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假冒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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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堂渺抿了抿唇,說道:“陛下的右臂經脈受損,需得經過日積月累的延醫診治,才能得以恢複之機,若是要早日達到昔日的力量怕是不能夠。但若輔以內息調治,可以緩解痛症,輔助於左手。”

    鳳墨影點了點頭,望向他的眼神真摯。

    北堂渺的目光亦漸漸變得真誠,實話實說道:“臣觀陛下左臂力道雖不如往昔的右臂,但五指靈巧卻並不遜色,或可在右臂恢複前暫且代之。”

    鳳墨影好奇道:“如何代之?”

    北堂渺沉吟道:“浮宮並沒有為左手而創的劍式,臣從自身所學中化用了一些招式,許可以適用於左手。隻是時間緊迫,臣暫時隻想得了五式,不知陛下是否想要一觀?”

    鳳墨影目光一轉,慎重地道:“有勞北堂了。”

    北堂渺向她先行了一禮,而後退開三步,左手從腰間緩緩地抽出了長劍,說道:“陛下,這五式取的都是巧勁,用的卻是殺招,意在與對方交手時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鳳墨影頷首道:“寡人明白。”

    北堂渺眼神倏然一冷,長劍如秋水般劃過空中,白光如閃電在眼前一氣嗬成連環變幻出了五式殺招,收放自如、飄逸至極。當真是“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他的身姿俊逸飄渺,宛如驚鴻照影;動作行雲流水,宛若龍飛鳳翥。

    鳳墨影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欣賞到了幾近完美的劍道,不得不被他給震撼住了。

    她知道這每一個動作與動作之間的連貫,是需要多少的靈性與努力相結合才能得出最終呈現出來的這種震懾性。

    就像是她幼時學習鋼琴,每一種指法的練習到每一首歌的連貫性,藝術的表現力,都是需要多少的耐心與精力的付出,才能得到最後向完美一步步接近的呈現。

    鳳墨影的腦袋裏有點當機了,顯然處理不過來,這分明就是她能力外的事情。這那裏是自保的招數,這明明便是一種價值極高的藝術。

    內心震驚了,她怎麽可能學得會?

    這是在逗她玩呢?還是命運又跟她開了個不甚友善的玩笑?

    北堂渺收住劍勢,靜然如淵地站在一旁看住她有點發直的眼神,輕輕地挑了挑眉稍,不解其意。

    鳳墨影立刻冷靜下來,收住了自己的情緒,管理了一下自己的麵部表情,唇角一翹,笑道:“北堂果然不曾讓寡人失望。隻是寡人的左手不曾練習過劍術,北堂如此迅捷的招式,如何才能在短期間速成?”

    北堂渺客氣地一笑,說道:“陛下,方才臣呈現的是久習嫻熟後可以達到的境地。若陛下此刻要學,臣自當是一式式地演練,分析其中的關竅。”

    鳳墨影隻覺得的腦闊有點痛,要在這裏生存,不但腦回路要多拐幾個彎,還要不斷地解鎖新技能。

    唉,生活不易,要準備賣藝。

    她自覺身體有一點點的僵硬,卻還是不得不佯裝鎮定地道:“很好,那便開始吧。”

    北堂渺應諾一聲後,說道:“陛下所習的乃皇族一脈相承的內功心法,臣所習的是師門浮宮的功法,兩者一陰一陽,生性相衝不能交融。故臣便不詳說內功心法的輔助了,陛下隻需按自身的功法流轉內息。幸而陛下亦熟習劍道,將臣所演練的招式化為自用便好。”

    鳳墨影聽得一片雲裏霧裏,卻不露聲色。如此說來,還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是,他不會跟她說那些一無所知的內功心法,就可以避免當場就露出了破綻的危機;壞事是,她對前女帝所習的功法半分不知,又不能隨便請教於人,以後可怎麽能用得上,縱使是學會了這些劍招,它還剩下幾成用處呢?

    為勢所逼,她隻能理所當然地道:“嗯。”

    聽北堂渺這話裏,似乎前女帝的劍術還行。可是,她哪裏會什麽劍道?會的隻是射擊好嗎?

    寶寶心裏苦,內流滿麵。

    可臉上,還得舉重若輕,深沉莫測,假扮高手。

    要不是心理素質過關,她都要當場炸了。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鳳墨影緩慢地在調節著自己的心理狀態,和身體狀態,還有精神狀態。精神高度集中的注視著北堂渺開始演練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就連那些動作中的發力點都要經過了腦力精確的估算。

    接下來是北堂渺以尋常的速度一式式地分解演練,每一招中所要注意的關鍵處都會一一提點。

    但在他的心中,鳳墨影的劍術亦不低,是以很多基礎的東西就覺得沒有詳說了。

    鳳墨影隻能將這些招式強行先記住。

    北堂渺比劃完,持劍而立白衣勝雪,清俊如雲,正色說道:“這五式要旨在於快,陛下先熟習,餘下的臣會盡快想好。”

    鳳墨影將方才所見又在腦中過了一遍,才說道:“北堂你也無需太過著急,有些事情順其自然便好。何況有你和影衛在寡人身邊暗中相護,相信對方不會再輕易行刺。不知追查‘紫陌’一事,可有了進展。”

    她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不想在他的麵前耍劍,那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高手、低手,一出手就知道底細了。

    這些招式,她倒是可以回去慢慢地自己摸索練習來著。

    北堂渺見她轉移了話題,亦沒有多言,隻順著說道:“回陛下,暗衛潛伏在醫館附近跟隨著對方的探子,果有發現。”

    鳳墨影心中一跳,問道:“如何?”

    北堂渺神色鄭重地道:“沐王府。”

    鳳墨影複問道:“斐玉晏?”

    北堂渺思索了半息道:“那些探子隻與沐王府的管家暗中接觸,倒是沒有瞧見沐王出麵處理此事。”

    鳳墨影默然,隻覺得此事疑雲重重,撥開一層還有無數層的麵紗。她怎麽都探不到裏麵的真相。

    北堂渺眉頭微蹙,又道:“前些日子臣請師門輔助追查朝陽台之毒一事,如今已有了答複。”

    鳳墨影驀然抬頭,見他眼神灼灼,說道:“此毒乃出自‘都仙門’,要求取一藥需得重金相酬,還得要他們的門人相引見。‘都仙門’中人極其神秘,他們的蹤跡隱秘,門規極嚴,不會無端生事,身上皆有藍色火焰為印記。”

    如此說來,此事還牽涉到了江湖之遠?

    “都仙門”是參與在其中?亦或是被人無端利用了?

    鳳墨影不由問道:“是否可從‘都仙門’下手去追查是誰做了引見人,又是為了給誰引見。”

    北堂渺卻是搖了搖頭,惋惜地說道:“‘都仙門’一向遺世獨立,從不聽從江湖中的號令,想要從中打探消息恐非易事。浮宮雖與江湖中眾多門派交好,隻唯獨此‘都仙門’從未曾有過來往。”

    鳳墨影暗自歎息一聲,線索又要斷了?

    北堂渺見她神色深沉不定,立刻又為自身的師門表態道:“此事既已涉及江湖中事,師尊來信中提到浮宮絕不會坐視不管,定會繼續留意與追查‘都仙門’的行事,亦希望能夠早日水落石出,給陛下一個答複。”

    鳳墨影眉梢微動,頷首道:“有浮宮襄助,寡人相信此事會早日有所定案的。北堂,你代寡人向令師尊道謝。”

    北堂渺微微一怔,又是定睛望了她一眼。

    她何時開始,對他的師門如此客氣了?

    想當初他來到宮中,向她呈交了師尊的信件,道明來意的時候,這位女帝陛下眼中可是不曾掩飾的厭棄。此後,更是視他為無法擺脫的陰影,雖不曾明言,卻也是無時不刻地溢於言表。

    鳳墨影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眼神中的怪異,心中不由猜測,自己是說錯了什麽?還是估算錯了前女帝與他師門浮宮的關係?

    但她此刻急需助力,也急需扭轉這種關係。

    至於以後,以後的事,以後再做計較,對於手中資源有限的人來說,還能對無知之事做出本該有的反應嗎?

    有些事也不能急於求成,不然就太過突兀了,需得一步步地令別人對她改觀,一步步地潛移默化,認識如今的她。而不是一味地停留在對前女帝的印象當中;更不能一下子完全改變了全部的行事風格,令人望之生疑。

    北堂渺與她對視了不過一瞬,便垂下了眉眼,行禮道:“諾!”

    鳳墨影麵不改色,緩緩說道:“北堂,衛統領失蹤一事亦十分的蹊蹺,許其中會有什麽關聯處,你需加緊追查其中的因由。”接著她伸手揉了揉眉心,低聲又道:“今日寡人也乏了,北堂你自去吧。”

    北堂渺目光微動,便告辭道:“臣告退。”一禮後,轉身朝練武堂外行去。

    墨鳳影的眼角餘光瞥見他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了,揉眉心的手登時放了下來。一轉身,目光就準確無誤地落在了身後的那一柄柄長劍上,心中不由得躍躍欲試。她故意遣走了北堂渺,就是為了這一刻獨自練習的時間。

    她踱步過去,伸出左手輕輕地撫過在那些架上碼得整齊的長劍,目光隨之流動。隨後,五指落在一柄最有眼緣的長劍的鳳喙劍柄上,她試著握了一握,覺得還算是趁手。

    鳳墨影目光一凝,手上用力將它“錚”然的一聲拔出了劍鞘。劍身輕薄,刃光清澄,她右手兩指在上一彈,立刻發出了一陣清脆的劍鳴聲。

    她並不懂得劍的好壞,但此劍卻是令她心生歡喜,算是一見鍾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