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撒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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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河邊鳳凰山北麓白樺林的小窩棚裏,申南和他的“萍”正融合為一體親吻著、蠕動著、擁抱著,也有些許呻吟在輕風中盤旋。
午後溫暖的陽光透過白樺樹的枝條、穿過小窩棚破敗的頂棚曬在倆人八爪魚般的身體上留下一塊塊斑駁的圖案,仿佛想要曬幹他們額頭的汗水。
“萍”被一縷耀眼的陽光直射在臉上、被照得睜不開眼——其實她根本也不想睜眼——她正摟緊了申南、抬起她尖削的下巴、閉上眼、享受著以下省略若幹字的快樂。為了表明自己正承受著申南的以下省略若幹字,她還不時以下省略若幹字。但這與其說是呻吟不如說是她幸福的宣泄。
這都是申南和“萍”許久以來的第一次性生活,倆人都似乎有著無窮無盡的精力需要發泄,也都似乎想要通過這靈與肉的交融來讀懂彼此多年來的變遷——在他們看來,或許“性”才是男女之間溝通的最佳途徑。
終於,申南戀戀不舍地以下省略若幹字,盡管他還有太多的激情未曾釋放,但他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今天不行、現在不行、這裏不行!他的腦子裏已經開始尋找著下一個可以和他的“萍”幽會的場所——要隱蔽、又不能離自己的辦公地點太遠,自己出現在那裏還不能令人覺得突兀。
“萍”也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但乖巧的她已經從申南警惕四望的緊張表情中理解了愛人的心情,自然不用申南作什麽解釋。
她默不作聲的整理好自己的衣物,還幫申南撣去身上的塵土。申南的心裏不禁一熱,他一下子捉住她的小手:“你……還是對我……這麽好!”
“萍”輕輕扭動著自己的身體,但並沒有把手抽回去的意思:“我……本來就是你的……”她紅著臉低聲說道。
申南忍不住又一次捧起了她的臉龐,果然見她的眼眶裏不知什麽時候又閃爍著淚光點點,不由得心裏又一熱、再次把“萍”攬進自己的懷裏道:“我再也不會讓離開我的身邊了!”說著,申南又捧起她的小臉狂吻起來。
當申南再次停下嘴的時候,“萍”怯生生地問道:“他們說我必須經過邊保的甄別才能正式成為根據地的一分子。”
“嗯,是的,是有這麽一回事!”申南點頭道。
“可是……”“萍”一臉的欲言又止。
“可是什麽?”申南關心地問道。
“我當年參加藍衣社的那檔子事是不是會被兜出來呢?”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
從滬北虹口的日租界到上海西南角上的徐家匯天主教堂幾乎要橫穿當時的上海。
董金濤先乘坐日租界裏的有軌電車沿著北四川路往南,到達終點後又步行穿過橫穿上海市區的蘇州河上的四川路橋進入原來的英租界換乘那裏的電車一直坐到終點站靜安寺。然後他又叫了輛黃包車借道從前的法租界又翻過那條著名的臭水溝——肇嘉浜上的小木橋後便來到了徐家匯,遠遠的他便看到了天主教堂那著名的雙塔鍾樓的尖頂。再走上五分鍾就到了天主教堂外。
這裏位於明朝著名的科學家徐光啟的墓園旁,十九世紀末開工建造了這幢號稱遠東最壯觀宏麗的天主堂,並於一九一零年竣工。徐家匯天主教堂也是上海最大、最早的天主教堂,更是中國最早按西方建築式樣建造的天主教堂。
董金濤出門的時候他那位於上海北麵的寓所一帶還在下雨夾雪,而此時位於上海西南近郊的徐家匯下的卻已經是小雪了。即便是在紛飛的雪花中,高達六十米的歐洲中世紀哥特式的兩座鍾樓仍然顯得無比的偉岸。而高達三十一米的兩個尖頂恰似兩把利劍劃破漫天的雪花、直刺陰霾的天空。
董金濤沒有心情去觀望堂身上輪盤狀的十字架,也沒有功夫去欣賞堂身正中那繁複華麗、遠看極像羅馬鍾表的盤型浮雕和清一色紅磚的外牆,鋪設著獨特石墨瓦、裝飾著許多純潔而安詳的聖子、天主石雕的屋頂。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教堂四周的情況上——教堂旁的行道樹後是否隱藏著敵人的密探?教堂的圍牆裏是是否暗藏著敵人的伏兵?遠處的小樹林裏是否躲著敵人的眼線?肇嘉浜邊的棚戶區裏是否也有敵人布下的暗哨?
紛紛的雪花擋住了董金濤的視線卻擋不住他智慧的發揮,他一路行來已經把前前後後所有可能藏得下人的地方都兜了個遍,在確信教堂外沒有可疑的人物後,董金濤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像一個普普通通的教眾一般蹙進了天主教堂的院門。
他隻在門邊略微停頓了一下,但他進門的時候門柱上已經多了一個綠色的米分筆畫的圈——董金濤當然知道,下雪天跑這麽遠的路到天主教堂來的人絕對很顯眼,他隻能盡量裝作普通的樣子、不想引人注意。還好,這麽陰冷的天教堂裏幾乎沒有別的人,他就是想引人注意也沒人來注意他。
董金濤走過院內長長的甬道來道教堂那哥特式的尖拱正門前、收了傘扮出滿臉的虔誠樣往裏走去,既不東張西望也不回頭看,隻沿著中間那條鋪著花瓷磚的通道向裏走。他走過堂內那六十四根用蘇州出產的金山石雕鑿而成的植柱,每根植柱又有十根小圓柱組合而成。董金濤的眼光看也不看那哥特尖拱式樣、用彩色玻璃鑲嵌成圖案和神像的窗戶。他穿過可容納二千五百人同時做彌撒的禮拜堂,繞過一九一九年複活節從巴黎運來的中間大祭台向右一拐便來到了那間告解室前。
今天告解室前冷冷清清的,沒有一個懺悔的教眾,不似平日裏懺悔的人們排了一長溜。董金濤隱約看見告解室裏貌似坐了一個司鐸(負責懺悔的神父),便走上前去像模像樣地跪在了告解室前的蒲團上、低下頭、雙手搭著告解室的木板輕聲說道:“today,我跪在天主台前、神父麵前,向神父懺悔我的罪,阿門。”這正是天主教徒懺悔時的標準開場白,隻不過董金濤故意把“今天”說成了“today”,又在最後畫蛇添足的加上了“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