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章 擺宴望川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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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間五月,杏梅已漸黃,高高的掛在樹梢上,讓人一見就口液生津,不禁聯想到曹操當年的望梅止渴的故事。

    雖然此時的鄧艾和鄧忠坐在封嚴的車帳裏,空氣中彌漫著悶熱的氣息,但是兩人卻是不管那不住搖晃得咯吱作響的聲音,極力地想要入睡。

    因為不入睡,他們總會止不住的胡思亂想,想到自己現在被囚禁,想到自己的將士死傷大半,想到自己慘遭打敗,流落以至此……

    外麵是五十個血刃戰士前後左右全方位地護衛著,如果外人不知,還以為他們是在守護自己的主子。

    如此金貴的囚犯,真是少見。

    僅僅是五十人,也足夠了,因為鄧艾知道,自己父子在這些人手下,肯定是逃不出去的。

    “父,父親,您說咱們會不會死啊?”

    鄧忠難掩心中的恐懼,一想到自己還有大好年華,還有諸多榮華沒有享受,他就對那個字愈發恐懼。

    不得已,他才咬牙問出聲。

    鄧艾聞聲睜開了那整日禁閉的眼睛,看向鄧忠,布滿血絲的大眼珠讓鄧忠嚇的一縮。

    見到鄧忠這般怯弱,鄧艾先是一呆,隨即低聲吼道:

    “吾鄧家威嚴都讓汝這逆子丟盡了!”

    光是這一句,就足夠讓鄧忠委屈很久了,隻是在鄧艾麵前,他不敢流淚,他忍著抽噎,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卻是沒有再次說話,隻是沉沉地低著頭。

    裏麵有些昏暗,鄧艾看不清鄧忠的麵部表情,但是見此情景,了解自己兒子的鄧艾知道鄧忠在幹什麽。

    他原本想站起身給鄧忠一巴掌,吼一句‘汝為何如此不爭’,但是想到此時的境地,他還是頹然地歎了口氣。

    聽到鄧艾一聲長歎,鄧忠突然抬頭,看向父親,問道:

    “父親,有孩兒這樣的子嗣,是不是讓您很失望?”

    麵對那雙晶瑩的眼珠,鄧艾內心莫名一疼,聽到這頗為苦澀的話,不由勾起了他多年的記憶。

    想到曾經鄧忠也是鄉鄰眼中的勇士,是許多人稱頌的將才,可做一方郡守。

    也許是這些年的改變,讓鄧艾的眼界開了,看待天下,看待人和事的角度也不一樣了,不知不覺中,他開始嫌棄自己曾經引以為豪的兒子了。

    尤其是劉諶橫空出世後,他就暗自地將兩人做比較,一次一次,他得到的隻有挫敗,還有濃濃的失望。

    其實,這些都是在他無意識的情況下進行的,而且那一句句訓斥,都是他脫口而出的。

    作為一個父親,教訓自己的子嗣無可厚非,更多時候也是要求嚴格的體現。

    但是現在鄧忠一句話,卻讓鄧艾突然驚醒了,突然,他發現自己的潛意識下做了這麽多自己都沒注意,卻不停傷害著鄧忠的事。

    看到現在鄧忠的反應,鄧艾知道,此事恐怕對其影響頗大。

    想到這裏,鄧艾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愧疚之情,細細想來,他自己都不能與劉諶相抗,更別說鄧忠這個謀略尚缺的人了。

    不過他沒有言說道歉的話,而是伸手緊緊握住鄧忠的肩膀,努力保持平靜道:

    “沒有,忠兒一直是為父的驕傲,為父知道汝是一個可堪造就的人,所以想對汝要求嚴格些,畢竟汝將來可是要繼承為父一切的人。”

    聽到鄧艾這麽說,再感受到肩膀上傳來熟悉的溫暖,鄧忠頓時一喜,也是握起握在自己肩膀上,滿是老繭的手。

    “父親放心,就算劉諶那廝要殺咱們父子,孩兒也不會求饒的,您說的對,鄧家沒有懦夫!”

    聽到鄧忠這堅決的話,鄧艾卻感受到了其話語中的顫抖,不由心裏一痛,麵上卻是責怪道:

    “傻孩子,放心,劉諶不會殺吾父子的,他現在需要為父的幫助,否則他也不會這麽大費周章把咱們送到蜀都。”

    “可是……”

    聽到鄧艾的解釋,鄧忠心裏一喜,但是明白過來自己現在有些失態,急忙將口邊的話收回。

    “哈哈,劉諶不是一般人,天下就應該他這樣的人來征服,再說他對百官武將,都是禮待有加的,更是對百姓秋毫無犯,說明這是一個仁誠聖君,所以放心吧,咱們過去不會被薄待的。

    不過為父倒是很好奇,他劉諶用什麽來讓老夫臣服?”

    鄧艾被押送這南下,而薑維和諸葛尚卻是乘勢北上武都,控製天水廣魏以西的涼州全境。

    此時的消息還沒傳開,等司馬炎得到消息,薑維大軍已經控製陳倉散關等要地,就是司馬炎有心爭奪,也隻能忘城興歎。

    早在鄧艾到達蜀都之前的晚上,劉諶便得到了消息,他沒有聲張,而是叫來了辛海,吩咐道:

    “明日午時準備一壇烈酒,一桌酒菜,蜀都所有珍饈美味都擺上,擺在武殿旁的望川閣上,孤有要用。”

    辛海得令,領命出去安排去了。

    現在劉諶進入了皇宮,劉禪反而將原東宮,也就是劉諶的太子府改成了太上皇宮,不過他本人,卻不在宮內。

    不知何時,劉禪又迷上了劉諶的諸多發明,也不管劉諶是否應允,直接悄悄住進了一號工坊大營。

    沒辦法,劉諶隻有暗中吩咐歐陽盾密切關注此事,答應劉禪一切不算過分的要求。

    而辛海原是東宮管事,現在直接成了劉諶的貼身任事,算是一種對魏興的分權。

    他知道曆史對宦官有誤解,但是他自己都不確定自己能否永保清明,所以不想助長一方權勢。

    畢竟,曾經的漢武帝劉徹,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次日,劉諶早起處理永遠也處理不完的本章,就見到諸葛京進來通報。

    “陛下,您要的人已經帶到了。”

    聽到這話,劉諶握筆的手一頓,回神才恢複了鎮定,下令道:

    “將他們帶到武殿沐浴更衣,洗去風塵,然後領到望川閣上,孤隨後就來。”

    等劉諶處理好政事,他自己都忘記了時間,懶懶地伸了個腰,才下令道:

    “小興子,擺駕望川閣。”

    劉諶來到望川閣時,在一旁的角落裏發現了那輛封閉的車架,他抬頭看了看這個四層閣樓,開口道:

    “行宗陪孤上去,小興子在此等候。”

    魏興知道劉諶的性格,拱手稱是,果然就侯立在一邊,隨時等候劉諶的召喚。

    嗒,嗒,嗒……

    踏著旋轉的木梯,發出輕微的聲響,伸手撫摸著這根兩人合抱大小的立柱,劉諶感慨連連。

    望川閣是他出五溪的時候下令建的,為的就是能俯瞰蜀都全貌,同時,也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高樓情結。

    走上四樓,發現一年輕的青年拘束地站著,正在對著那一桌酒菜發呆,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垂涎。

    而年老的男子,身著一身素衫站在窗口,看著蜀都的繁華,飽覽天下,盡在無言。

    “哈哈,鄧征西不會想不開,要借孤這望川樓了斷塵世吧?”

    劉諶的腳步聲很輕,所以兩人都沒有發現劉諶的到來,直到劉諶的話音傳來,才將兩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鄧忠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男子,發現身著紅袍的劉諶果然英氣逼人,威武不凡,連忙拱手道:

    “晉征西大將軍帳下先鋒鄧忠,見過漢主陛下!”

    而鄧艾則淡然了許多,恐怕早就知道劉諶來了,轉身順勢瞥了劉諶身後的諸葛京一眼,才拱手道:

    “敗軍之將,不才鄧艾,見過漢主!”

    對於鄧艾他們這故作淡然的舉動,劉諶早已習以為常,也不生氣,開口道:

    “想必兩位早就腹中空落了,此乃孤考慮不周,先坐下用點早膳,再敘如何?”

    對於劉諶的熱情,鄧艾有些意外,不過卻沒有拒絕,自顧自找到客座坐下,閉口不談。

    而鄧忠則是拱手一禮,然後才坐到鄧艾身邊,等著劉諶入座。

    劉諶沒有立馬入座,而是看向身後的諸葛京,道:

    “行宗,汝也坐下,一起用早膳。”

    “別呀,陛下,俺可不敢了,不然譙周他們又要說俺有什麽擅越之罪了!”

    聽到劉諶的話,諸葛京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立馬搖頭拒絕。

    見此,劉諶也有些想笑,自從自己登基之後,不僅是譙周,劉琰張峻都開始愛管事了,經常上奏言說劉諶有哪些不合禮數的舉動,搞得他頭大不已。

    “孤說的就是命令,是聖旨,汝想抗旨不尊嗎?”

    見到劉諶板臉,諸葛京脖子一縮,趕緊到下首的位置坐下,目光卻是不停地瞟向上來的樓梯口。

    鄧艾看到這一幕,麵露奇色,以前他聽說劉諶寬厚待人,以為是想曹操他們那種施舍般的親近。

    但是現在看來,卻與預料的有很大出入。

    而鄧忠則目光都直了,他從來沒見過誰敢在陛下麵前這麽搞笑,隨意,不過那種感覺,他也很想要。

    “哈哈,讓兩位見笑了,來,嚐嚐孤這蜀中珍饈,可否匹敵西北的烤羊肉。”

    劉諶坐到上麵,就像一家主人一樣,開始招呼幾人吃東西,渾然不像一國之主。

    鄧忠目光看向鄧艾,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有諸多顧慮。

    “吃,盡管吃,漢主胸襟遠大,豈會為難怎麽兩個敗軍之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