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玉才躺下片刻間，淩珊便坐了起來。

    寧為玉道：“你又做什麽？”

    淩珊低聲道：“我睡不著！”

    寧為玉道：“睡不著你也給我乖乖躺著！”

    “躺不住！”

    淩珊身子一翻，坐到了床沿上，邊穿鞋子邊說道：“我去找那壞女人！”

    寧為玉坐了起來，拉住她胳膊道：“什麽壞女人？”

    淩珊道：“就是，就是……姐姐啦！”

    寧為玉嗬斥道：“姐姐就姐姐，說什麽壞女人？你還學會背後說人壞話嗎？”

    淩珊低聲道：“知道了。不說了！”

    寧為玉道：“再過一個時辰就天亮了，還去找什麽？你不睡覺人家也不睡？”

    淩珊道：“沒事的。”

    寧為玉道：“什麽沒事？你知道人家在哪裏落腳嗎？大半夜跑出去，你上哪裏去找？”

    淩珊道：“我有辦法的！”

    “你……”

    寧為玉還待說，淩珊反拉住她手腕搖晃哀求，提前止住她話頭，“娘，你就放心吧，我不會再亂來的，就讓我去吧。”

    寧為玉注視她臉色，然後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你想去便去吧！”

    淩珊笑道：“謝謝娘！”已穿好鞋，便直接起來往外去。

    寧為玉告誡道：“可不許再生事！”

    淩珊頭也沒回應道：“放心，我知道的！”

    淩珊抄上碧落，便出了屋。

    寧為玉歎了口氣，也起床穿衣，跟在後麵。

    淩珊說有辦法找到明月天，的確是辦法的，但她這所謂的實在簡單粗暴，寧為玉跟在身後，將前後看得分明。

    鎮子上大大小小總共就那麽四五家客棧，她就一家家找過去，每到一家，就會跳上屋頂，不輕不重地喊一句話：

    “姐，姐姐，你在不在，在就快回我啊！”

    這聲音在內力作用下傳得廣，但聲量的確不算重，普通人在屋內，有牆壁屋頂隔著，真的未必能發現，但以一流以上武人的警覺與耳力，卻多半能聽到。

    然後斷七八個呼吸，再喊，連喊三遍，若無人應，便轉下一家。

    也不是完全沒人反應，中間也有男子嚷嚷的聲音響起，應是來此的武林人士。

    她從就近的客棧開始，到第三家時，第二遍才起了個頭，便有了回應。

    一句“閉嘴！”，比她的聲音可大多了，寧為玉身在隔著十餘丈遠的街上，都聽得分明。

    淩珊就在樓頂踱步四顧，邊道：“你在哪間房，快開窗戶，讓我進來！”

    片刻，淩珊便跳下了屋頂，爬窗進屋了！

    看到此，寧為玉也就放下心，轉頭回玉泉院。

    淩珊從窗口入了屋，見黑乎乎的房中，隻有微弱月光下的朦朧黑影站定在窗前，真氣一動，手托火光，照出明月天漠然玉臉，除了麵紗摘下，她身上仍舊穿戴整齊。

    淩珊不敢直視，佯裝搜尋，轉頭望向旁邊，並走去將碧落放到桌上，說道：“燈在哪裏？我來點火！”

    明月天冷冷看了她一眼，伸手虛空一抓，床邊異響，燭台破空飛來，被她抓在手上，遞到她身前，道：“拿著！”

    淩珊接過燭台，真氣引火點燃，安放回原位，一支燭火，不算太亮堂，足以大概照見客房內景。

    明月天還站在窗前，隻是回頭轉向她，道：“你來做什麽？”

    淩珊嘻嘻一笑，靈動活潑，跳到了床上，趴在還被整齊疊著未動的被子上，哪怕明知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盡量去模仿另一個“自己”的語氣，道：“我是來找你睡覺的嘛，還是和姐姐你在一起睡比較舒服！”

    明月天麵無表情地上前，居高臨下望著趴在床上的淩珊，“既然來了，那就自己回去。”

    來了是身體來這裏了，回去是意識回天門去。

    淩珊轉過臉，還抱著被子，無辜地眨巴著眼道:“姐姐你在說什麽？”

    明月天道：“你裝的一點都不像！”

    淩珊道：“裝？我裝什麽？”

    明月天冷然望著她，道：“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淩珊鼓起嘴委屈地看著她，逐漸收起笑容，翻身坐起，腰背挺直，雙手抱著胸看著她冷笑：“是啊，我裝的不像……反正你和她心心相印，都不用看的，就知道誰是誰了，我裝得再像，也瞞不住你，我幹嘛還要裝得那麽像？”

    明月天沒說話。

    淩珊憤憤難平道：“可你為什麽隻在乎她？這麽多年了，我們明明是一起陪你的，憑什麽你隻感受得到她？憑什麽什麽都讓她占了？憑什麽我好不容易能掙脫出來透一會兒氣，就得立刻被你關回去？”

    明月天道：“說完了嗎？”

    淩珊抬起頭毫無畏懼地注視著她，憤怒地回道：“沒說完！”

    明月天眉毛一擰，麵色冷下。

    往前踏了一步。

    對著眼神靠近，淩珊低低驚呼了一下，往後一摔，“咚”地一聲撞在裏牆，立即轉開腦袋，不敢直視，並拉起被子埋在下麵，瑟瑟發抖。

    明月天輕柔地坐到床邊，歪過半邊身子往裏回頭望著床上觸手可及的微顫“土包”，一手放在腿上，一手撐在床上，一根手指一上一下輕敲，皺眉思索。

    半晌。

    鴕鳥的顫抖早已停下，隻是還埋在沙下不肯起來。

    明月天也想罷，開口道：“出來！”

    被子下悶聲道：“不要！”

    明月天聲音拔高了兩分，話裏的語氣也冷冽了兩分：“出來！”

    被子被掀開了一角，淩珊往外偷偷瞄了一眼，對上床邊望來漠然的目光，立即又蓋回去。

    明月天在床上又重重拍了一下：“快點！”

    淩珊才不情不願地掀開被子坐起，低著頭偷看了一眼，靠在牆上，抱膝而坐，仗著身嬌體柔骨頭軟，臉深深埋在膝間，將自己縮成一個球。

    明月天道：“躺好！”

    淩珊抬起頭：“啊？”

    明月天又重複了一遍：“啊什麽？躺好……睡覺！”

    “好！”

    淩珊驚喜應了一聲，一拉被子，鑽到下麵躺好。

    明月天手一抬，寒氣吹卷，燈光倏滅。

    兩人和衣而臥。

    黑暗中。

    明月天道：“你別擠過來！”

    淩珊放低聲音，幽幽道：“為什麽？你們平時都這樣的！”

    “腿拿開！”

    “不要！”

    ……

    【壞蛋！壞女人是我的姐姐，才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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