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攀回答道：“是長官。”

    清水脈衝又命令道：“開炮前通知我一聲。”

    竹下攀又回答道：“是長官。”

    隻聽見掩蔽部裏的竹下攀開始對著自己的手下發號施令：“目標北山上那兩塊巨石的中央，測距手測距”

    接著便是測距手的報告：“測距手準備完畢，目標距離九百七十米。”

    “瞄準手裝定射擊諸元”竹下攀命令道。

    “瞄準手射擊諸元裝定完畢”

    “裝填手準備裝彈，高爆榴彈”竹下攀又命令道。

    “裝填手裝彈完畢”

    這時，竹下攀衝著掩蔽部外叫道：“報告長官，步兵炮射擊準備完畢，請指示”

    清水脈衝笑了：“好，聽我數到三就開炮，記住，先進行間歇射，命中後再來十發急促射來，注意了，聽我的口令，壹貳叁放”

    清水脈衝中佐一邊伸右手扒住了浴池的池沿，一邊將雙腿收起後踩在了池邊供浴客小坐的台階上，繃緊了渾身的肌肉準備一躍而出。

    他的如意算盤是不管炮彈能否擊中那兩塊巨石間狙擊手藏身的所在，都能迫使對方無法向自己藏身的地方開槍。如果對方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手的話，也許會預先把槍口指向自己可能起身的地方不顧硝煙和彈片的幹擾進行盲射。如果對方再高明一點的話，也許能猜出他多半會在炮彈落下爆炸的一刹那縱身而起，從而在炮彈落下的那一刻向他開火要是真的出現這種情況的話，對方應該是個出色的狙擊手了。

    但是，清水脈衝並不認為這種狙擊手會對自己構成威脅，他擔心的是更精明的對手如果對方不但能猜出他會在炮彈爆炸的一刹那起身，還能算出射擊時的提前量這個人必須先根據炮彈出膛的聲音來判斷炮彈爆炸的時間，再根據子彈飛過從北山到泉池之間這九百七十米的距離所需要的時間，然後再提前開槍這樣算度精準的對手才足夠可怕

    不過，清水脈衝仍然認為自己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因為，首先，他可以先在泉池中移動自己的位置，從對方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來。要知道由於有漢白玉欄杆的掩護，清水在泉池裏移動時對方盡管是占據著居高臨下的觀察優勢，卻仍然看不到他。

    其次，由於步兵炮炮彈的飛行速度要比步槍子彈快，而且炮彈和槍彈的飛行速度都要快過音速，所以，當那個躲在兩塊巨石間的狙擊手聽見炮彈出膛的聲音時，那顆炮彈肯定已經快落地爆炸了，因而再高明的狙擊手也無法通過炮彈出膛的聲音倒過來計算向清水射擊的提前量。

    最後，清水脈衝命令竹下攀的炮組連發十炮，他對大日本帝國陸軍炮兵的水平有絕對清醒的認識十發炮彈總能夠壓製住一個步槍手了吧雖然他的確打算在炮彈出膛的同時從泉池裏跳出來，但究竟是第幾聲炮響後才出來，目前的清水脈衝自己也不知道那麽對手就更加猜不出了。

    因此，作為一個從德國圖普塞塔爾艾普狙擊手學校畢業的優秀狙擊手，清水脈衝早已瞬間算清了自己和對手所分別麵臨的局麵這就是最高明的狙擊手的境界，狙擊與反狙擊還沒有開始，勝負卻已經定了。

    “咚”第一聲“九二”式步兵炮的炮聲震撼著大地，炮口噴出的衝擊波橫掃著掩蔽部火炮射擊口外的土石，卷起漫天的塵土，連帶著溫泉池中的水麵也晃動起來。雖然炮擊的聲波有點刺耳，但已經很久沒正兒八經上過戰場的清水脈衝聽著這熟悉的聲響卻興奮得眼淚幾乎掉下來。

    遠遠的，北山的山頭上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隨即便聽到掩蔽部裏的竹下攀大叫道：“近失彈，瞄準手重新裝定射擊諸元，彈著點向前延伸四米。”

    “瞄準手射擊諸元裝定完畢”

    “裝填手準備裝彈，高爆榴彈”竹下攀又命令道。

    “裝填手裝彈完畢”

    “放”竹下攀大吼著，但隨後的炮聲便輕而易舉的掩蓋了他的吼叫。

    大地又一次震動起來，緊接著，北山頂上的一塊巨石上升起一股黃煙，爆炸的威力似乎要把這塊巨石砸成碎片，但硝煙散盡後那塊巨石仍是巋然不動畢竟，“九二”式步兵炮七十毫米口徑的威力對這種巨石來說未免太小兒科了點。

    掩蔽部裏的竹下攀一直從炮隊鏡裏觀察著彈著點，見狀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大叫道：“遠失彈，瞄準手重新裝定射擊諸元， uuanshuo 彈著點向後縮短二米。”

    “瞄準手射擊諸元裝定完畢”

    “裝填手準備裝彈，高爆榴彈”竹下攀再一次大叫道。

    “裝填手裝彈完畢”

    “放”

    隨著竹下攀的炮組不斷修正著彈著點，“九二”步兵炮的炮彈一顆顆在北山頂那兩塊巨石附近炸響，直打得硝煙滾滾、亂石橫飛。

    清水脈衝一直側耳傾聽著掩蔽部裏竹下攀的口令，一邊緩緩地在溫泉池中移動著自己的位置，直到第五發炮彈爆炸後他才聽到竹下攀那如釋重負的口令：“直接命中，開始十發急促射”緊接著，裝彈手便飛快地往炮膛裏裝填炮彈，炮手一發一發、持續不斷地擊發著火炮，紛飛的彈雨立刻把北山的山頭籠罩在一片火海中。

    清水脈衝知道，自己該出去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現在出去還是有些冒險，萬一那個槍手沒有被炮彈炸死、萬一他又換了一個狙擊陣位向自己開槍，自己不一樣也要糟糕

    “雖然他不知道我會從哪裏冒出來，雖然我一個滾翻就能跳進旁邊的壕溝、暴露在他火力下的時間不會超過二秒鍾，但這畢竟是一場冒險、一種賭博。我就賭我能夠騙過他這世上能狙擊我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

    自信滿滿的清水脈衝猛一長身，就從溫泉池中躍了出來，盡管冰冷的空氣立刻令他渾身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盡管他仿佛聽見山頂上又傳來一聲槍響，但是他敏捷的一個滾翻就滾進了一旁的壕溝，然後就鑽進了和壕溝連在一起的步兵炮掩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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