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東走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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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東走西行
“小師妹是有事要我做?你盡管說,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一定想辦法摘到。”聽到淩珊的話,獨孤無衝怔了怔,急忙表明態度。
淩珊翻了個白眼,“今天也沒喝酒,怎麽還是說大話不打草稿的?這是病,得盡早治!”獨孤無衝摸了摸鼻子,略微尷尬,而淩珊伸手攬住明月天肩膀,接著笑道:“何況,月亮我自己就有,要你幫我摘麽?天上那個我才不稀罕!”
雖然在討好,換來的卻是師姐的一聲輕哼,卻沒有說什麽,淩珊笑嘻嘻著渾不在意。
獨孤無衝無話可說,隻覺得她們是姐妹感情真好,有些羨慕。
淩珊接著又道:“好了,不開玩笑。今日的確還有最後一件事,但需要你才能辦到。”
剛被嘲笑了一回,獨孤無衝也不亂打包票了,說道:“小師妹盡管說!”
“姐姐給我!”
淩珊起身,活動手指,扭動脖子——可惜都沒響,也不在意,湊過去要來明月天手裏穿著野雞的木棍,又拿起自己那根穿著兔肉的細棍,真氣一吐,便將二棍上麵還殘餘大半的烤肉推落,擯棄一邊,一根向獨孤無衝拋出,興致勃勃道:“拿出你所有本事,我要領教一下你的刀劍歧途。”
獨孤無衝接過木棍,苦笑道:“我怎麽能對小師妹動手?”
淩珊撇撇嘴,道:“切磋而已,又不是生死對決,你猶豫什麽?”
走到一邊稍空處,催促起來:“快來快來,讓我看看你這一心二用的絕世武功,究竟有多厲害。”
獨孤無衝見她開始不耐煩,暗歎了口氣,想著索性先交手,等情況差不多再讓上幾招,令她開心就是,撿起自己那根木棍,撇開魚肉,雙棍在手。
不拘泥於形,萬物可為刀劍的境界,他們並未達到,以木條為劍刀,發揮自然有限,不過基礎所在,也不致與正常時差距天壤。
淩珊也領教了所謂的“刀劍歧途”。
簡單說,一旦運起這刀劍歧途,麵對他一人,就如麵對兩個極具默契的高手夾攻,與人動武時,淩珊也能做到右手演劍,左手移天,但這種同運,絕不致讓敵人生出麵一如麵雙的感觸,與他刀劍歧途的一心二用無異雲泥之別。
再次,當使出這個“刀劍歧途”,獨孤無衝的刀法劍術,便不拘泥於某一家某一派,一招一式隨興而起因興而熄,千變萬化無其宗,難見源流,但無不威力巨大,哪怕一招簡簡單單的“直搗黃龍”,也能有後勁三重,能一勁分左右,能三勁分而再合,更像是絕代宗師合百家所長,融匯為一的絕世武道。
最後,平手收局。
獨孤無衝這廝,為了討好,裝腔作勢半天,待二十來招時,故意賣破綻,淩珊沒上當,強壓住趁機收拾他一頓的衝動,然後,四十多招後,又來一回,淩珊還是佯裝無視,但等五十招後,淩珊放棄了。
知道他是如何也不肯認真打了,想必提出來也是會嘻嘻哈哈小師妹武功高強我甘拜下風之類,也不強求,便與他點到為止。
棄了暫為兵刃的木棍,重拾碧落,淩珊已無意多留:“時間不早,我們也該回府城,大師兄身份不能曝光,便留此地再多待幾日,先走了。”
“小師妹,月姑娘慢走!”
目送二人離去,獨孤無衝滿麵惆悵,久久不動,最終在嘴邊輕輕呢喃了一句,便帶上凳子,轉身入了木屋。
而這轉身前的呢喃,那是三個字:
對不起!
……
一路接連問了數個行人,直至夜幕臨時,二人才回到杭州城。
今日雖非什麽特殊節日,但繁華江南靡靡之城的夜晚,依舊燈火喧囂,上映著宵禁之地難以想象的景象。
但日間急行近百裏,逢戰邀鬥數場,早已疲乏襲身,連淩珊靜不下來的性格也無心流連夜市,直接回到了食神居,正叫了一桌好菜,打算吃過就去好好睡一覺,忽有酒樓夥計敲門來報,樓下有人求見,說是有事相商。
擾人饕興的,還是熟人。
正是當日在中南所見鎮南侯府麾下黑甲刀從的頭目宋三。
“原來是宋三先生,自上次一別,已有一段時間了,我甚是想念啊,能再見實是有緣,得喝一杯,快請坐!”
淩珊客客氣氣地招呼,隻是手上還抓著的雞腿,讓人實在懷疑欠缺誠意。
宋三拒絕道:“公務在身,喝酒便算了,還請見諒。”
淩珊本就隨口一邀,對他拒絕不以為意,“宋三先生此來正好,我這段時間奔走各方,便沒關注,不知當日那兩名青龍門弟子之事如今可有結果了?”
宋三道:“經我侯府審訊,那兩人已將青龍門幾件機密之事也吐露了,卻唯獨不肯認林家滅門一事,不知是確無其事,還是仍在保留,但府內高手會繼續逼問,姑娘請靜等消息便可。”
“哦,那我再等就是!”
暗道著那兩人性命將到頭,你們也沒幾日好逼問的了,淩珊點點頭,又問:“但不知宋三先生今夜來有什麽事?”
宋三道:“有兩事。一個是侯爺得知姑娘今晚回城,便命我帶來一句話:戲弄之舉,可不追究,但應允之事,不可再違背,何可何不可,當知分寸!”
所謂戲弄,當是與鎮南侯說今晚同去救人,結果一早便自己獨去之事,看來他是派人一直盯著這裏,此事一開始便知道,自己對他還有用處,這小事便揭過不談,並不奇怪,而應允之事,自然是指答應為其所用,或許是覺得自己可能又唬人,才特命人來敲打,淩珊心中了然,笑著說道:“宋三先生還請帶話給侯爺,答應之事,我必謹記於心!還有一事呢?”
宋三道:“另一事,是為告知姑娘,我今後會常駐杭州城,姑娘與侯府的聯絡,便由我負責,當然,若姑娘不願親自出麵,可令‘青泥’來聯絡我,而姑娘對侯府有何所求,也盡可通知我,隻要能辦的,我都會盡快辦好!”
“我不缺錢財,也不缺神兵利器,還不缺神功秘籍,暫時是沒什麽所求了……”
淩珊笑道:“不過,我倒奇怪,你一個鎮南侯府的黑甲刀從,卻跑來食神居這種地方指名道姓見我,無疑明擺著告訴護國山莊我和你鎮南侯府有鬼,所為的,就是說這麽兩件事?”
宋三答道:“遮遮掩掩才令人懷疑,我是光明正大來,反倒減小了嫌疑,隻要往後不在人前露出破綻足可,神通侯要懷疑便盡管懷疑好了……我還需回去複命,姑娘若無吩咐,我便先告辭了!”
淩珊點頭:“那我就不留你了,隻是也請宋三先生回去後,順便幫我帶話給白蘭,讓她明早帶兩人來此見我,我有些事要吩咐她!”
飯後回屋,聊了一會兒,便也休息。
有睡前起後,各一個時辰運功,加一晚休整,便元氣幾複。
清晨。
旭日東來,白蘭也偕同兩名青泥弟子如約而至。
淩珊拉著師姐,帶上白蘭幾人去了林莊。
莊內,由老大臨崖鬆引去見了石軒轅。
這段時間,石老魔在地下反客為主,除了不見自由,其餘吃喝用皆是非同一般,調養有道,多年不見天日造成的損耗與虛弱補充了大半,單看氣色早已不似久困之人,如今真正脫困,雖然甫才一日,卻精神煥發,神采奕奕,渾看不出來,是一個年近七十的老人,反而如四十上下正當春秋盛年的中年。
他狀態越佳,淩珊就越不想與他靠的太近,至少現階段不想,這人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太危險。
見麵之後,說好的《天人三化》秘籍如約奉送,淩珊隨便翻看幾頁,也看不出有什麽不對的,收好後笑嘻嘻道謝一聲,便告辭讓臨崖鬆帶路去取神鐵。
那些東西被放在臨崖鬆的院內,就在地牢入口邊,以麻繩捆成三捆,堆在一處。
淩珊看了看,估摸大概,笑嘻嘻玩笑了兩句,也沒有較真地真去清點數量,隻是見這些個鐵棍有些還顯得過長,便鬆了綁,取出對照,仗碧落之利,再度削減,最長不過三尺,再裝入剛找來的大木箱子之中,足一箱半,重逾千斤。
才令白蘭她們想辦法運走,送去早先便在錢塘港口租下的一條大船,來日可帶出海。
正逢莊中下人來報,三老爺又鬧起來了。
淩珊好奇之下,便跟隨臨崖鬆同往,也再見到了據說是被上門來的鎮南侯所傷的三莊主傲寒梅。
看他氣色,雖還有幾分蒼白,但也沒重傷的樣子,淩珊他們到時,還在嚷嚷著要喝酒,但被幾個家丁苦著臉攔著——從這兒看,他應該的確傷的不輕,否則幾個不通武藝的仆從,可擋不住他。
結果還在下人麵前怒氣騰騰直欲逞凶的三莊主,在大哥到後一瞪眼,焉了。
隻是呆在一邊嘀嘀咕咕,再被臨崖鬆喝問一聲,就噤若寒蟬連道沒有嘀咕什麽。
淩珊看得隻覺好笑。
幾次來,除了初次喝酒時說上幾句,都與這位三莊主沒打什麽交道,如今看,也是性情中人啊。
留下一瓶門中秘製傷藥當做禮物後,也就告辭離開了。
接下來又在杭州城四處遊玩,再無人來擾,兩天後,走過許多景致,吃過許多特色,留下許多痕跡,也有些膩味了,才開始考慮離開。
但在接下來該去何處,淩珊和明月天有了些不同意見。
當初在衡山,受花如夫婦來邀請去東海萬蓮島,也答應了,如今身在杭州,相距不遠,從錢塘港乘船入海,最多半月可到,此去正合適。
這是淩珊的想法。
但明月天覺得此去東海,自然要順道去劍城,將淩珊想要的好劍確定下來,偏偏那時急切間為了躲開軒轅劍主,將前往劍城的海圖一同落在客棧,如今身無海圖,茫茫大海哪裏去尋路?
所以她覺得應先去一趟蜀中唐門,找那位唐工長老再要一副海圖後再出海,如此應約、鑄劍兩不相誤。
本來意見不合,明月天做主,淩珊從不願和她硬強。
不過淩珊性格屬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幾天沒被收拾了,就又嘚瑟起來,覺得不能什麽事都老由師姐決定,就跟她嘻嘻哈哈,嘰嘰歪歪,惹惱了要動手,就立即慘兮兮扮可憐博同情,甚至嗚嗚咽咽鬼哭狼嚎,但就一個核心:往東走,出海。
其實淩珊要堅持東行,也不單純是為了唱反調,身在江南,的確出海應約方便,次者,萬蓮島與劍城同處東海,說不定花如來就知曉劍城所在,可以先去問問,若真如此,那便可省了跑西蜀的功夫,實在不行,才再回內陸走一趟唐門,反正不差時間。
中間倒是聽見淩珊纏著明月天勸的白蘭,提了個二位宮主正好兩人,不如一東一西分頭行動的餿主意,然後被一人一瞪敗退。
不過,她這一提議,雖不答應,也讓淩珊開通了思路,她和師姐不能分開,但她們和白蘭,或者青泥的其他人能分開啊,她可以寫一封信,言明昔日故人的身份,這些年因故延至今日仍未去,待如今要去時才覺原圖遺失,懇請再臨摹一份出來,讓白蘭或其他人拿信給唐工,取來海圖,送至萬蓮島,如此才更輕鬆的方法,隻是唐工未必信,圖也未必願給,如何說辭,或利益交換,或賣慘裝憐,還需好好琢磨——其實就算她們親自去,也必定要考慮這些,隻是她們二人武力更強,更有自恃罷了。
如此有理有據有新法,明月天這裏也就能說通了。
十月十八,天涼,微風,不知宜出海否。
一艘已籌備多時的大船始出錢塘港口。
——
穀內。
威嚴宮主外出多日,和煦陽光下,妙齡弟子逢得十年來難得的放鬆,嬉笑歡聲常起。
一縷風至,
一人踏風行來。
鎮門豐碑下,芊芊如玉的手撫過新增的刻字,驚異自語:“百花穀,移天宮……有膽子,有想法,那破名字早就該換了,這一定不是小冰冰的主意!”
乘風再入穀,如入無人之境,無一人能察覺。
風滿深穀。
驀然佇立百花間,人比花嬌。
“三十年了,一張熟臉都沒了啊……還是找個人問問吧!”(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