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相爺。黑衣賊，黑衣賊撤兵了，足足向後撤出了十裏之遠。”傍晚，一名斥候飛快的來到完者不花的馬前，興奮的對著完者不花如此稟報道。

    “什麽，黑衣賊撤兵了。”

    “哈哈，相爺說的對，看來此番黑衣賊果然是懼怕我軍了。”

    “那是，相爺神兵天降。黑衣賊又不是妖魔鬼怪，一刀子捅下去，照樣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他們怎麽可能不害怕！”

    “不戰而屈人之兵，相爺威武，相爺威武啊！”

    聞聲，還不等完者不花說什麽。周遭麵帶歡喜之色的一眾將領便就不由七嘴八舌的喧鬧起來。

    卻是對於來勢洶洶的楚軍，這些將領也真的都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現如今，楚軍不敢和他們交戰而主動撤離，這群將領自然也是難掩心中的歡喜。

    “哈哈，好了，好了。安靜，安靜！”在這時，完者不花也不禁是麵帶微笑。他擺了擺手，讓一眾將領們安靜下來之後，在看著那跪在地上的斥候，也不禁是滿臉堆笑，輕咳了一聲道：“我且問你，黑衣賊撤離的時候，可曾露出什麽異樣啊？”

    “異樣。”斥候聞言一愣，“對了。相爺，黑衣賊在撤離的時候，度十分的緩慢。而且他們的傷兵估計不少，在他們軍陣的後方，竟然有不少兵卒都是被抬在了車上，或是被人背著。

    就連那些個戰死的賊人的屍，黑衣賊也隻是匆匆掩埋了事，並沒有帶走。”

    “哦！哈哈哈，好好好。辛苦你了，下去去領二百兩銀子去吧，算作是對你們斥候營的獎賞。”

    “謝相爺賞賜，謝相爺賞賜！”斥候聞言，連勝告謝之後，便也不由歡歡喜喜的退了下去。

    而直等到這斥候退下，那邊蘇日勒才不由歡歡喜喜的言道：“相爺，看來這些日子下來，黑衣賊那邊也是損失慘重啊！他們的傷兵，竟然多到都會拖慢大軍的行軍度，人手甚至都不足以帶上同袍們的屍。

    相爺，這一次想來就算咱們不主動進攻黑衣賊，黑衣賊過兩日也一定要撤兵不可了。”

    “是啊，蘇日勒你說的對，這是咱們的好機會啊。”完者不花負手踱步，然後遙望著隻在三五裏之外的萬州城，便就也不由高聲擺手下令道：“好了，現在咱們先且進城，等到進城之後，再商議怎麽對付黑衣賊。”

    “遵命！”眾將聞聲拜呼。一行人便也就這般統帥著大軍，浩浩蕩蕩的向著繼續向著萬州城的方向殺了過去。

    ……

    “相爺，末將幸不辱命，為相爺守住了著萬州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萬州城，城門洞開。萬州城守軍統帥禿忽不花此時穿著他那身滿是血汙的鎧甲，立在城門前，看到被眾將簇擁著的完者不花，也不禁是虎目含淚。一聲拜呼，便也就不由重重的跪在了完者不花的馬前。

    見此，乘著戰馬的完者不花也不由忙翻身下馬，親自扶起跪在地上的禿忽不花，並不由緊握著禿忽的雙手道：“禿忽，快快免禮，快快免禮。被賊眾包圍，依舊力守城池不失。此番能逼的來勢洶洶的黑衣賊不戰而退，你禿忽，就是我西川最大的功臣啊！”

    “為人臣者，做這些實乃本分，末將不敢言攻。倒是萬州城的將士們，與賊作戰，死不旋踵，他們方才是最大的功臣啊！”禿忽不花這般說著，倒也真是真心實意。

    畢竟要不是萬州城的守軍將士拚死作戰，他禿忽不花也絕對不可能堅持到完者不花領援軍到來。

    “哈哈，禿忽且放心吧。但凡是在此戰中為國事失去性命，為守城立下戰功的將士，我完者不花也一定不會虧待他們。撫恤和賞賜，在此戰之後，一定是不會缺少的。”

    完者不花笑言道，倒也是說的真心實意。

    也是，如果此戰完者不花勝利了。那麽完者不花在西川行省的威望，無疑將會達到前所未有的頂峰。

    到那時，他從近乎已經與外界隔絕的西川行省弄些錢糧、賞賜，顯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如果戰敗。那麽在損失了這西川行省最後的精銳兵馬後，西川行省顯然也要改天換地了。如此一來，死人有哪裏需要什麽賞賜。

    當然對於完者不花心中這樣的想法，萬州城這邊的將領顯然是看不出的。

    所以在完者不花說出這樣的話之後，顧建偉等萬州守軍將領，便也不由忙聲感激。

    然後這一行人，便也不由就這般麵帶感激和歡喜的將完者不花和上萬援軍將士，迎進了萬州城。

    而此時，因為楚軍不過剛剛撤離，所以在現在的萬州城中，鮮血、屍等戰爭的痕跡，也可謂是隨處可見。

    因而在進入城中之後，完者不花環顧著周遭那血跡斑斑的城牆和好多還來不及處理的屍。也不禁感歎的對著他身旁的禿忽不花言道：“本相雖然不敢說身經百戰。

    但這些年來，大小戰事也實在是經曆了不少。可像如今，這種隻看戰後痕跡，便給人一種心驚膽寒之感的戰事，卻還是第一次遇到。禿忽，此戰著實是辛苦你們了。”

    “這……”聽到完者不花這話，禿忽不花本來還想說兩句謙虛的話。

    可當其一想到這些天來所經曆的如同噩夢般的一切，便也不禁後怕的言道：“黑衣賊軍法殘酷，兩軍交戰時，對手下兵丁，動輒便處以極刑。是以軍中頗多亡命，戰事打的端的也是極為吃力。

    說句實話，此番若不是相爺您及時趕到。那麽在晚上兩三天，末將估計，就再也見不到相爺您了。”

    “哈哈，禿忽你也不要太過自謙。此戰，我看黑衣賊那邊不照樣也是損失頗大嗎。據我帳下的斥候稟報，黑衣賊此番，傷員多的甚至都拖慢了他們行軍的度，兵力折損的甚至連他們同袍的屍都無法帶走。

    要我說，黑衣賊估計也是強弩之末。就算沒有本相，兩三後，估計很可能就被你禿忽自己就給擊退了。”

    “這，哈哈。”禿忽聞言笑了笑，卻是沒說什麽。

    說實話，他其實並不知道楚軍那邊到底傷亡了多少。

    因為楚軍那邊有規矩，攻城撤離時，無論如何也要帶上同袍的屍回去。

    是以這些交戰下來，沒得到幾個斬的禿忽，根本就不清楚敵人傷亡的數目。

    故而對於完者不花這話，他也隻能笑笑。而且又因為他看出完者不花不想他說那些個‘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話。所以在接下裏，便也就默認了楚軍傷亡很大的話。

    不過在這個時候，他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種默認會帶來什麽可怕的後果！

    ……

    入夜，作為西川夜不收的百戶官於澤，在這個時候也不由帶領著麾下的將士，乘騎著戰馬，警惕的遊蕩在了楚軍營壘五裏之外。

    “都給我打氣十二分的精神，黑衣賊可不是那些不堪一擊的山賊土匪。若是疏忽了，大晚上的，就算是被人砍了腦袋，可也沒人給你們收屍，明白了嗎！”

    “是，我等明白！”眾下屬們聽到這話，精神不由一凜的他們，自然也是趕忙答應。

    “很好。”見此，於澤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擺擺手，便也不由讓身旁的眾多下屬，以什伍為單位，分散開來。

    “大哥，您說這一次，咱們能不能擊敗這群來勢洶洶的黑衣賊。”眾夜不收以什伍單位分散開來後，一名麵色稍顯稚嫩的新兵蛋子，一邊緊張兮兮的打量著周遭黑漆漆的環境，一邊也不由小聲的對著自己的胞兄這般問道。

    “當然。你沒看到‘在知道咱們相爺帶著大軍來到後，黑衣賊們都嚇的不戰而退了嗎’！”

    “是哈。聽說現在在萬州城，朝廷的兵馬足足有好幾萬。而黑衣賊，聽人說才不過一兩萬人。就算咱們兩個打他們一個咱們都占便宜，咱們當人能贏。”

    “哈哈，小子。那個告訴你戰場上打仗是這樣算的。要是打仗，人多就能贏，那咱們也就不用和黑衣賊拚命了。雙方站在一起，查一遍人數，然後直接分勝負，豈不美哉！”

    一名模樣顯得有些浪蕩的老卒，聞言，卻是不由給這個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蛋子潑了盆冷水。

    “小子，告訴你。咱們丘八，既然上了戰場，那就別想這麽多，腦子裏想的越多，戰場上死的就越快。再說，這種事你問你哥有個屁用。你哥不過也就是一普通丘八，他要是能知道誰勝誰負，還用大晚上的受這份罪。”

    “你……”聽到這浪蕩老卒這般說自己敬重的兄長，這第一次上戰場的雛兒，雙目一瞪便就想要與其爭辯。

    可在這時，卻還不等他爭辯的話說出口，他便就不由聽到他們那名向來板著臉的什長李十二的嗬斥之聲、

    “夠了，都給勞資閉嘴。一個個的，嫌自己命長嗎！”

    “嗬嗬”這武力不俗的什長在什中頗有威嚴。故而聽到他開口，那名浪蕩老卒嗬嗬一笑，便也不由和那名剛上戰場的雛兒，一起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

    “什長，你看北邊。黑衣賊的營壘好像著火了，快看！”在黑暗之中，一行人壓抑的沉默了良久。這時，什中一名關姓士卒忽的出的一聲驚呼，也不禁讓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了。

    “這……難道黑衣賊那邊真的走水了不成。”還是什長的反應最快。

    在聽到關姓士卒驚呼的第一時間，什長李十二便就快轉身向楚軍營壘的方向望去。

    然後在一片黑暗之中，什長李十二便也不由看到，黑衣軍的營壘那邊，果然是亮起了火光。

    “看，火越燒越大了，越燒越大了！”浪蕩士卒也是隨即驚呼出聲，聲音中帶著難言的興奮。

    難道，黑衣賊他們走水營嘯了！

    看到火光果然是越來越亮，霎時間，什中的老卒腦海中便也不由湧出了這樣的想法來。

    “走，咱們走近些看看。”什中李十二環顧什中眾人，不禁激動的下達了這般命令。

    “是！”聞言，心中也是好奇不已的什中眾人自也是忙答應了下來。

    然後這一行人便就也不由給馬蹄上纏上了布匹，小心翼翼的向著楚軍大營的方向就摸了過去。

    ……

    大半個時辰之後，萬州城守將禿忽不花如風一般，麵帶狂喜的便就來到了西川右丞完者不花所落腳的府邸。

    “相爺，神佛護佑，神佛護佑啊。黑衣賊那邊走水營嘯了，黑衣賊那邊走水營嘯了相爺！”一進院，向來還算沉穩的禿忽不花這次卻是不由扯著嗓子高喊起來。

    那架勢，就仿佛一個考了大半輩子科舉的人終於在晚年的時候金榜題名，然後生怕其他人會不知道一樣。

    “慌慌張張的，成何……什麽，你說黑衣賊那邊走水營嘯了！！！”

    剛剛從床上爬起了的完者不花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迷糊。可當他聽清楚了禿忽不花的話之後，一雙眼睛也不禁瞪得如牛一般，卻再也顧不得什麽上位者的體統了。

    “對啊，相爺。此番，黑衣賊那邊定然是走水營嘯了。您上城牆上看看去便就能知道，大火簡直燒亮了半邊天，就連咱們這兒，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呃，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快快，你現在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給我敲響集軍之鼓，三通鼓後，我要見到所有城中所有將領。”

    “是，屬下遵命，屬下這就去，屬下這就去。”對此，禿忽不花也是興奮的趕忙答應。

    然後身為萬州城鎮守將領的他，竟也不由一路小跑，對著集軍鼓那衝了過去。

    “咚！咚！咚！”響亮的鼓聲在寂靜的夜幕下響起。

    而聽到著如悶雷一般的鼓聲，反應最快的卻是城中百姓。這個時候，他們趕緊將已經反鎖上的房門再用重物堵死。然後一家人躲在一個房間之中，不敢出來。

    而後，城中的一眾將領方才四麵八方的向著完者不花落腳的府邸策馬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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