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往日的經驗，吉野聽到這裏就知道晴氣將軍的火快發完了——隻要講到中野學校往日的事情，晴氣將軍的口氣會自然而然的溫情起來。

    果然，晴氣慶胤的語速明顯放緩了：“作為一個特工，在行動之前一定要將行動場所的情況調查清楚。這個情況就包括人的因素和環境因素。你倒好，全忘了你！而且，你上次已經在董金濤的手裏栽過一次了，應該吸取教訓了，可你這次居然又中了他的著，你……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晴氣慶胤說著，不由不以為然的大搖其頭。

    吉野少佐一看苗頭不對，今天不表現的誠懇點恐怕是過不了關，連忙祭出了梅機關特務們的慣用招數——抽耳光——他一抬手就給自己來了個響亮的耳光，當然，和別的特務一樣，吉野也是專門練過抽耳光的，而且已經練到“耳光打處響、臉皮不受傷”的水平。口中連稱：“學生錯了、學生錯了，請老師原諒！”

    晴氣將軍的臉色果然不那麽嚴厲了，他歎了口氣道：“我想，你當時必定以為既然是我們德國盟友的教會應該沒有什麽問題，沒想到德國人的教會裏竟然還藏著個支那神父，而這個支那神父偏偏是個地下黨分子！”

    吉野少佐忙不迭地開始點頭：“是啊，真的沒想到！”他心裏卻不滿的想著：“哼，沒想到的事兒多著呢，誰能想到堂堂的梅機關的機關長、陸軍少將晴氣慶胤將軍居然會半夜三更跑到一個格魯烏女間諜的家裏去嫖宿呢？”

    晴氣將軍倒不曾察覺到吉野肚子裏這些肮髒的念頭，他繼續“語重心長”的“教導”著：“你看，這說明你的思維已經存在定式了，幹我們這行的最忌諱的就是思維僵化。你年紀輕輕，正是思想最活躍的時候，出現這種不好的苗頭很不應該啊！”

    要是放在平時，吉野少佐聽到晴氣將軍這樣語重心長的教導必定會感動得涕淚橫流，可現在，他的心裏卻無論如何也感動不起來，隻是他的意識裏還在不停地提醒自己：“你應該感激得流淚才是，不能幹巴巴的站在這裏。”好在特務天生都是演員的料，吉野連忙擠出幾滴眼淚來帶著哭腔道：“是……老師的話吉野銘記在心！”

    “支那有句俗話，叫做‘吃一塹、長一智’，我覺得你也有必要牢記這一點，吸取這兩次行動中的教訓，務必要將董金濤這條大魚釣到手！”

    吉野少佐一見機會來了，趕緊擦了擦眼淚開始表白：“是，機關長。雖然說這次我們又讓對手給跑了，但我們這次行動並非一無所獲。至少我們挖出了董金濤潛伏在教會裏的一個特工。不但搜到了他們用來進行聯絡的密寫藥水和顯影藥水，更重要的是獲得了他們的一本密碼本……”

    “哦？密碼本？”晴氣將軍立刻興奮起來，“你怎麽確定那是密碼本呢？”

    “嘿嘿……”吉野少佐又開始幹笑著撓頭了，笑聲裏帶著些許得意：“這個家夥是用一本《安徒生童話集》來當做密碼本的。我們在找到這本密碼本的時候還發現了夾在書裏麵的一些小紙條，小紙條上都是些阿拉伯數字和英文字母。鈴木他們看不懂，我過去一看原來是一組組十六進製的數字串，我再對應《安徒生童話集》進行查找，果然譯出了小紙條上的內容……”吉野說到這裏便有意停了下來，因為根據他對晴氣將軍的了解晴氣必定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問的。果然，晴所慶胤有些迫不及待的提問了：“上麵說的啥？”

    吉野聽了心裏暗自得意：“嘿嘿，剛才的情況多被動，老頭子恨不得要吞了我，現在不又被我牽著鼻子走啦？”想著，他答道：“這張紙條上講的是清鄉總部最近要對浦東共黨的康橋遊擊隊進行討伐的計劃。包括參加討伐的兵力、行動的具體日期時間和行軍路線。”

    晴氣將軍聽完了便眯起眼睛來靠在自己的皮靠椅上，許久才又問道：“是嗎，還有呢？”

    吉野少佐一聽晴氣將軍開始對自己的話題感興趣了便知道自己的策略是捉對了路。今天行動失敗這個茬算是揭過去了，兩人下一步需要討論的將是如何充分利用今天從田神父房間裏搜查出來的成果來掘開地下黨的情報組織。於是他定了定神，將自己預習過好幾遍的“台詞”背了出來：“我們從徐家匯天主教堂回來之後便把密寫藥水和顯影藥水送到了實驗室的川口能活那裏進行分析化驗，把那本《安徒生童話集》送到了電偵課的鬆下一郎那裏進行進一步的破譯，現在都已經有了初步的結果。”

    晴氣將軍的眼皮抬了抬，目光中滿是讚賞，久違的笑容也隱約地出現了：“我就知道你是做過功課的，說說吧，結果如何？”

    吉野少佐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晴氣將軍越是關注這些情況就越是會淡忘他剛剛遭受的挫折——那他的目的就達到了——不用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買單了。

    “結果有些出人意料。”吉野如實相告，“我們找到的密寫藥水和顯影藥水竟然是七十六號的！”

    “你說是七十六號的？”晴氣將軍明顯感覺到這結果出人意料。

    “是的，我當時也感覺到非常震驚，我還以為這個逃走的田神父並不是支那地下黨，而是七十六號的人，這一次是七十六號的人攪和進來偷走了我們的保密簿！”吉野顯然對這一問題經過了深思熟慮，所以分析起來很有章法，“但是，在我看到了鬆下一郎根據敵人的密碼本破譯的那些小紙條上的內容後，對情況又有了新的判斷。”

    “新的判斷？”晴氣將軍揚起下顎，示意吉野繼續說下去。

    “那七張小紙條裏有五張的內容是關於清鄉總部對共黨遊擊隊的討伐計劃，有兩張的內容是關於七十六號向蘇南和蘇北的共黨根據地派遣特工的情報。聯係到從田神父房間裏搜到的七十六號的密寫藥水，我認為這個田神父在受命以神父的身份為掩護的同時還操縱著一個潛伏在七十六號裏的鼴鼠——地下黨在七十六號裏有一份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