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平章親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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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如梭,轉瞬即逝。眨眼間,也不由到了至正十三年二月十五,整整半個月的時間便也就這麽過去了。

    而也就是在這一天,在襄陽城外,西南十數裏之外的一條鄉間小路上,二十多名黑衣黑甲的精銳騎卒也不由簇擁著一名衣著華麗舉止不凡的青年,並及數名前朝南宋官員打扮的男子,一同來到了此處。

    主公,如您所見。前麵便就是安置移民百姓的一處鄉鎮,葛鎮了。”其中一名生的白胖,留著八字胡,身穿一身緋紅色官服,腰間還配著一個銀魚袋(注釋1)的中年男子,也不由滿臉賠笑的對著那名衣著華麗的青年,如此介紹道。

    恩,好吧。那咱們現在就過去看看。走!”青年聽到這樣的話,點了點頭,這般道了一句之後。一催快下戰馬,也不由當先向著葛鎮那邊趕去。

    而眾人人見著青年如此,便也是忙揚鞭催馬,緊跟著青年一同向著葛鎮的方向趕去。

    這青年,不用我說諸位也猜得到,自是張世華本人無疑了。

    是的,今日他特意出城來到這裏,便也就是為了親自看看移民百姓的安置情況。當然,這並不是微服出訪,而是大搖大擺的出城視察。所以他身後才會跟著那麽多的官員。

    不過來葛鎮,卻是他出發前突發奇想想到的。所以官員們倒也不可能給他玩麵子工程、弄虛作假那一套。

    一行足有好幾十人,浩浩蕩蕩的來的這裏,自然也是第一時間便就驚動了這裏的裏正和留在這裏的一名吏員。

    因而這兩個人,也不由的在第一時間,小跑著來到了鎮門口。

    小人姚平(毛介)拜見諸位大人,拜見諸位大人。”這兩個人猛的見到這樣的陣勢,腦子也不由有些短路了。因而來到鎮門口後,便就忙跪在張世華等人的馬前,對著張世華等人不停叩首。

    嗬嗬,好了你們都起來吧,我不過就來此隨便看看,你們不必這般拘束。”見兩人這樣,張世華不由的對其二人笑了笑,然後擺了擺手,對他們說出了這樣的話。

    而他們兩個人聽到這話,先是撅著屁股,小心翼翼的抬了抬頭,看了一眼張世華的相貌和眾人對張世華的態度,心思急轉之下,自然也不由猜到了張世華的身份。

    所以在下一秒,這兩人相視一顧,猜到張世華身份的他們也忙不由用力的對張世華磕了個響頭,並一臉激動的忙開口道:“我等多謝主公,我等多謝主公!”等到激動的連告了兩遍謝之後,他們才從地上緩緩的站了起來。

    好了,咱們現在都下馬吧。”來到鎮子門口,自然不可能在騎馬進鎮了。

    所以張世華這般招呼了一聲,便也不由的第一個翻身下馬。而後等到眾人都下馬之後,張世華便就又命令親衛高揚他們在鎮子口看著戰馬,自己則帶著李五等四五名護衛和周四九等隨行而來的官員,一共十餘人,邁步走進了鎮子。

    鎮子很小,現在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就住下一千多人,也就是區區兩三百戶人家。

    因而這個地方真可以說是眼睛一掃,便就能看個全貌。故而並沒有什麽好轉的。

    而且因為張世華乃是突然來此,沒有任何一個人給鎮中的百姓打預防針。所以出於骨子裏對官府和統治階級的畏懼,即便鎮子中很多百姓都給張世華立了生祠。但在這個時候他們卻依舊是頗為畏懼的躲在了屋裏,不敢靠近過來。

    而百姓的這種心理和行為,如果用一個詞語來形容的話,那邊也就是‘敬而遠之’了。

    所以在這般走了兩步之後,自覺無趣的張世華,便也不由擺手,將小心翼翼陪在身後的姚平、毛介兩人叫了過來,準備直接向他們問一問有關移民的事宜。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竹編的蹴鞠小球,正好就滾到了他的腳邊。

    而見此,張世華低頭看了看,也不由啞然一笑,彎腰低頭將這個小蹴鞠,從地上撿了起來。

    大大哥哥,你能不能……嗚~”將這小蹴鞠從地上撿起來,張世華便也不由忽的聽到了一聲小女孩的聲音。

    而等張世華聞聲轉身之後,便也不由看到前麵一處人家的院門前,站著一個紮著兩個總角,模樣看上去隻有四五歲大小並長得瘦瘦小小的一個小女孩。

    不過這個時候,或許是擔心張世華會因此而怪罪這個小孩子。

    所以他的父親,一個皮膚黝黑、身量也不高,看上去的模樣好像是有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也不由用自己的手捂住了自己女兒的嘴巴,並雙膝跪地,結結巴巴的對張世華道:“大人恕罪,這丫頭年紀小,什麽也不知道。冒犯大人了,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這般說著,也忙不由對張世華叩首磕頭。

    而張世華見此,微微皺了皺眉之後,便也不由的開口對著漢子擺手道:“好了,難道你覺得我會因此怪罪一個娃娃嗎,快起來吧。”

    哎哎,謝大人恕罪,謝大人恕罪。”聽到張世華沒有追究的想法,這漢子也忙不由再度告謝。

    不過對此,張世華卻並沒有理會他,而是拿著那個竹編的小蹴鞠,麵帶微笑的走到了那個小女孩的前麵。

    小家夥,這是你的蹴鞠嗎?”笑著俯下身子,張世華也不由揚了揚手中的蹴鞠,對著因為害怕而躲在自己父親身後的小女孩,如此問道。

    恩,那是我的蹴鞠。是娘親給我做的,大哥哥你能把它還給我嗎?”看到張世華手中拿著的蹴鞠,這個小女孩也不由鼓起了勇氣,用著兩隻水汪汪大眼睛看著張世華,再度說出了這樣的話。

    而張世華聽到這話,撇了一眼因為小女孩提到自己的娘親,而神情一下子落寞了好多的小女孩的父親,自然便也就明白了這個小女孩遭遇了什麽。所以看著這個小女孩,張世華便也不由蹲下身子,笑道:“好啊,你要你吧你的名字告訴哥哥,我就把它還給你怎麽樣。”

    恩,我叫小丫,我的名字叫小丫。”女孩乖乖的回答道。

    而張世華見此,我微微一笑,便也不由將手裏的蹴鞠放在了這個小女孩的手中,並笑道:“小丫,恩真是一個好名字。”

    小丫謝謝大哥哥。娘親說,如果有人誇小丫了,小丫就要說謝謝呢。”小丫接過了張世華遞來的蹴鞠,兩隻大眼睛也不由笑成了月牙。然後還很懂禮貌的對張世華道了謝。

    而張世華聽到這話,也不由摸了摸她的頭,笑讚道:“是嗎,那小丫的娘親,還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娘親呢。”

    恩,娘親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隻是她現在……”小丫說著,如月牙般的大眼睛裏,也不由蒙上了一層水霧。

    張世華見此,心中也不由感到一陣憐惜,所以看著旁邊站著的他的父親,也忙不由轉移話題道:“怎麽,能我我們幾個在你家中坐坐,喝口水嗎?”

    哎哎,當然當然。”聽到這話,小丫的父親也不由趕忙答應著。然後俯下身子,對著自己的女兒小丫說了兩句話,讓其止住了眼淚。

    然後這漢子在看著張世華等人,頗顯拘束的他,兩隻手中不停的搓著,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不過那個裏正倒還是有些眼力勁的,見這漢子呆立在哪裏,他也忙不由開口提醒道:“老錢,還不快請諸位大人們進去。”說著,在看著張世華等人也不由傻傻的賠笑了兩聲。

    而那漢子被這樣一提醒,終於能張開嘴說話的他,也不由已結結巴巴的對著張世華他們道:“諸,諸位大人,快請進,快請進。”

    見此一幕,張世華倒也沒說什麽,笑著對那漢子點了點頭,便也就帶著身後穿著官服的周四九他們,邁步走進了這處小庭院。

    畢竟是倉促間蓋起來的院子,所以這院子很小。以至於要是張世華他們這些人全都走進院子,就差不多能把這院子盛滿了。

    所以除了李五這個寸步不離一直保護著張世華的親兵統領之外,餘下的四名披甲護衛,幹脆就守在了院子外,而沒有進來。

    不過即便是這樣,張世華、李五再加上周四九等五六名官員還有裏正姚平、吏員毛介這兩個家夥,使得這個小院子一下子也顯得滿滿當當的。

    大,大人們,你們請進屋,請進屋來。”另一邊,從一開始就顯得極為拘束的小丫的父親,到現在還是隻能和張世華他們結結巴巴的進行交談。

    不過這個時候相比於他這個當爹的,四五歲的小女孩小丫到時顯得大方多了。

    這不蹦蹦跳跳的她,在走進自家院子之後,倒也是頗為大方的對張世華道:“大哥哥,請進屋,小丫給你搬凳子來。”

    所以就這樣,張世華等人便也不由走進了屋子。

    不過這一次他們顯然不可能在全部進屋了,畢竟院子都不大,屋子不也就更小了嗎。

    雖然說請張世華進去的這間屋子也算是主屋了,不過這主屋還不如張世華的書房大呢。

    所以除了張世華、李五、周四九還有那個裏正姚平之外,餘下的人便都站在了院子中等著。

    而這樣一來,自然也使得小丫的父親也就是錢臘更加拘束不安了。畢竟,對他這樣的人來講,向無品無級的裏正小吏都已經算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

    可如今,比裏正這樣的大人物還要大好幾倍好幾倍的官老爺們,就這樣站在了自己的院子裏。你說這樣一來,他又怎麽可能像往常一樣的若無其事呢。

    所以,都已經緊張的不知道該怎麽走路該先邁那條腿的他,在迷迷糊糊的走進了‘自家’的裏屋之後,愣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竟然光顧著拿碗倒水,到現在還沒有給屋裏的這幾位大人拿凳子呢。

    不過還好,他的女兒比他大方多了。初生牛犢嗎,倒是很乖巧的為張世華他們搬來了兩個凳子。讓張世華還有周四九兩個人坐下。

    屋裏麵一共就有四個凳子,張世華和周四九兩個坐下之後,小女孩小丫也大方的坐在了他們的對麵。故而等到錢臘反應過來的時候,屋裏連他自己在內還站著三個人,卻也隻剩下一個座位了。

    這,諸位大人……”看著那一個空著沒人的凳子,在看著一直默默不語,在張世華身後捉刀而立的李五和也顯得極為拘束,低著頭同樣是站著的裏正姚平,本是作為主人的錢臘,卻也不知道該讓給誰坐了。

    而張世華見此一幕,搖頭一笑,也終不由開口道:“哈哈,這位錢家哥哥,你也就別在忙活了,先且坐下吧。別忘了,在這裏你才是主人,我們是客人,你說光是我們這些個當客人的坐著,你這個做主人的卻要站著。你說,這樣一來,那得顯得我們多不識理啊。所以,現在快坐下吧,不需要這樣拘束。”

    哎,好。謝謝大人,謝謝大人了。”雖然張世華說他是主人,自己乃是客人。可等到張世華讓他坐下的時候,他卻還是不由的對張世華揖禮道謝。

    而張世華見此,啞然失笑著搖了搖頭後,便也不由的看著其聊家常般的問道:“錢家哥哥是哪裏來的人啊?”

    回大人的話,小人乃是安陸府人氏。”坐下之後,錢臘倒是放鬆了不少。故而聽到張世華問話,倒也能回答的像模像樣了。

    而見此一幕,張世華點了點頭,便也開始和錢臘還有周四九,三個人一起,有的沒的,聊起了一些個家長裏短。

    所以就這般,在一來二去,聊了片刻功夫之後,錢臘便也不由放下了戒心,顯得不再那麽拘束了。

    故而到了這個時候,張世華喝了一口麵前的清水,也不由顯得極不經意的對其問起了這兩天的移民事宜。

    比如田地丈量的可曾夠數啊;農具收的多少錢,又怎麽收的錢啊;種子如數下發了嗎。等等等等,諸如此類,都是官吏們最容易背地裏搞鬼的敏感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