是那樣的震耳欲聾。因為軍陣隊形的原因，兩軍之中最先展開交鋒廝殺的，自然就是那些個身強力壯、穿著重甲，揮舞著戰刀和短戟等重兵器的刀盾手們。

    這些人都是一支軍隊中最精銳且最為有勇氣的存在。所以嚴格說起來，兩軍廝殺勝負與否，其實看的就是兩方刀盾手勝負與否。

    畢竟他們身上穿著的都是最好的鎧甲，手中拿著的都是最精良的兵器，他們軍隊中最為精銳的骨幹。如果他們這樣的支撐軍隊的骨幹們都失敗了，餘下那些個皮毛之輩，自然也可能再有什麽反敗為勝的希望。

    所以每當戰事開始之後，除了像張世華和孛羅這樣主帥一級的將領，餘下的那些個將領，都是要和本部中的刀盾手們待在一起的。不要求他們都去和士卒並肩作戰、協力殺敵，但他們卻必須和這些個勇猛的將士們待在一起，鼓舞士氣。

    ……

    “殺韃！”黑衣軍的中軍位置的最前線，作為張世華帳下副萬戶且是張家族將出身的張明通這般怒吼著，披甲戴胄一身板甲的他，也不由揮舞著手中沉重的金瓜鐵錘，一錘子敲碎了眼前一名敵人的頭顱。

    頭顱冰裂，紅白之物頓時也沾染了張明通的鐵錘，而張明通見此，自也是衝殺的越發猛烈了。

    因為他知道，在現如今的黑衣軍中，功勳才是晉升的根本，而不是和張世華的親疏關係。

    就比如這些日子來被人視為黑衣軍中黑馬的張誌和陳韓郎，這兩個剛剛被提拔為千戶官的人，有哪一個是巡檢司出身，還不都是靠著自己立下的戰功被賞識提拔的嗎。

    再說，就算是論親疏關係，全軍上下那個能比得過就比張世華小一歲，自大記事起便向跟屁蟲一般跟在張世華身後的張世輝。

    可張世輝現在不照樣是三大萬戶中地位最低的那個，而且他違反了軍法之後，作為兄長的張世華還不是照樣將其狠狠的懲罰了一通。

    所以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長期鎮守南陽，這些日子來根本就沒立下過什麽拿得出手的功勞的張明通，也不由生出了一種深深的危機感。

    雖然說以他和張世華的親疏關係來看，隻要他本人不作死，那麽以張世華念舊的性格來看，隻要張世華本人還掌握著兵馬沒有失敗在亂世之中，那麽保他張明通一生富貴是一定會的。

    但就像人們常說的那樣，“人對美好的追求是永遠都不會停止的”。以前張世華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從九品巡檢，那他張明通這個張家的族將，最大的夢想自然也就是希望可以做一個管家或者為張家看一個小莊子做一個小地主什麽的。

    但今時不同，自從跟著張世華起兵造反，見識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世麵，成為了一個鎮守一地府城手掌千軍之權的大丈夫之後，區區的一個富家翁

    自然再不可能滿足得了他了。

    所以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在心底自然也無比的渴求功勳。

    當然，張明通本人是一個對張世華極為忠心且極知進退的人。所以他從來都不奢望張世華會平白無故的賞賜他，更沒有取代趙九和郭羽這些人的野心。他隻是希望自己可以跟上張世華的步伐，可以不被甩下。

    當然，如果說野心的話，張明通心中倒的確也有一個很大的野心。

    自從他認了字，在張世華的教導下讀了一些史書，閑的沒事的時候又看了些戲文和小說之後，他也不由在心底生出了一個想法。

    那就是“既然劉邦可以在親末亂世中通過造反成為皇帝，那自家將主爺這般英明神武，豈不是也有可能成為皇帝。”這個想法一生出來之後，頓時也便成為他張明通藏在心底的最大渴望。

    想一想，“如果自家將主爺成為了皇帝，那按戲文上來講的，那他張明通可也就是最早的從龍功臣了。真到了那一天，他張明通這個農家子估計也能成個候伯什麽的。真到了那一天，那可真的就是光宗耀祖，鯉魚躍龍門了。”

    當然，這種事情張明通也隻是在做夢的時候想一想。他本就是一個純粹的武夫，在張世華這些年的教導下，行軍打仗、練兵帶兵、提錘子砸人這些事情他倒是很在行。但除此之外，他去縣城當一個縣令或主薄什麽的都費勁。

    所以怎麽輔佐張世華成為天子這樣的問題，對張明通這樣的武人來講，實在太他麽高深了，你就算殺了他他也想不出來。

    不過武人嘛，也用不著想這麽多，張世華下達了命令之後，他隻管執行就可以了。

    這不當他在戰前接到張世華給他下達的奮勇殺敵，無論如何都要擊敗敵人的軍令之後，他便也不由身先士卒的帶著帳下將士們衝殺起來。

    ……

    “死！”一生怒吼，又是一鐵錘敲死了一名敵人後，他向左右一看，便也不由高吼著下令道：“都給我保持陣型，然後跟著我一起向前衝殺。前麵四十步外有一個韃子千戶，咱們先且宰殺了那千戶。”

    “遵命！”聽到他的吩咐，一眾黑衣軍將士高唱了一個肥諾後，便也聚集在了他的身旁，跟著他一起向前衝殺了過去。

    不得不說，將乃兵之膽，在冷兵器時期，主將的勇武的確起到了莫大的作用。這不當周圍一眾黑衣軍將士聚集在了張明通的身旁後，受到張明通鼓舞的他們，自也激發出了莫大的勇氣，各個都如同猛虎下山一般。

    而在他們這樣悍不畏死的進攻之下，己方陣線也不由生生的先前推進了十多步。

    而對此，對麵的官兵新軍自也不由在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所以這些個還尚未腐化，敢打敢拚的官兵新軍們自也不由越發瘋狂的向著張明通所在的位置撲去。

    而對於此，已然殺紅眼的張明通自也是毫不畏懼。依仗著甲厚、兵堅、力大、部勇，殺紅眼睛的張明通也不由在敵群之中左衝右突起來。

    “殺韃！”又是一錘敲碎了一名官兵士卒的腦袋之後，殺至興起的張明通竟也不由仰天高吼道：“我乃南陽府副萬戶張明通，還有那個趕來戰我！”

    吼聲極響，如若雷霆。而聽到這樣的吼聲，對麵那員千戶官卻也不由的眼睛一亮。

    “那賊子竟然是一副萬戶，若能斬了此賊，定是大功一件。”心中這般想著，這千戶官大手一揮，便也不由將帳下的親衛悍卒全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