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雨點芭蕉外,盜於物為偷,盜於人為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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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梧有多牛,有人說他是吳越隱者第一人,也有人說他的弟子們構成了吳越官場的基石。

    總之不管怎麽說,堪稱春秋末年史上古長江下遊之岸的菩提祖師也不之為過!

    董梧如今的歲數和巫狐庸差不多,二人正拿棋思考下一步當如何,隻是這時二人還未聽見太和公之聲,就已經聞到太和公身上之味了。

    “嘿,儂倆下到如今還沒分出個勝負,真是無用的緊,儂看我,那一道魚都做完了!”太和公趴在棋盤上看了看,沒好氣道。

    巫狐庸本來想到一招妙棋,就要落子,可是突然太和公這麽一驚嚇,他手哆嗦,棋子啪的一聲掉落在棋盤上。

    董梧見狀大喜,啪的一聲,落子,絕殺!

    巫狐庸輸了,他氣的吹胡子瞪眼道:“不算,不算,重來,重來”。

    董梧笑道:“棋如人生,走錯了,有回頭重來的可能嗎?”

    太和公聞言應和道:“就是,就是”。

    巫狐庸大怒,把矛頭轉向了太和公,說要不是他的一驚一乍,自己怎麽會走錯棋?

    太和公聞言幽怨的摸著自己的鼻子道:“怪我嘍!”

    巫狐庸道:“怎麽不怪你?若不是你……”

    巫狐庸不愧是做過外交官的人,那家夥噴人都不帶重字的。

    太和公越聽臉色越紅,紅到最後發青,發黑。

    “好了,儂下不過董老賊怪我,儂被吳王遺棄怪我,儂隱居於此怪我,這老天下雨怪我,吳國要是亡了也怪我,這下行了吧,儂滿意了吧?”

    太和公顯然也怒到了極點,最後發了飆。

    太和公口中的董老賊自然說的懂梧,董梧一次見太和公把剛釣上來的魚,炙烤,便嘲笑道說:這天下活著的都是盜賊,他們或盜賊於人,或盜賊於物,儂老小子就是個盜於物的小偷。

    太和公聽罷,二話不說反諷道:“我是盜於物,但儂董梧定然是賊於人了”。

    話入董梧之耳,他一張臉被憋的通紅,但是也想不出什麽話來反擊。

    董梧是隱士沒錯,但卻也是貴族,而且別的不講,就說他每年受到弟子們送來的供奉,養活個五六千人都不成問題,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和每年到時候拿著兵戈去劫掠人的財富的賊沒啥區別。

    於是後來便有了董老賊的雅號和段子。

    看著太和公吹胡子瞪眼白發飄飄模樣,巫狐庸再也沒有說出話來,他頹廢的坐在竹子編織的墊席上,眼前的那小案上,白棋已經沒有了活路。

    董梧見狀微微搖頭,他一個一個的開始把棋盤上的棋子撿回陶罐裏。

    此時堂內靜的除了可以聞聽彼此的呼吸聲就是那撿棋子放棋子的聲音了。

    巫狐庸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震蕩的草廬都似乎在膨脹。

    太和公和董梧,這倆老頭見狀,是麵麵相覷,巫狐庸這老不死,莫非是失心瘋了不成?

    二人相視剛結束,太和公的小童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他氣喘籲籲高喊道:“阿父,不好了,好多人,好多人,向阿拉這邊來了”。

    呂荼終於來到了太和公隱居的地方,看著杜鵑花開深處,那影影綽綽的小漁村,呂荼感歎,果然是隱者之居的好去處!他怕自己身後那幫殺氣騰騰的虎狼之士會影響當地人的生活,便命華寶帶領大軍暫且住在在村外。

    而他則帶著張孟談,東門無澤,左邱明,熊宜僚等人往小漁村內走去。

    村口杜鵑樹下此時已經站滿了人,呂荼打眼一看全都是婦孺老人小孩,不由的驚疑,接著恍然,恍然之後又是悲傷,果如藤玉所講的那樣,夫差為了複仇,把吳國的青壯都抽空了!

    呂荼對著那幫婦孺老人行了一禮,眾人雖是山野之人,但是簡單的禮節還是懂的,他們在一些有見識的人帶領下還了禮。

    那幫引領呂荼過來的老者們個個是挺胸抬頭,不少婦孺偷偷拉著問老者們,問呂荼一行人的身份。

    老者的回答讓這幫人全都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一直到呂荼一行人往太和公居住的草廬不足五米的時候,眾人才反應過來,接著興奮的大喊大叫。

    也難怪他們興奮,呂荼是何人?

    那是無數傳奇於一身,名聲蓋過天子和一切賢者的神人!

    這種神,還被自己看到了,還過來拜訪他們的漁村,那種心情比國家元首來你們家視察還要興奮的過分。

    在不遠處駐紮的細柳營見聞此幕倒是嚇了一跳,主將華寶見不是危險,方才讓眾軍看好兵車,繼續休息。

    呼啦啦的一大幫婦孺老人跟隨著呂荼來到了太和公的草廬外。

    呂荼站在門外,看了看太和公的院子,見院子裏除了正屋前種著兩株肥芭蕉外,再也沒有什麽之物,他整理好衣冠,然後躬身對著草廬內高聲道:“後生末進,呂荼,前來拜訪太和公”。

    呂荼既然是來拜見高人,自然不會拿國君的架子,但是自己畢竟是國君,麵對高人,也隻能用後生末進這兩個詞匯來自謙了。

    呂荼話落,草廬內卻一片寂靜,沒有任何的回應,可是天卻是回應了,隻聽見陰雲之中轟隆一聲,雨又開始下了。

    草廬內,很快走出一名童子,那童子見到呂荼後,強忍住心中的不安,按照自家阿父交代的,語音有些顫抖道:“阿父,讓阿拉問儂,儂所來何事?”

    阿父?

    呂荼看著小童疑惑,難道太和公很年輕嗎?怎麽兒子這麽小?

    顯然此時呂荼犯了一些常識性的錯誤。

    《集韻》去聲四十禡:必駕切。有鄉野吳人呼年高德劭者為父。

    這裏的父並不是真父,而是一種尊稱,形似於單父,相父,教父之類,隻是少對長的親切稱謂。

    東門無澤見太和公沒有走出來,而是小童,當下有些憤怒,牡丹,也不看看他什麽身份,東門無澤就欲張嘴狂噴,呂荼卻是搶先一步微微笑道:“聽聞太和公擅長做魚,荼不才,對此也頗有心得,願與先生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