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章 劍指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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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愉快地決定了旦的前程,眾人笑談瑣碎,不知不覺夜色降臨。

    旦好奇問道:“恪,軍法雲,劍指同袍者罪死,你又不與蘇將軍相識,他怎會與你一道來苦酒裏?”

    “很奇怪麽?”

    “自然奇怪!官奴一案,句注將軍以下幾乎掃盡,三府都尉問罪兩府,唯蘇將軍立了功勳,此事怎看都有些怪異。”他狐疑地看了李恪一眼,問,“你是如何知曉蘇將軍與此事無關的?亦或是……他本就是戴罪立功,這才為你所脅迫?”

    李恪啞然失笑。

    “莫要瞎想,蘇將軍是真的與官奴案無關。至於我如何說動他……”他歎了口氣,輕聲說道,“此事說來話長。”

    善無一唔,李恪讓嚴駿明白了獏行的功用,也順勢把魯陽收集的賬冊,還有汜囿獲罪的前因後果一道告訴了他。

    嚴駿自然怒極,當即就讓監禦使陳湯領著法吏南下樓煩,控製住汜通、徐成二人,徹查汜囿瀆職案!

    這樣一來,汜囿的問題基本就解決了,李恪鬆了一口氣之餘,突然發現嚴駿居然忽略了苦酒裏。

    獏行是坐實汜囿瀆職的關鍵,李恪不知道鄉裏們能不能撐到他回去,但無論如何,他都必然要回去。

    他當即向嚴駿請求,請郡尉衛遲領更卒隨他南下,搶救獏行。

    可是嚴駿猶豫了。

    他並不是忽略了獏行的危機,而是有自己的苦衷。

    大秦官員不分文武,但同時,軍政兩極卻又涇渭分明。

    地方官員幹預軍務是大忌,作為舊句注將軍方螣的直屬上級,李信從性格到家世,也不是嚴駿可以拿捏得住的人。

    相比之下,苦酒裏的獏行反倒是小事,即便被拆毀了,大不了再建就是。

    手握著李恪和墨家,想要再建一座獏行,對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麽難事。

    所以苦酒裏安危如何……這件李恪最為在意的事其實從來都未進入過嚴駿的視野。

    他是封君、宗室、雁門郡守,身份貴比九卿,如他這般的人物,本就不該考慮區區四五百生民的安危得失,至少不該為了這些生民的安危利益,給自己帶來巨大的麻煩……

    這種想法涉及到大秦勳貴的血統自尊,李恪發現自己根本就繞不過去。

    除非能想出辦法,讓嚴駿從麻煩當中脫出身去!

    關鍵時候,慎行站了出來。

    此君身為墨家第九代钜子,於機關一道並無擅長,但他精擅交道,喜結善緣,至交好友遍及天下。

    雁門郡有頭有麵的人他皆熟識,一番思索,他便提了一個人名,平城都尉,蘇角。

    蘇角是大秦新生代將領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家世雖說算不得顯貴,但十數年參軍入伍,先隨蒙武,再隨蒙恬,雖是一介騎卒出身,卻憑著連場血戰積功至軍侯,又在蒙恬的舉薦下除作校尉,來到這句注塞上。

    這樣的成長經曆讓他不可避免地打上了深深的蒙氏烙印。

    照理說這在大秦算不上什麽大事。

    大秦將門四氏,頻陽王、蒙山蒙、槐裏李、夏陽司馬,除了夏陽司馬氏日漸勢弱,聲名不彰,另三家即便算不上通好,也沒有太大的仇怨。

    匈奴防線是李信主持,蘇角能夠得蒙氏看重,又沒有家臣的身份限製,自然也能被李信重用。

    可偏偏在這個當口,李信與屠睢爭奪國尉失利,蒙恬又躺著中槍,心胸算不得寬廣的李信自然把一腔仇怨都砸在了蘇角頭上。

    句注塞轄下三大都尉府,陰山、句注、平城,唯有陰山正對前線,與匈奴接壤。

    蘇角本對這個職位誌在必得,因為三大校尉之中,唯他能征善戰,然而李信卻把他派去了平城,要他密切關注代郡事務,嚴防趙國餘孽串聯複辟,尤其是安陽君柏……

    李恪認識安陽君柏,所以知道一個眼高手低的十四歲小子,根本就無甚可防備的。

    聽著慎行將蘇角過往娓娓道來,李恪知道,蘇角對把他打入冷宮的李信和實際操作的方螣必然是有怨氣的,若是心性不夠豁達,這股怨氣還會很強。

    而恰好,蘇角就不是個心性豁達的人。

    李恪當即毛遂自薦,在郡尉衛遲的引薦下見到蘇角,隻用了一句話便將他說服。

    “若是賬目為真,將軍發兵之事,功耶,過耶?”

    蘇角當即起行!

    人的欲望一旦被燃起來,便再也不需要李恪鞭策。

    蘇角起於微末,一旦賬目為真,那他的行為便等於軍中自行清理汙垢,與地方無尤。

    哪怕最後這件事會對李信有所牽連,李信也隻會感激他,因為他維護了軍方的獨立性。

    這可是同時賣好三大將門的買賣,一顆腦袋,值了!

    說到這兒,旦瞪大眼睛,一臉憨相:“恪,槐裏君受了牽連,為何還要感激?”

    “你可知,蘇角為句注將軍,是出自何人舉薦?”李恪笑得淫蕩,看得旦毛骨悚然。

    “莫非……是槐裏君?”

    “除他之外,還能是誰呢?”李恪搖頭晃腦說道,“私怨重耶?公心重耶?槐裏君若不保舉蘇將軍,兩人往後還有交道。如今保舉了蘇將軍,從今往後,蘇將軍便隻能一門心思,做蒙氏的近臣了。”

    “噫?”

    正說著話,勤急急從小徑而來,向李恪報告說:“少主,裏典命人來報,說有天大的客人尋您,如今就在須彌居中。此外,辛府主姬回來了,早些時候也遣人請您過府一敘,我看事不緊急,便約了明日……”

    李恪騰一聲站了起來:“辛阿姊回來了?”

    辛淩回來了,可想而知,慎行也必然到了裏中。李恪心癢難耐,隻想馬上去一趟辛府,問問這三個多月,慎行到底帶著人去哪兒了。

    這對他很重要!

    若是慎行無甚大事,便說明李恪對墨家並沒有預料當中那麽重要。如此一來,他想要成為钜子,就得從長計議。

    一切的關鍵都在慎行的行蹤。

    李恪深吸一口氣,正想邁步……呂雉從一旁拉住了他的袖子。

    “恪,急急而趨,不利於後。”她沒頭沒尾說道,“勤不是說,有天大的客人在須彌居等你麽?既然與墨家約了明日,便明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