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得到命令的司塵向前走了幾步，眼神掃過全場，帶著壓抑不住的一絲激動，指著墨非盛菜的盤子，隻吐出了兩個簡單的字。

    “靈氣。”

    全場肅然。

    接著，爆發出了更大的喧嘩聲。

    很像早上的集市。

    “你聽清了嗎？他說的是不是靈氣？！”有人大聲問旁邊的人。

    “靈氣！”有人激動地喊起來。

    “乖乖，我不信！墨非才幾級？”有人搖頭。

    還有人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麽。

    張雲鵬低下頭去，他終於知道自己分數為何如此低，這簡直是【降維打擊】：一份是蘊含靈氣的食物，一份是普通的美食，怎麽比？！

    吳秀君起初眼神複雜，而後默默一笑，眼神重新變得清澈透亮：輸給這樣的人，還能有什麽怨言呢？如果還有機會與墨非比試的話，那就好好地享受比賽吧。

    他身旁的吳毓君捂著嘴，清澈的大眼睛裏透著壓抑不住興奮，心裏不敢相信聽到的那兩個字是真的。

    嚴翠山猛地站起來，但他起身有點猛，頭一陣眩暈，又坐了回去，整個人就像做夢一樣。

    星級以下的大廚，做出了蘊含靈氣的菜品，到底是一種什麽概念呢？

    舉一個通俗的例子：還在上小學的小學生，突然有一天在科學雜誌上發表了幾篇論文，證明了相對論的正確性。經過科學驗證，他的論文是正確的。

    小學生多數都聽說過相對論，但讓他去證明相對論的正確性，他能做到嗎？

    答案不言而喻。

    同理，星級以下的廚師，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出蘊含靈氣的菜品的。即使是本身蘊含靈氣的食材，在星級以下水平廚師的操作下，也會把靈氣破壞殆盡，成為一堆無用的垃圾。

    一言以蔽之：沒有金剛鑽，攬不了這個瓷器活。

    當聽到“靈氣”兩個字時，跛子陳整個人突然抽動了一下。

    他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這是庖丁會，又不是大師賽，怎麽可能蹦出什麽鬼靈氣出來。就是一些大師，不是重要的比賽也不會輕易浪費靈氣的。

    繼而，他選擇了不相信。因為他嚐過那盤【回鍋肉】的湯汁，完全沒有什麽其他的新奇感覺，更嚐不出什麽鬼靈氣。

    司徒宇是在遮人耳目，想把即將暴露的醜聞遮掩起來。

    “肯定是這樣！”

    跛子陳想到這裏，冷笑兩聲，說道：“我學藝不深，還請司先生和司徒大師明示，靈氣是星級以下廚師所能操控的嗎？”

    這也是在場很多人的疑問。

    假如墨非可以操控靈氣，他很大幾率是星級廚師，否則從自然規則上無法解釋。除非，他是八位廚神某一位的轉世者，天生靈體。

    假如墨非操控不了靈氣，那麽，【回鍋肉】裏的靈氣從何而來？或者說，【回鍋肉】裏是不是根本沒有靈氣，而是司徒宇勾結評委杜撰出來的。

    司塵一言不發，又把墨非炒的那盤【回鍋肉】端起來，遞到跛子陳麵前。

    盤子裏僅剩下兩塊小肉片，以及零碎的青紅椒等配菜，而且，因為時間過長，湯汁早已冷卻凝固。

    “你再好好嚐嚐看。”司塵言簡意賅。

    跛子陳用筷子夾了一小片肉，送入口中，認真地嚼起來。

    肉片很小，是墨非在炒製過程中斷裂的。也就是家常菜，不太考慮菜品的美觀，如果是重要場合宴會菜，這些肉片是要被挑揀出來的。

    剛才跛子陳已嚐過湯汁，以他的舌頭，嚐不出所以然出來。可是，當這片肉進入他口中，嚼了幾下之後，他的神情立變。

    這片肉很不尋常！

    初入口中，與他做的【回鍋肉】相差無幾，甚至在味道上還要強過自己一分。隻是廚藝手法還略微稚嫩，達不到如火純情的地步。

    但是放眼華夏星級以下的廚師，【回鍋肉】做到這種水平，也絕對屬於佼佼者了。

    嚼了兩口之後，肉片香嫩可口，豬肉的腥味一絲都沒有，又吸收了郫縣豆瓣醬的滋味，以及配菜的清新味道，他心裏暗暗稱讚：想不到，墨非並不亞於自己。

    這時，他的舌頭突然感受到豬肉纖維裏滲出了一絲絲清爽甜美的味道，像一縷清泉源源不斷，嘴巴不由自主地想去吸，於是嘴裏便發出了“嘶嘶”的聲響。

    這聲音太熟悉了，好像剛才聽到過！

    跛子陳驀然想起，自己發出的聲音，與五位評委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

    “這……這是怎麽回事？！”跛子陳慌了，他不想發出那種聲音，在大庭廣眾之下，也太羞恥了。

    可是，他控製不住自己，直到那絲清甜被全部吸入肚裏，“嘶嘶”聲才停下來。

    一絲清甜入腹，整個人像是踏入一種全新的天地，因趕路而疲憊不堪的身體，仿佛注入了生命之泉，逐漸修複；亢奮不已的精神，在清甜的滋潤下，也逐漸平和下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靈氣嗎？

    跛子陳終於明白，為何評委們一致給墨非打了99.9分，如今在他看來，扣除的那0.1分也屬於雞蛋裏挑骨頭。

    原來境界的差別，不是廚藝所能彌補的。

    再完美的普通菜品，在蘊含靈氣的菜品麵前，不過是個渣渣！

    跛子陳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人們的眼中。到了此刻他們終於相信，跛子陳輸了。

    因為任何語言，都不如動作來的直觀。

    司塵等跛子陳睜開眼睛，問道：“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他是星級廚師？”跛子陳不甘心地問。

    “不是。請你相信庖丁會的專業能力。”

    “那他是……轉世者？”

    “世界那麽大，總有我們無法明知的真相。但未經證實的傳說，我們不予認可，也不作任何評價。”

    “我懂了。我認輸。”跛子陳非常直率地說。

    “你可以繼續參加下麵的比試，畢竟你所在的組，你是勝者。”

    跛子陳認真的看著司塵的眼睛，然後鞠了一躬：“司先生，這趟來的很值，多謝你的電話邀請。”

    “你要回去嗎？”

    跛子陳挺起了腰杆，站的比任何時候都要直，他個子不高，但站直了卻顯出巍峨雄壯的氣勢。

    不像個跛子，倒像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將軍。

    “是。”跛子陳回答，然後又問道：“星級大師都能做出蘊含靈氣的菜嗎？”

    司塵搖頭，“我做不出。實際上90%的一星，70%二星，40%的三星都做不出。天賦有時不是靠苦練就能彌補的。你如果明白這個道理，以後會少吃不少苦。”

    跛子陳點頭，“道理我都我懂。不過，我要成為那10%的一星。”

    “謝謝司徒大師，謝謝司先生！”

    跛子陳致謝後，跛著腿向台下走去，走到墨非所在的小角落，掀開簾子，看到墨非還在酣睡。

    “墨非，我要回去了，我們的約戰依然算數。等我回去把刀磨亮，一定會來找你切磋的！再會了。”

    跛子陳轉身出去，然後又停住了腳步，回頭說道：“對了，謝謝你的火。”

    他拎起那個蛇皮袋子改裝的包，一步步走出了會場。在他身後，墨非發出輕輕的鼾聲，依然睡得香甜。

    坐在後排晚到的那人，嘴角翹了起來，“謔，這趟來得值，居然碰到了星級以下的天才人物，看來我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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