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打聽，我快餓死了，上次的罐頭還有剩的嗎？”B連1排的營房裏，二等兵穆克趴在床板上對正在給他按摩的傑夫說道。

    “早沒了。有你們這幫餓死鬼在，什麽吃的能保存超過三天。”傑夫沒好氣地說道。

    “他在撒謊，猶豬（穆克的外號），我昨天還看到他半夜偷偷用沙丁魚罐頭就餅幹吃呢。”一個聲音無情地揭穿了傑夫的謊言。

    “你給我閉嘴，蘭尼！”朝夕相處快一年了，傑夫不用抬頭就知道說話的是誰。但是他這會兒矢口否認已經晚了，大家都開始鼓噪起來，七嘴八舌地聲討他“吃獨食”的行為。

    “小氣鬼！”

    “以後夜行軍的時候別想讓我們再幫你背火箭彈。”

    “上周在福利社我還請你喝啤酒了呢。”

    “真沒了。格蘭特好久沒過來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就剩半份吃剩的K口糧（全是聽裝食品，包括燉菜、餅幹、糖果、果汁粉），你們愛要不要。”傑夫被大家噓得有些臉紅，急忙辯解道。

    說實話，傑夫並不是小氣的人。以前。老鄉格蘭特捎給他的那些好吃的，他也沒少拿出來跟排裏的兄弟們一起分享。隻不過最近，他剛把上一個營區附近的妹子。剩下的那些好貨，他自己都舍不得吃，準備周末外出的時候送心上人呢，哪裏肯拿出來。

    “切，那些狗糧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大家鼓噪了半天，見傑夫還不肯就範，也就算了。

    一幫19、20歲的小夥子，脫離了家庭和地域文化的束縛，從四麵八方投進了清一色的男人世界。大家每天一起訓練、一起喊號子、一起受罰、一起去酒館找泡妞，早就親得跟一家人一樣。就算偶爾會有爭吵，甚至互相動手打得鼻青臉腫，但很快就會和好如初。

    大家剛才在那“批判”傑夫，更多的不過是起哄，找個樂子而已。最後還是軍士長老巴裏去夥房找了點果醬、黃油和麵包回來，給大家填肚子。

    一幫人正圍在一起狼吐虎咽地享受著夜宵，一抬頭，發現約翰在格裏奧上尉的陪同下走了進來，全都嚇懵了。

    “立、立正！”軍士長老巴裏蹭得一下蹦了起來，結結巴巴地喊著口令，嘴裏的麵包屑直接噴到了蘭尼的臉上。

    一頓雞飛狗跳之後，大家才勉強整理好隊形，立正向約翰敬禮。

    傑夫站在第二排，忐忑地看著約翰和他背後板著臉的格裏奧上尉，心說這下完了。半夜偷吃雖然算不上啥大錯，但被副師長當場抓了個現行，也夠他們受的了。

    就算範德比爾特將軍當麵不追究，一會兒等他走了，“德國鬼子”（格裏奧連長）也肯定會好好折磨他們一番的。估計這次不是去挖個六英尺見方的大坑（讓犯錯的士兵去挖土坑再回填是當時比較常見的體罰方式）都能混過去的了。

    約翰麵無表情地給他們回了禮，然後靜靜地看著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

    “長，長官……”老巴裏咽了口吐沫，想要解釋點什麽，但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就算約翰平日裏總是一副和顏悅色，很是平易近人的樣子，但到底是師裏的二號人物。在他們這幫大頭兵眼裏，約翰可是一句話就能決定他們生死的超級大boss。老巴裏已經感覺到自己後背一陣發涼，不知道今天的事會怎麽收場。

    不料約翰卻伸手拿起了一片麵包，一邊往嘴裏送一邊問道，“剛才聽你們這挺熱鬧的嘛，都聊什麽呢。”

    “報告長官，我們剛才在說晚上體能訓練的事。”包括格裏奧上尉在內，所有人都送了口氣。

    “很好，軍士長，今晚軍體操練了幾次？”約翰艱難地咽下嘴裏的幹硬的麵包，問道。

    “三次，長官！”老巴裏回答道。

    “辛苦了！”約翰點了點頭，把手裏剩下的半塊麵包扔給了身邊的米勒，“以後讓夥房給晚上有體能加練的連隊加一頓熱餐，至少得準備點熱湯什麽的，光啃剩麵包可不行，回頭記得讓史蒂夫到我這來一趟。”

    “好，好的，將軍！”米勒接過麵包，一時也有些撓頭。給連隊晚上加餐不過是件小事，既然將軍發話了，後勤部門自然會安排好的。不過將軍把麵包扔給自己是幾個意思？讓我把它吃了？還是拿回去給後勤參謀史蒂文中校看？

    “將軍萬歲！”米勒拿著麵包在那糾結的時候，1排的士兵們已經忍不住歡呼起來了。

    約翰笑嗬嗬地看著這幫興奮地有些忘乎所以的年輕人，其實他打一開始就沒有想要追究的意思。

    抓軍紀這種事是連排長應該幹的，作為副師長，約翰考慮問題自然有他的角度和高度。

    在他看來，這個年紀的小夥子，吃得多、消耗得也快。三個小時的夜間訓練下路來，晚餐吃得那點東西早就消化幹淨了。既然訓練強度上去了，那後勤保障自然也就應該跟上不是。總不能讓戰士們老是餓著肚子睡覺吧。

    況且晚上加一頓餐也不是什麽難事，還能以此調動士兵夜訓的積極性，何樂而不為呢。

    “你們別高興地太早了！”等這幫新兵鬧得差不多了，約翰又開始給他們潑冷水了。不打算追究，不代表他可以無視剛才的違紀行為，這可是原則性問題。

    “從夥房偷東西，這可不是什麽好行為。格裏奧上尉，你說應該怎麽懲罰啊。”約翰扭頭對格裏奧說道。

    剛才新兵們在那歡呼的時候，為了讓他們消停下來，格裏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現在來了機會，他當然要好好收拾一下這幫不給自己長臉的混小子，“本周末外出全部取消，增加兩次B級體能訓練！”

    這個處罰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大部分新兵也就是在心裏抱怨了一下，然後就老老實實接受了。隻有一心盼著周末能和心上人見上一麵的傑夫有些不甘心，他眼珠一轉想出了一個主意。

    自從自己的老鄉格蘭特當上了眼前這位副師長的勤務兵後，傑夫就陸陸續續聽說了不少關於副師長一家的事。在格蘭特口中，範德比爾特將軍師很和藹，很好說話的人。

    所以，傑夫就壯著膽子，開了口，“請求發言，將軍！”

    “請求許可，二等兵。”約翰回答道。

    “將軍，不是說新兵體能考核隻要過A級（共有ABCD四個等級，A級是最低等級）就可以了嗎？我們全都早就超過A級標準了，為什麽還要加練體能？”傑夫不解地問道。

    “你認為是為什麽呢？”約翰反問道。

    “他們說是為了能成為空降兵。什麽是空降兵，將軍？聽說空降兵每個月能多50美元津貼，是真的嗎？”

    “你說的沒錯。不光每月能多50美元津貼，空降兵還有更好的裝備、更高的夥食標準以及自己的徽章。”約翰停頓了一下，“但前提是，隻有陸軍最精銳的士兵才能得到它。你覺得體能達到A級就足夠了嗎？”

    傑夫訕笑了一下，沒好意思說話。

    最近這段時間，約翰一直在努力培養82師官兵的精英氣質，讓他們逐漸認同自己作為陸軍精英團隊一員的身份，並自覺地以此來要求自己。

    約翰可不希望自己手下都是衝著空降兵生活的刺激性和特殊津貼來當傘兵的。這樣的部隊訓練地再好也成不了真正的精銳之師，因為缺少必要的精神特質。

    不過這個氣質培養起來可並不是那麽容易。82師的上萬名新兵中，還是有相當一本分人是隻打算在軍隊裏混混日子的，並沒有“想要比別人強”的主觀能動性。

    比如眼前的這個新兵，顯然就缺少這一點。約翰覺得自己有必要給他們多做做思想工作了。畢竟，上麵再怎麽強迫，也不如士兵自己主動要求訓練來得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