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很多人都容易把許多東西弄混，更別說地名這種靠不住的字符，所以，當劉諶說出占城那一刻，所有人都是疑惑地看著他。

    “殿下，占城在何處？”

    聽到這話，劉諶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隻得哈哈一笑，然後不在意道:

    “那裏有一個舊漢時期最南方的郡，叫日南郡，日南郡以南，便是占城所在了。”

    當所有人都在崇拜劉諶博識時，劉諶卻是心頭悄悄一緊。

    占城出現的具體時期他倒忘記了，隻記得漢時期日南郡象林邑獨立造反，建立的象林國，而占城一詞傳言出現在南北朝，至於占城稻，則是宋朝傳入中原的。

    但是這些跟糜照這些人解釋，隻會越描越黑，所以劉諶選擇了沉默，其他人更不知此中緣由了，隻是覺得這個殿下無所不知，像天神一般。

    他們輕車簡從，晝行夜歇，兩日便是來到了犍為郡，蜀都南麵第一郡。

    犍為治所武陽，乃是一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蜀漢的費詩和張翼便是此地的人，其餘二流文臣武將諸如楊氏兄弟（楊洪，楊戲）的也是不少。

    在這裏，劉諶沒有太過停留，隻是從中穿行而過，感受一下當地風土民情，以及新政對地方的影響，便是繼續南下。

    他們速度不快也不慢，基本保持在日行百裏的樣子，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劉諶派出的斥候都是盡量選擇較為寧靜的路途，至於實在有個別眼睛不亮的山匪，則直接滅土匪燒山寨，至於被發現，已經是許久以後的事了。

    然後，花了近十日的時間，才來到了南中的中心，建寧郡，也就是原來的益州郡，治所昧縣（今雲南曲靖），繁榮程度不下蜀都周圍幾大郡。

    建寧郡往南，渡過盤江，便是進入了興古郡，非但是蜀漢最南端的一郡，也是跟吳國交趾郡交接的郡。

    拿著漢國注冊的商戶證明，在接受了邊境守軍的搜查後，劉諶一行便是進入了這個交趾郡。

    進入這裏，便能發現此處與蜀中和中原的不同，山野隨處可見的是悠閑的野象群，劉諶看得目光發直，這些要是盡皆馴服，自己能組建一支上千的象兵團，那時整個漠北河北還不任由自己馳騁，宣揚漢威？

    雖然這樣想，劉諶卻沒有半點靠近的打算，別看大象看起來憨厚和藹，但是這也是一個十分記仇的物種，前世就聽聞不少大象為複仇殺人的，更別說這些野性難馴的野象了。

    “殿下，為何這些人和吾等不一樣，您看他們鬢發是卷曲的，膚色是黑色的，真奇怪！”

    對於糜照這話，劉諶卻是見怪不怪，這些都是中南半島的馬來—波利尼西亞人的祖先，有這情況很正常。

    看到這些人，劉諶很是開心，這裏有這麽多象林人，說明吳國的漢化還是進行得不錯，若是自己未來派軍隊來，抵抗自然不會很強烈。

    劉諶一行號為經商，車隊上來自蜀中的小玩意卻是不少，青銅爵這些很少，更多的是用豬鬃做的刷子，還有毛筆，紙等物。

    當劉諶等人花少量錢財盤下一個臨街小店，將刷子毛筆等物擺出，頓時便是吸引來了許多本土百姓。

    倒不是這些東西很貴重，而是那時的人已經知道中原大漢的存在，對那種繁華，先進的文明的向往，讓他們非常樂意接觸漢地來的行商隊伍。

    對於商業之事，劉諶自然精通，不過為了藏拙，他還是隻派出了一個略通術算，粗曉文字的男子任管事。

    而他自己，則帶著糜照薑劍幾人四處巡視查訪，同時也尋找一些自己需要，而蜀中沒有的東西。

    咚，咚……

    就在劉諶自顧行走，一邊欣賞異域風情時，一陣劈砍木頭的聲音傳來，可能是木頭有些硬，所以那人砍了半天也砍不開，所以還伴隨著不停的罵罵咧咧的聲音。

    “死木頭爛木頭，怎麽砍也砍不開，累死大爺了！”

    看著這個年歲不過十七八的青年，卻左一個大爺，又一個大爺，那種邊做事便罵人的感覺，讓劉諶感覺到熟悉，所以也就情不自禁地停了下來。

    “公子，劈柴有什麽好看的，那個人就是廢物……”

    薑劍似乎對劈柴很不感冒，所以便是開口催促，但是劉諶依舊看著，不為所動。

    糜照見此，也是看向那劈柴青年手下的木頭，然後對劉諶道:

    “公子，這木頭似乎有些堅硬，好像是本地的……”

    “汝這不是廢……”

    薑劍就要罵出口，卻想到劉諶就在身邊，連忙收口住聲，不過眼睛依舊沒往那邊看，明顯不屑一顧。

    那青年見到劉諶一直盯著自己看，本來劈柴就劈得火冒，不由吼道:

    “看什麽看，沒見過劈柴啊！”

    見此，薑劍和糜照不幹了，汝個小小劈柴的，敢這般對吾家殿下，是不想活了吧！

    “回來！”

    “可是殿，公子他……”

    劉諶的一聲輕喝，便是將兩人攔住，薑劍不憤，但是觸及到劉諶那目光，不由得一縮。

    而那男子也發現劉諶來曆不凡，加上有糜照薑劍這兩個壯碩“仆從”，讓他更加恐懼，隻得訥訥地站在原地。

    看著那褐色四棱狀枝幹，表麵還能看到零星油光，劉諶目光一閃，吩咐道:

    “塵封，汝不是說劈柴沒什麽嗎，那汝現在去劈一下試試，看看汝的能力幾何。”

    薑劍聽到吩咐，也不爭辯，走過去奪過那人斧子，雙手舉起狠狠地劈下。

    啪！

    斧頭卡進木頭三尺，木頭另一頭被巨力砸進土中一截，顯然力道不弱。

    但是一斧下去，並沒有出現一分兩半的情況，薑劍像是感覺受到了侮辱，咬咬牙繼續劈砍。

    而這一幕被周圍行走的人看到，尤其見到薑劍這麽大的塊頭，卻跟一根木頭較勁，不由笑出聲道:

    “哈哈，這漢國來的人真笨，不知道胭脂木不好劈砍嗎，居然還用來燒柴？”

    “胭脂木”一詞讓劉諶雙目瞪得老大，然後回神也不管跟木頭較勁的薑劍，帶著糜照便帶著那男子進入那低矮的小屋內。

    “這位小兄弟，剛剛聽聞這是胭脂木，不過吾聽聞其出產於暹羅，為何在這玉麻州也有？”

    見到劉諶這麽問，那男子有些遲疑，想要說什麽又有些畏懼地看了一眼劉諶身旁的糜照，顯得很是糾結。

    劉諶似乎知其心中所想，揮手對糜照道:

    “伯恩，給這位小兄弟一些錢財，就當吾在此買水喝了！”

    聞言，糜照從褡褳裏抓出一塊銀錢，看樣子有四兩大小，將那男子看得目光一突。

    咕嘟！

    艱難地吞咽一口水，那男子看向劉諶，不確定地問道:

    “這是……給俺的？”

    見到劉諶點頭，那男子快速地奪過銀錢，然後連忙貼身揣著，唯恐被劉諶反悔要回。

    “現在可以給吾說說了吧？”

    見到劉諶似乎真沒有要回銀錢的意思，他也看出劉諶肯定是那種財大氣粗的人，索性也不隱瞞，附身靠近道:

    “這是俺到城外三十裏的黑羊澗去砍柴時帶回來的，看到外麵有金光，原以為會是什麽好東西，回來一打聽才知道是胭脂木，就能當做驅蚊蟲的香料用，所以就想劈來燒了，不想這麽硬……”

    劉諶沒有聽他說完，而是接著問道:

    “據吾觀察，此城外不足五裏便有森林，為何要行至三十裏外？”

    聽到這話，男子便知道自己說漏嘴了，眼中閃過一道狠色，但是當發現劉諶的淡然，還有糜照的一聲冷哼，同時薑劍也從門口探進頭來，連忙收斂神色。

    想到劉諶的舉動，知道其是一個富商，男子眼珠一轉，然後阿諛笑道:

    “就是俺最近手頭有些緊，想去外麵看看能不能搞點錢財，所以……”

    男子這麽說，劉諶明白了，這裏最多的便是野象群，而象牙又是富豪貴胄的偏愛之物，所以此人怕是動了歪心思。

    或許在自己年輕的時候，還會有憐憫之心，但是自從知道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後，那顆良善的心便逐漸發生了變化。

    不過可能是受前世保護野生動物的政策和號召的影響，劉諶還是對此人有些厭惡，所以在得到答案後，便是起身要走。

    “誒，這位相公難道不看看，俺這裏可都是上等貨色！”

    見到劉諶要走，那男子急了，連忙起身攔住，開口推薦自己的斬獲。

    而劉諶卻是開口笑道:

    “吾雖有些家資，卻不做這些生意，小兄弟還是另找他人吧。”

    男子還想阻攔，卻被糜照提小雞子似得提到一邊，再有一個警告的眼神，男子脖子一縮，然後就沒敢跟來。

    出門的劉諶沒有回頭，而是對跟上來的薑劍吩咐道:

    “吾相信因果報應，更相信替天行道，汝知道孤的意思了吧，去做幹淨點，讓這裏的人收斂點，否則光是這個土牆，還攔不住成百上千頭發瘋的野象的瘋狂攻擊。”

    薑劍領命退下，幾個閃身便融入這不算寬的街道上，再也找不到蹤跡。

    劉諶也不管這些，而是想了想對糜照吩咐道:

    “汝派人去打探一下那個黑羊澗的位置，若是真的有這種樹木，那就將那裏封鎖起來，但凡靠近的人，格殺勿論！”

    聽到劉諶這話，糜照不禁感覺心頭一稟，憋了許久才問道:

    “殿下，那不就是幾塊鐵木頭嘛，咱們又不住這裏，要那做甚？”

    劉諶知道他會問，畢竟這裏麵若是按劉諶的要求施行下去，死於非命的人怕是不少。

    一直對劉諶敬重有加的糜照不願劉諶做錯事，便是開口問道。

    劉諶似乎也知道了這個道理，歎息一聲，然後壓低聲音道:

    “孤說這是萬木之王，汝信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