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不知道當天下午，羅斯福和金梅爾談了什麽。但是顯然，斯塔克把羅斯福搬出來壓製金梅爾的策略並沒有奏效，反而引起了這位海軍上將的劇烈反彈。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海軍高層內部就爆發了一係列激烈的衝突，甚至險些影響到了即將舉行的大西洋會議

    對於金梅爾這個人，約翰的感官有些複雜。記得前世的曆史曾這樣評價他的：一名出色的海軍軍官，在海軍曆史、戰術和戰略方麵有著淵博的知識。但是缺少創造性的智慧火花，為人刻板而缺乏幽默，習慣於在細節上花費大量時間，也過分注重事務的外表。熟悉他的人都說，他是一個值得稱讚和尊敬而不值得愛戴和不容易相處的人。

    據說，金梅爾辦事嚴謹、自律、勤奮、對下屬要求嚴格是出了名的。他那間28平方米的辦公室，令人不可思議的整潔和空蕩，各種擺設和家具極少。太平洋艦隊有這樣一個傳言，你可以在漆黑的夜晚摸進金梅爾的辦公室，並能在精確的地點準確地摸到一本書或者一支鉛筆。

    在和平時期，這種風格的軍官是很受高層認可的。諾克斯就曾這樣公開誇獎過金梅爾：“在穿海軍軍裝的人中，幾乎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有覺悟、更努力工作、更愛國和更真誠的人了，他是很值得他的軍官們對他忠誠的。”

    而這，也是金梅爾能一舉勝過其他31名同級或者更高級別的競爭對手，成功入主太平洋艦隊的原因。但是，諾克斯和其他海軍大佬們都忘了一點，所謂嚴謹、認真、勤奮、一絲不苟，恰恰是一個參謀長或者參謀才應該具備的素質。在戰爭年代，作為一支龐大艦隊的指揮官，缺乏變通和創造性思維是很致命的。

    更糟糕的是，金梅爾這種性格的人，一旦認起死理來，是誰都攔不住的。羅斯福都不行，更何況斯塔克。

    一連兩天，金梅爾都在海軍內部會議上對斯塔克進行了猛烈的炮轟。甚至揚言要向國會反應斯塔克無視日本聯合艦隊的巨大威脅，肆意抽調太平洋艦隊兵力，嚴重破壞艦隊穩定的瀆職問題。

    也難怪金梅爾會發火。僅今年一年，斯塔克就從太平洋艦隊抽調了1艘航空母艦、3艘戰列艦、4艘巡洋艦、17艘驅逐艦（大約戰太平洋艦隊總戰力的四分之一）去大西洋艦隊。

    再加上被抽調支援亞洲艦隊、參與新艦艇海試的人員，太平洋艦隊幾乎“損失”了大約78%的成熟軍官和水手。目前，艦隊有25%的官兵服役時間未滿一年，部分艦艇上這樣的人員超過了50%。

    而且，金梅爾在海軍內部也不是沒有盟友，比如大西洋艦隊司令歐內斯特-金上將。雖然金上將的大西洋艦隊是斯塔克一係列“先歐後亞”舉措的受益方，但金本人卻極度討厭英國人，這一點恰恰和親英派的斯塔克相反。

    曆史上，在珍珠港事件後接替被免職的斯塔克出任海軍作戰部長的金上將，對看英國人是咋看咋不舒服，有時甚至比看日本人還不順眼。在之後的戰爭進程中，他沒少從給英國人使絆子，為太平洋地區的盟軍搶到了不少資源，就連中國也間接從中獲了不少利。

    本來斯塔克“先歐後亞”的政策在海軍內部就不是很得人心。任誰都知道，大西洋上的海上威脅主要來自於德國潛艇，美國海軍在那裏隻能淪為商船的“保鏢”。充其量也就是個“陪太子讀書”的角色。而太平洋才是美國海軍大顯身手的好地方。隻有和日本海軍的水麵艦艇一較高下，才能凸顯海軍這個大軍種的價值。

    現在，兩大艦隊司令帶頭這麽一鬧，斯塔克的日子立馬就難過起來了。一時間，海軍內部對他屈從於政界高層和資本家，犧牲海軍利益的非議甚囂塵上。

    雖然有些話沒法擺到台麵上來說，但在海軍內部還是很有市場的。短短幾天，海軍第一人，作戰部長（相當於陸軍參謀長）斯塔克上將就被罵成了吃裏扒外的“海軍叛徒”，軍中威信大跌。

    這幾天，白宮裏最忙的恐怕就是比爾德爾上校了。因為，無論是斯塔克還是金梅爾都是羅斯福在美國海軍的核心班底。其中，金梅爾是羅斯福擔任海軍部長助理時的副官，斯塔克更是羅斯福一手從潛艇部隊發掘培養，推上作戰部長寶座的。從羅斯福的角度來說，這兩個人翻了臉，無論誰最後勝出，都是一種損失。

    所以，為了盡快給這場風波降溫，避免影響到即將舉行的大西洋會議，比爾德爾奉了羅斯福之命，和海軍部長諾克斯一起頻繁約見各位海軍高層和宿老，愁的頭發都白了不少。

    海軍幾大巨頭間的這場紛爭，倒是讓陸軍看了場熱鬧。原來一直自詡貴族風範的海軍，撕起逼來也不比我們陸軍文明多少嘛。不要以為隻有日本陸海軍之間會撕逼，美國陸軍和海軍之間的齷齪事也不少。多少年了，難得看到海軍內部公開撕破臉，大部分陸軍軍官心裏別提多爽了。特別是當史汀生幹淨利落的壓製住了肖特後，陸軍上下都搬著小板凳開心地看了場好戲。

    約翰倒沒有看出殯不怕殯大的心理。海軍的這場鬧劇讓他看出了不少前世沒注意到的信息。比如，歐內斯特-金上將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被徹底顛覆了。

    前世，在各種曆史記載中，金上將都被塑造成了性烈如火、桀驁不馴的猛將形象。不止一本書在提到歐內斯特-金的時候，都提到過這樣一句評價：“金上將是用一管噴火器剃胡子的人”。

    可是經過這場紛爭，約翰才發現，金上將才是海軍巨頭中最老奸巨猾的那個。金梅爾現在這麽一鬧，不僅自己在羅斯福那裏丟了分，也動搖了斯塔克在海軍的根基。約翰甚至猜測，金梅爾的突然爆發，背後說不定就是這個老家夥在推波助瀾。因為數來數去，隻有他才是這場風波的實際上受益者。

    不管幾個月後會不會發生珍珠港事件，隻要太平洋這邊一旦戰事不利，金梅爾固然難咎其責，斯塔克這個削弱太平洋海軍力量的罪魁禍首也跑不掉。到時候，羅斯福恐怕就隻有揮淚斬馬謖，捧歐內斯特-金上位這一個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