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上幹脆利落地拒絕了馬歇爾的“好意”，但掛了電話後。約翰心裏還是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他很清楚，自己舍棄的是一條通往“將星”的康莊大大。如果他遵從了馬歇爾的安排，相信用不了一年，就能把自己肩頭的老鷹換成星星。甚至將來，他還極有可能在聯合參謀部（專門為參謀長聯席會議服務部門）中占據一席之地。

    而選擇留在82師，他麵臨的則是一條布滿荊棘的羊腸小道。以後的每一步，他都要去與上百個資曆比他深得多的同級軍官的競爭。而且別說從馬歇爾那裏獲得什麽優待了，能不被打入另冊就算是不錯了。

    不過，約翰對自己的選擇並不後悔。因為他很清楚，隻有留在作戰部隊，才能真正進入陸軍主流圈子，建立自己在軍界的影響力。否則，他注定隻能成為一名軍中過客，無論他在軍事外交領域取得多大成就，都將是無根之萍，一旦退役必然煙消雲散。

    況且，在1986年《戈德華特－尼科爾斯法》（國防部重組法）通過以前，參謀長聯席會議也隻不過是個好看的花瓶（總統和國防部長的顧問機構），除了在各軍種間和稀泥啥也做不了，遠沒有後世那麽大的權力。約翰可不想把都時間花在編纂那些能讓各軍種皆大歡喜卻又毫無實際用處冗長報告上。

    默默地抽了幾根煙後，約翰就強迫自己整理好思緒，重新把注意力從史汀生的來電轉移到了手中的工作上。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不是個喜歡輕易改變主意的人。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沒有必要再瞻前顧後，奔著既定目標努力做到最好就可以了。

    有這功夫胡思亂想，還不如想想明天的25英裏負重行軍訓練怎麽搞呢。昨天，504團的訓練出現了一大堆問題，以至於出現了訓練結束後全團基本“報銷”的情況。約翰得抓緊時間研究對策，避免明天505團再出現這種“慘劇”。

    約翰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寫寫畫畫了半天，然後就把史蒂夫叫到了他的辦公室。雖然士兵體能不足的問題他一時半會兒還解決不了，但訓練中還是有很多小細節可以改進的。

    “史蒂夫，明天你把頭兩個收容點稍微往前挪一點，還有讓505團多準備點淡鹽水，出發前把每個士兵的水壺都灌滿了。”

    “淡鹽水？好的。”史蒂夫略一遲疑就立刻答應了。

    原本部隊在行軍的時候是禁止大量飲水的。因為這麽做不但不能解渴，還會加快體內電解質的流失，產生四肢乏力等副作用，影響行軍速度。一些比較嚴苛的軍官，甚至會在士兵行軍結束後檢查他們的水壺。誰把水喝光了就要受罰。

    但是目前82師的新兵顯然還做不到這一點。昨天，有超過一半的新兵在頭5英裏就把水壺喝空了，這也是大部分人都無法堅持完成下半程行軍的一個原因。

    約翰的思路很簡單，既然無法阻止新兵們喝水，那就隻能先從避免電解質流失方麵想點辦法。

    這年頭既沒有運動功能飲料，也沒有口服補液鹽。生理鹽水倉庫裏倒是有一些，但那是醫療營給傷員做靜脈注射用的。約翰要是敢動用，杜蘭特那老爺子非跟他急不可。所以，約翰也就隻能先讓505團用淡鹽水湊合一下了。反正很多工礦企業的重勞力在夏天都是這麽補水的，多少有點用。

    其實關於行軍途中喝水的問題，約翰前世還知道一些小竅門。當年大學軍訓拉練的時候，一個老班長教過他們一個軍中順口溜。至今他還能記得其中的幾句：“太陽天，月亮地，喝水不能一口氣；先潤唇，後涮嘴，少量多次不後悔；一大口，一小口，順著喉嚨往下走；不要急，不能猛，兩次間隔一刻鍾……”

    不過約翰並不打算把這些解放軍的“寶貴經驗”教給那些新兵。因為這是士官該幹的活，他一個上校插手這種事實在太跌份了。作為82師的代理參謀長兼後勤參謀，他隻要為明天的訓練做好保障工作就可以了。

    “對了，你一會兒辛苦一下，去505團看一看。如果有連隊沒有配發綁腿，抓緊時間給補齊了。”解決完喝水的問題，約翰又想到了昨天504團出現的另外一個問題——有不少連隊沒有綁腿。

    可別小看一個小小的綁腿，在行軍過程中還是非常有用的。它就跟後世的登山者和運動員常用的高筒彈力襪一樣，可以起到對腿部施加壓力，促進血液回流，提高耐力的作用。

    前世，約翰也和很多人一樣，以為美軍大兵是不用綁腿這麽low的裝備的。其實不然，在二戰後期美軍開始大量裝備3號作戰靴（這種軍靴是與皮質綁腿連體的）以前，美國步兵也是使用帆布綁腿的。

    隻不過美國大兵比較會偷懶，他們現在裝備的M-1938式綁腿不是帆布條而是一個裹腿袋。隻要將綁腿繩穿過黃銅掛鉤與扣眼就可以像係鞋帶一樣把綁腿綁在腿上，脫穿起來非常方便。

    其實，82師之所以會出現部分士兵沒有綁腿的情況，歸根結底還是由約翰推行的新後勤補給製度造成的。

    現在，82師各團的後勤補給業務都已上移到師後勤中心。除了一些必備物資外，像帆布綁腿這種小物件，都是各連軍需軍士先填寫申請單，然後由師後勤統計調度中心直接安排物資配發的。

    結果，這段時間，在82師就陸續出現了一些連隊軍需軍士在申領物資時粗心大意、丟三落四的情況。之前505團有個連忘記了申領附件包，結果全連都沒有手紙上廁所，鬧了個大笑話。

    而與附件包這種每天都要用的東西不同，綁腿之類不常用的物件更容易被遺忘，而且很難及時發現。昨天，504團一直到訓練出發前，才有3個連隊突然意識到自己忘記申領綁腿了。辛虧這時候波普已經滾蛋了，否則約翰還不得被他擠兌死。

    不過既然錯誤已經發生了，約翰也不能因為波普不在，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弄過去。首先，他得亡羊補牢，趕緊先幫505團把綁腿都配齊了。明天的訓練要是再出現與504團相同的問題，他這個“後勤專家”可就真沒臉見人了。

    其次，這個錯誤也給約翰提了個醒，他的後勤改革還有很多漏洞需要填補。並不是每個軍需軍士都有足夠的統籌能力，能夠完全適應這套新的後勤補給流程。後勤改革走到目前這一步，還遠沒有結束。接下來，還有很多重要的工作要做。

    之前，利斯在幫約翰培訓後勤軍官、梳理補給流程的時候就提醒過他，目前部隊的補給物資種類實在太多太雜，非常不利於管理。下一步，應該對物資類型進行梳理整合，形成若幹個常用的組合模塊。讓軍需軍士們可以像在餐廳點菜一樣，既可以單點也可以選擇套餐。這樣才能真正降低基層後勤工作的難度，避免出現人為疏漏。

    但是，約翰現在身為82師代理參謀長，必須把更多的工作精力放在新兵訓練上，已經很難再兼顧下一步的後勤改革了。他覺得，是時候跟布萊德利建議，讓史蒂夫接替他的師後勤參謀職務了。

    反正這段時間接觸下來，約翰對史蒂夫的能力還是很滿意的。而且史蒂夫也82師後勤改革的主要參與者，由他來接手，也能更好地保證改革的延續性。

    更重要的是，約翰辭去後勤參謀職務後，就可以從後勤具體事務中抽身出來了。畢竟，他現在已經不需要通後勤工作來打開在82師的局麵了。他的目標可不僅是當一個小小的師參謀長，怎麽能讓自己被一份中校主任參謀就能幹的工作給拴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