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樂食坊就成了爆炸新聞的集散地，每個人都熱情地向別人分享自己得來的消息，又從別人的消息裏互相印證，試圖成為“八裏河男屍案”的新聞發言人。

    事實證明，小道消息真真假假，但核心信息大致相同：被殺的人叫刁四六，一個混混。據說警方鎖定了嫌疑人，但具體是誰，還沒有人知道。

    墨非對這類社會新聞不感興趣，在廚房聽而不聞，隻專心忙眼前的事。餘小魚就不同了，她是個包打聽，每來一位客人，都饒有興趣地盤問一番。

    有些客人像講評書一樣，說的活靈活現，好像真的在現場看到殺人一樣。遇到這樣的客人，餘小魚就聽得格外認真。

    “……小魚兒，你猜怎麽著，那挖掘機一撓子下去，從土裏刨出個黑乎乎圓滾滾的東西，有人看到後，以為是挖到了寶貝，趕緊撿起來，擦掉泥土，卻發現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餘小魚聽得渾身雞皮疙瘩，但還是辯解說：“不對不對，剛才他們都說了，是一整具屍體，人頭沒掉。”

    那人哼了聲，“他們懂什麽，我有個親戚在警察局，他在驗屍房親眼看到的，人首分離！”

    餘小魚眨了眨眼，又問：“你親戚看到屍體啦？”

    “當然，要不然我怎麽會知道。”

    她好奇地問：“屍體長啥樣的？”

    那人道：“我沒有問。但我親戚說，屍體右臂上紋著死神來了的文身，生前應該很個狠角色。”

    餘小魚指著自己的胳膊前臂說：“是不是在這個位置？”

    那人點頭：“差不多。死神文得老嚇人了，鐮刀上還文著一個大寫字母d。”

    餘小魚一愣，然後心神有些恍惚，“你……你確定嗎？”

    “錯不了！”那人篤定地說。

    餘小魚臉色一下就變了，匆忙轉身跑進了廚房，急切地說：“老……老板，我……我認識那個死人。”

    墨非瞥了她一眼，“小魚兒，今兒是不是不太忙呢，我看你倒是挺悠閑的，這個月的獎金不想要了？”

    “要！”餘小魚激動地說，“但是……但是那個人我真的認識。”

    “認識他又怎麽樣，他能幫你收拾桌子還是能幫你點餐？。”

    餘小魚搖頭說：“死人怎麽能幫忙。不過老板，他之前確實幫過我。你還記得那天有外國佬來吃飯嗎，我被人絆倒，差點把河豚刺身倒在地上，是他拉了我一把，還幫我把盤子接住了……”

    聽完餘小魚的話，墨非立刻停下手中的活，神情嚴肅起來，“你怎麽知道死者就是幫你的那個人？”

    餘小魚連比帶劃的說：“幫我的那人前臂文著個死神，死的那個人也有同樣的文身！”

    “這很正常，說明不了什麽。”墨非皺起了眉頭。

    “可是那個文身很特別，死神的鐮刀都文著大寫字母d！”

    墨非的眼神盯著她，“你確定嗎？”

    餘小魚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用手指著給她提供消息的人說：“是聽他說的，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我就能確定。”

    墨非心思百轉千回，如果真像餘小魚所說，推斷起來就有意思了：刁四六之前來樂食坊吃飯，出手幫了餘小魚，之後河豚刺身裏查出了大量的河豚毒素，擺明是被人投毒了。幫餘小魚的刁四六，應該就是投毒的人，也是他故意絆倒了餘小魚。

    投毒之後，他就提前離開了。如果不是係統提醒，識破了有毒的河豚刺身，英國大使、陳市長都會命喪樂食坊，釀成年度外交事件。樂食坊當然也會被查封，自己也會身陷囹圄。

    如果所料不錯，刁四六任務失敗後，被人殺害滅口，埋到了八裏河河堤上。這樣，整個事件的邏輯鏈就比較完整了，但是，到底是誰雇了刁四六殺人呢？

    想到這裏，墨非告訴餘小魚，讓她安撫一下顧客，自己有事去去就來，並從餘小魚那裏要回了自己的手機。

    出了餐廳，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墨非找到劉強的電話打了出去。

    等了一會兒，劉強才接通電話，聲音沙啞，似乎是剛睡醒。

    “老大，找我啥事？”

    墨非忙問：“強子，有件重要的事，不知你方不方便告訴我，昨晚的河堤男屍案有什麽進展嗎？”

    猶豫了一下，劉強說：“老大，這個案子還在偵辦過程中，確實不太方便透露。”

    “我能理解。”墨非並不願為難他，繼續說道，“我這裏有個線索，想跟你說一下。”

    劉強醒了盹，連忙說：“跟本案有關嗎？”

    “是的。”

    “老大請講！”

    墨非：“死者刁四六生前來過樂食坊，我懷疑他跟投毒案有關。也許是投毒不成，被指使他的人殺人滅口。”

    劉強立刻說道：“老大，你有證據嗎？”

    墨非：“我問你，死者刁四六前臂文身是不是死神？”

    劉強：“沒錯。”

    墨非：“死神的鐮刀上是不是文有字母d？”

    劉強：“老大，你從哪聽說的？”

    墨非：“有還是沒有？”

    “有！”劉強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得到劉強肯定的回答，墨非語氣篤定地說：“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控製的嫌疑人，跟葉家有關。”

    劉強愣了，此事還處於保密階段，雖說死者的信息已被人透露了，但葉春被抓捕的消息隻有寥寥數人知道，都在局裏沒回家，不太可能被泄密，那老大是如何知道的？

    “老……老大，你從哪兒聽說的？”

    墨非：“我不是聽來的，我猜的。”

    劉強：“猜的？！”

    墨非：“沒錯！刁四六之死與葉家有關，是因為葉家對我懷恨在心，屢次暗中加害，都沒有得逞。這一次，他們請了刁四六前來投毒，意圖毒死顧客，然後嫁禍於我。失敗後，他們怕消息泄露，幹脆殺了刁四六。反正他是個混混，沒有家人，死了埋起來，誰也不會找他。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

    劉強懵逼了，如果這麽推測，好像還挺合情合理的：作案動機有，邏輯上說的過去，特別是抓了葉家的管家葉春，他與刁四六最近聯係很頻繁，還從現場起獲了一個煙頭，正在進行化驗，如果有葉春的dna樣本，老大說的這些基本就是案情了。

    墨非接著說道：“可惜刁四六死了，缺了他的口供，無法跟投毒案建立直接的證據鏈。如果你們抓到的那位死不招供，案件到他那裏就完結了。”

    劉強默默地說：“老大說的沒錯，我也不瞞你了，我們抓的是葉家的管家葉春，審訊了半夜，他什麽都不說。葉鳴對他有恩，想撬開他的嘴，太難了。”

    突然，墨非腦海閃了一下，他心中一喜，說道：“強子，我有個辦法，也許能讓葉春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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