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雙麵霍普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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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四年了,約翰早就不會再天真的以為,那些在後世被捧上“神壇”的偉人真像曆史書上記載的那麽偉光正。他很清楚,在利益麵前,哪怕是羅斯福和馬歇爾的人品都不是那麽保險,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比如,約翰下午即將麵對的頂頭上司,深受羅斯福信賴的首席私人顧問霍普金斯。現在外界對他的普遍評價就與後世大相徑庭。

    在約翰前世看到的那些曆史書籍和影片裏,霍普金斯都是以羅斯福的得力助手,傑出的政治家、外交家的形象示人,兢兢業業地輔佐羅斯福,為世界反法西斯事業做出了卓越貢獻。

    但是現在,這位帶著小女兒在白宮一住就是好幾年的羅斯福密友(1937年霍普金斯的夫人芭芭拉病逝後,他的小女兒戴安娜就被羅斯福夫婦接到白宮居住。之後不久,霍普金斯本人搬了進去,成了白宮的房客之一),並不是個受歡迎的家夥。

    包括史汀生和赫爾國務卿在內的很多內閣成員,都將其看作是躲在陰暗角落裏搞陰謀詭計的危險人物。就連前副總統,與羅斯福合作了兩屆的華萊士都對霍普金斯這個非常厭惡,私底下將其稱為“馬基雅維利、斯文加利(英國中一個用催眠術使人唯命是從的家夥)和拉斯普廷的複合體”。

    約翰倒是能夠理解華萊士對霍普金斯的敵視。自己堂堂一個副總統,反倒不如一介白身來的有權勢。事實上,霍普金斯才是白宮的二號人物。雖然沒有被任命為白宮辦公廳主任,但霍普金斯缺可以通過電話為羅斯福處理各種事務。

    據說,他可以事先不打招呼,甚至不敲門,就隨便走進總統的房間,看到很多華萊士都沒機會看到的機密文件。而他在白宮的那間臥室也變成了整個美國政府的神經樞紐之一。反倒是華萊士這個副總統,足足幹了8年替補,始終沒有撈到上場的機會。這8年,他幹的最多的事,就是代替羅斯福出席一些可能會有些尷尬卻又不得不出席的活動,以及去參議院挨罵(根據美國憲法,副總統主要有兩項職權。一是當總統在任上掛掉、辭職或者被彈劾下台的時候,副總統將接任直到下次大選。二是兼任參議院主席。不過其本人不具備參議員資格,所以隻有當100名參議員出現50:50的情況時,他這個主席才能有點作用。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去替羅斯福接受反對派議員質詢的非難的)。

    一個身居高位卻毫無權柄,隻能當個“背鍋俠”。一個沒有任何職務,卻權勢滔天,號稱“影子總統”。華萊士對霍普金斯羨慕嫉妒恨,實在是太正常了。

    可是史汀生為什麽會對霍普金斯感官不佳,約翰也有些弄不明白。是霍普金斯真的人品有問題,還是因為他過多地插手了外交事務,讓史汀生為他的好兄弟赫爾(這兩位雖然分屬兩黨,但卻是多年的密友。赫爾剛當上國務卿時毫無外交工作經驗,史汀生作為前任國務卿給了他很多幫助)感到不平了?

    不過現在,約翰已經不是政治小白了。這些年的耳濡目染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政治就是屁股決定腦袋的遊戲。一個人所秉持的立場,有時候並是由個人價值取向和情感,而是由他所處的位置和環境所決定的。

    作為一名現役陸軍軍官,約翰必須弄清楚,目前軍方對霍普金斯的感官和態度。這也是他在百忙之中仍然要抽出時間與克勞福德共進午餐的原因。現在,克勞福德也算是作戰計劃處的老人了,參謀部的風吹草動很難瞞得過他的。

    克勞福德挑選的地方是位於15街街角的一家德州風格的牛排店。中午時間,店裏的顧客並不多,角落的卡包很適合聊一些比較私密的事情。而且,這家店距離白宮也很近,步行也就十來分鍾的時間。

    “這家店的大廚是我的老朋友。他們家的熟成牛排很棒,跟自釀的西拉葡萄酒是絕配。還有,生蠔和蟹腳也不錯。”剛一就坐,克勞福德就熱情地向約翰介紹起了菜式。

    點完餐,約翰一邊就著奶酪、魚子醬品嚐開胃酒,一邊問克勞福德:“羅伯特,我昨天回了趟參謀部,聽說部裏(作戰部)最近因為霍普金斯的那份報告吵得很厲害,連內文斯部長都壓不住了。”

    “爭議確實有一些,但壓不住還不至於。隻不過內文斯部長就要調走了,懶得再管這些事罷了。”克勞福德不以為意地說道。

    “那你呢,你怎麽看?”約翰問道。克勞福德在參謀部是憑技術吃飯的,並沒有太多的“政治傾向”。他的看法應該比較中立可觀。

    “怎麽說呢,霍普金斯這次去莫斯科,確實帶回來了不少我們以往接觸不到的信息。”蘇德戰爭爆發時,霍普金斯正以羅斯福總統私人代表的身份在英國訪問。隨即他就受命從英國前往了莫斯科,與斯大林進行了直接接觸。為了取信羅斯福,爭取更多的援助,斯大林不僅向霍普金斯公開了他的“神秘賬本”和秋季反攻計劃,還允許他深入軍工企業進行了一番實地考察。

    在霍普金斯的那份報告中有很多關於蘇聯製式武器型號、數量、質量以及裝備和生產情況的信息,這些都是軍方非常感興趣的。因為此前,他們幾乎不可能接觸到如此大量的絕密情報。

    “但是報告中,霍普金斯對戰爭未來走向的判斷有些太樂觀了。”克勞福德繼續說道:“不過這也難免,他連童子軍都沒參加過(霍普金斯幼年時得過很嚴重的傷寒,從小就體弱多病),被斯大林忽悠了也不足為奇。”

    “你覺得他的判斷不足為信?”約翰追問了一句。

    “斯大林說他在冬季前可以重新組建出200萬部隊。200萬!我們從1939年忙活到現在,陸軍才增加了多少人。現在又不是帝俄時代,弄點馬刀和黑麵包就能驅趕一幫灰色牲口上戰場。”克勞福德說道:“而且就算有了裝備,人呢。沒有大量有經驗的基層軍官,一幫新兵能有什麽用?”

    約翰笑了笑沒說話。克勞福德的觀點應該代表了絕大多說美**官的看法。畢竟基層軍官的緊缺是他們自己都至今沒能解決的難題。隻有他知道,斯大林早早地完了一手“影子部隊”的把戲,通過給每級指揮官多陪一個副職,暗地裏搭好了一支龐大預備隊的骨架。再加上蘇聯的計劃經濟體製,暴起兵來,那速度別說美國人了,連暗自準備了十幾年的德國人都比不上。

    “而且你知道斯大林開口要了多少東西嗎?光電話線每個月就要了10000英裏(曆史上,美國總共援助了蘇聯95萬英裏的電話線和近20萬部電話),聽清楚了,是每個月!他打算用電話線把莫斯科圍起來嗎。”克勞福德繼續抱怨道。顯然,他最近這段時間被這些事折騰得不輕。

    “那上麵是什麽態度?”了解了作戰部內部的意見紛爭,約翰更想知道參謀部大佬們的態度。

    “那就不是很清楚了。不過我聽說,參謀部還在等待麥克納尼將軍(駐蘇聯大使館武官,後來擔任過陸軍副參謀長)的進一步報告。”

    “明白了。”馬歇爾他們暫時不表態,本身就代表了一種態度。約翰大概知道自己該怎麽去麵對霍普金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