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大吃一驚(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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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人們的眼裏,“綠屋夫人”自然比“鴻翔”要高上一個檔次,想當年阿香也曾無數次在綠屋夫人的櫥窗外流連,饑渴的“觀摩”著假人模特身上那一套套款式新潮、做工精美、選料講究的女裝,心裏盤算著回去該如何告訴相好的“奉幫”裁縫模仿其中的一套為自己做件新衣裳——要她花錢在綠屋夫人買衣服是萬萬不可能的,就算她每天接客一百次也攢不夠買一件披肩的錢呢!作為曾經的時尚潮人的阿香當然明白能夠在綠屋夫人消費的女人該是何種身價,當下裏便吃驚得張大了嘴合都合不攏。
“啊喲,阿蓮妹妹,真是看不出呀,綠屋夫人的衣服都隨穿穿,你……”她又一次仔細端詳著苗翠花,“你是不是傍了位大款當長期飯票啦?”
“哪的話呀……”苗翠花半是得意又故作羞澀的轉過頭去,在這一刻,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妹妹我隻不過是運氣好,從良之後找了個好男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阿香是從頭頂一直羨慕到腳底板呢,她一邊為苗翠花能找個好男人過上令人羨慕的好日子而欣慰無比,一邊卻又在暗自歎息著自己的命怎麽就這樣差?哪裏比得上苗翠花如今穿金戴銀的舒坦日子——自己卻已經好幾天都沒有找到食物果腹了,就算自己想要賣也沒人來嫖。“當初和苗翠花還是姐妹時也沒看出她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呀,論模樣、身材、床上功夫她還不如我呢,可她的命咋就比我好呢?”想到這裏,阿香的眼淚又下來了。
苗翠花被她這麽一哭才意識到雙方的工反差實在是太大了,不過她倒沒往別處想,隻是以為阿香如此的落魄多半和自己當初一樣餓得慌了,所以她盤算著該如何幫阿香一把。
南貨店的旁邊正好有一個早點攤,早飯的飯點已經過了,攤上還有幾副大餅油條未曾賣掉。苗翠花連忙拉著阿香來到早點攤邊掏出幾個銅元把剩下的大餅油箱一股腦兒的都買了下來,又要了一碗甜豆漿讓阿香坐下就著豆漿吃大餅油條。
這可是阿香半個月以來吃到的第一頓像樣的飲食啊!她一手抓著大餅油條,另一隻手捧著豆漿碗,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下口了。
苗翠花在一邊看了好不憐憫,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阿香姐姐,你咬一口大餅油條再喝一口豆漿啊!”一邊又掏出手絹來一個勁地抹眼淚。
阿香經她這麽一提醒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那狼吞虎咽的腔調就連一旁擺早點攤的小販也自歎弗如。
細心的苗翠花細聲細氣的又提醒道:“慢慢吃,別急,沒人來和你搶,小心噎著。”
阿香的心裏熱熱的,甭提有多感激了,她好不容易咽下了喉嚨口的那一大口大餅油條才哽咽著說道:“阿蓮,你待我可真好,也不枉我們倆姐妹一場。在姐姐我落難的時候你還能認我……”說到這裏,心潮澎湃的阿香再也說不下去,隻低頭啃了大大的一口大餅油條,連帶著腮幫子也鼓起一大塊。
旁邊的苗翠花卻在想:“帶她回家住住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老金知道了我不聽他的囑咐偷偷跑到租界外麵來豈不是要大發雷霆!”苗翠花雖然知道董金濤對她無比的迷戀,但她仍然從骨子裏對董金濤充滿了敬畏,“那麽,我也就隻能接濟她點錢了……”她掂了掂口袋裏的大洋——這十幾塊大洋可是她積攢了幾個月的零花錢呢,還真有些舍不得。但她轉念一想:“可阿香姐這麽慘,我哪能見死不救呢?大洋嘛,隻要守著老金總歸是會有的!”
苗翠花正想著,這邊緩過神來的阿香又開口了:“阿蓮妹妹,你現在住哪裏啊?房子一定很大吧?”
苗翠花一聽機會來了便就勢說道:“我呀,現在住在日本租界的多倫路,兩上兩下的房子,哎,可惜……你現在這樣子我該怎麽把你弄進租界呢……”
……
此刻,上海徐家匯天主教堂裏已經被吉野少佐以及他召喚來增援的大批日本特務攪了個雞飛狗跳。眾特務在拆碎了告解室而一無所獲後便開始按照吉野少佐的命令對留在教堂裏過夜的平民進行搜身檢查。而教堂裏的一眾神職人員和他們的房間也沒能幸免,幾個日本特務守住了用作神職人員宿舍的教堂側樓的進出口,另一夥特務便蜂擁而入對每一個神職人員和每一間房間進行了徹底的搜查。當然,他們的態度絕對彬彬有禮,但是他們的搜查卻沒有絲毫的馬虎,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天主教堂的大門已經緊閉上了,大門外更是張貼了“教堂裝修,暫停祈禱一天”的告示。大門邊還站著兩位身著黑色法袍的高大男子,如果有哪位固執的教徒執著得想要闖進教堂的話,這兩人會毫不猶豫把來者打趴下後扔到雨地裏去。他們的法袍裏還別著南部十四式手槍,要是碰上難纏的教徒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開槍的。
這樣一來既沒有教堂裏的人能夠逃出去,也不會有外麵的人進入教堂“打擾”梅機關的工作了。
昨晚留在教堂大廳裏過夜的難民和乞丐也有二百來號人,甄別起來絕對是一項費時費力的工程。但梅機關的這夥特務都受過專業的搜身訓練,他們知道衣衫的哪個角落能藏得下東西,也知道人體的哪個部位能增加額外的“負荷”,所以特務幹起來駕輕就熟、忙而不亂。
他們先把男人和女人分開,先對男人進行搜查、盤問。把女人留在最後並不是特務們認為女人的嫌疑最小,而是他們的私心——雖然混在難民堆裏的女人老的老、小的小,並沒有幾個“適齡女青年”,但對生活在單一的男性世界裏、渾身的雄性荷爾蒙隻能到慰安所發泄的日本特務們來說借著搜身和盤問的機會調戲乃至這些女子卻如同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