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孫務本隻是借調性質，但不管如何，他現在，領的是二處的薪水。朱慕雲對手下，曆來很大方。每個月，除了正常薪水外，還會以憲佐班的名義，再給他們發一份津貼。而這份津貼，他們的薪水還要高。

    當然，除了這份津貼，在法租界混的人，都能找到撈外快的機會。畢竟，法租界商業發達，誰都不想被他們騷擾。如果被扣一頂抗日分子的帽子，身家性命可能都會完蛋。

    在法租界，憲佐班的人，日子過得還是很滋潤的。如果孫務本真被退回情報處，不但要辛苦數倍，而且收入也會驟降。

    朱隊長，我可是為了抓九頭山的土匪，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我一馬吧。孫務本哭喪著臉，如果朱慕雲將他趕回情報處，他還真的沒有辦法。

    不要說朱慕雲是李邦藩的紅人，算排除這一點，得罪了朱慕雲，他在憲佐班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這個月你在憲佐班的津貼取消，下個月有沒有，得看你的表現。朱慕雲看了孫務本一眼，冷冷的說。

    是，我一定好好表現。孫務本忙不迭的說。隻要能留在憲佐班，罰一個月的津貼也沒什麽。

    孫務本沮喪的推著自行車，慢慢的回了法租界。他心想，幸好是跟朱慕雲迎頭碰著，如果讓朱慕雲發現，自己在跟蹤他，豈不是要剝了自己的皮

    可是，一想到張百朋承諾的，情報處二科科長之職，孫務本又心頭火熱。張百朋現在是情報處的副處長，以後，肯定會升去的。如果自己能早點，成為二科科長，到時候張百朋當了處長，自己也是副處長的最有力競爭者。

    畢竟，現在情報處一科的馮梓緣，是從軍統過來的。這樣的人，在政保局升職有限。沒有哪個司，會喜歡叛變者。因為，他們叛變過一次，有可能會有第二次。

    朱慕雲回到憲佐班後，將程吉路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跟他說起了孫務本的事。雖然罰了孫務本一個月的津貼，但朱慕雲覺得，還不足以達到，懲處孫務本的目的。

    程吉路，如果你當不了這個副隊長，我可以向局座打報告，申請換一個是。朱慕雲寒著臉，他在憲佐班，輕易不怎麽發火。但是，並不代表，他不會發火。

    等會，我嚴厲的批評孫務本。程吉路無奈的說，孫務本犯錯，跟他可沒什麽關係。腿長在孫務本身，人家是情報處的人，當然想著，要回去匯報了。

    像孫務本這樣的情況，其實普通存在。政保局每個部門，都在憲佐班放了人。這些人心係老長官，隻要有機會，自然會溜回去匯報工作。隻不過，孫務本背時，被朱慕雲抓了個現行。

    雖然在法租界搜捕土匪，跟大海撈針一樣，但這是憲佐班的任務，日期一天一天臨近，朱慕雲的壓力，自然也一天一天大。此次讓他抓到孫務本，想殺一儆百，也是能理解的。

    嚴厲批評有什麽用嚴厲批評能抓到土匪嚴厲批評能破案朱慕雲冷冷的說。

    不知隊座是怎麽考慮的程吉路無奈的說。

    朱慕雲心裏有火，現在不管自己怎麽說，最終的結果，都是引來一頓訓斥。搞不到，還會引火燒身。明智的做法，是領會朱慕雲的意思。

    這個月，讓他在門口站崗。朱慕雲想了想，說。

    勝利街合作路一號，憲兵分隊的大門，每天都會有兩名憲佐站崗。這些崗位，一般都是常務憲佐輪崗。而且，站崗的時間也長，四個小時一班，每人大概一個星期站一次。孫務本是三科的人，又是特務憲佐，本無需站崗的。

    站崗好吧。程吉路想說什麽，可是看到朱慕雲嚴厲的目光，後半截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孫務本接到通知後，什麽也不敢說，隻是換了軍裝，背著槍，去門口站崗了。在門口站崗，在街的檢查站，不知道要枯燥多少倍。

    而且，朱慕雲對他的安排，是有懲罰性質的。別人隻要站四個小時，可以換班。但孫務本不行，他得一口氣，站八個小時。

    下崗之後，孫務本連站都快站不穩了。他搖搖晃晃的，走到程吉路那裏，要求縮短站崗時間。

    隊座說了，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回情報處，他馬放人。程吉路好像知道，孫務本一定會來討饒似的，沒好氣的說。

    因為這個孫務本，連累他也被朱慕雲訓斥了一頓。他可朱慕雲大好幾歲，聽著朱慕雲那些冷嘲熱諷的話，卻連個屁都不敢放，這種滋味，實在不好受。

    我願意留下來。孫務本堅定的說。

    先不說憲佐班的待遇，要情報處高。憲佐班整天在法租界，撈外水的機會，情報處也多得多。

    最重要的是，在憲佐班，他才能多接觸朱慕雲。今天的發現，雖然讓他付出了代價，可是說不定，收獲會現在更大。

    那老老實實站一個月的崗，我知道你小子，花花腸子多。但在隊座麵前，不要使出來，要不然，隻會自取其辱。程吉路提醒著說。

    朱慕雲如此年輕，能坐這個位子，豈非常人所能況且，朱慕雲深得李邦藩信任，不要說孫務本，隻是一個普通的幹事，算是自己，也不敢在朱慕雲麵前，耍什麽心機的。

    朱慕雲對待手下，確實很好。但那隻是，對待聽話的手下。如果誰想弄歪門邪道，朱慕雲下手，也是絕不容情。

    我一定認真站崗。孫務本誠懇的說，但他心裏，卻對朱慕雲怨恨不已。

    自己隻是想，去情報處打探一下，三星街野山死的消息，在法租界門口，被朱慕雲發現，當場給訓斥了一頓。還取消了，這個月的津貼。這可是一筆不少的錢呢，一想到這裏，孫務本的心在隱隱作疼。

    當然，這是他對外的解釋。真要是讓朱慕雲知道，他向張百朋匯報的那些內容，恐怕這種處罰，已經是最輕的了。

    既然要在大門站崗，那慢慢熬吧。隻要不死，終會出頭。熬過了這個月，一定可以找到朱慕雲的把柄。

    孫務本原本，對朱慕雲的身份，還有所懷疑。現在，他很希望，張百朋的懷疑，是正確的。

    算張百朋沒有給他承諾，他也希望，朱慕雲能倒台。哪怕朱慕雲倒台，不會給他帶來什麽利益，但心裏，總能痛快一把。這或許是，典型的損人不利己吧。

    野山被殺後，整個古星，雖然沒有戒嚴，可是街的軍警憲特，明顯多了起來。軍統的人，自然也感覺到了異常。今天，原本是黃瑞琦與特派員接頭，已經能走動的黎立群，強烈要求去見特派員。

    他們兩人，一個是潛伏組的組長，一個是副組長。對黎立群提出這樣的要求，黃瑞琦沒有反對，沉吟一會後，同意了。畢竟，今天這場戲，如果黎立群不參加的話，沒法唱下去了。

    接頭地點，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在靠近花滿橋的地方，有一片廢墟，周圍沒什麽居民，最是適合打伏擊。接頭時間，正是下午五點。這個時候，天色已晚，算出現什麽事，也能及時撤退。

    黃瑞琦和黎立群，坐黃包車到附近後，又換了輛黃包車。兩人一前一後，準備去接頭地點。黃瑞琦坐的黃包車在前麵，黎立群緊跟其後。

    黎立群一直關注著街的情況，可是，穿過了花滿橋，黃瑞琦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間有一段，特別的安靜，隻能聽到，車輪發出的咯吱聲。連黎立群，都感覺到了，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

    怎麽啦黎立群見黃瑞琦的車子，突然停下，黃瑞琦也付錢下車，馬也跟了過去。

    接頭取消了。黃瑞琦歎息著說。

    那怎麽辦黎立群一愣，接頭的暗號，由黃瑞琦掌握。算他觀察得再仔細，也不可能發現什麽。

    先回去。黃瑞琦說，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才臨時改變計劃的。

    回到家裏後，黃瑞琦出去一趟。很快，他取回了一份情報。這是特派員發過來的，情報說，接頭取消，下次接頭，另行通知。

    第二天清晨，黃瑞琦突然通知黎立群，去見重慶的特派員。這讓黎立群很意外，但這種臨時接頭，也是可以理解的。

    昨天晚，黎立群與宮崎良一，悄悄見了麵。雖然宮崎良一很憤怒，但並沒有怪罪他。宮崎良一也知道，自己派一個憲兵隊加小隊，去抓捕重慶的特派員，動靜可能是搞得大了些。

    老黃，今天在哪裏接頭黎立群問。

    城北。黃瑞琦隨口說。

    你等下我，去趟茅廁。黎立群突然說。他得給宮崎良一留下情報，雖然時間緊急，但從昨天開始，他家對麵，已經有宮崎良一的人，在暗保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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