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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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婆娘雖然有意壓低了聲音,還是讓蘇錦溪和商玄雪聽了個真切。

    看了眼不言的商玄雪,蘇錦溪淡淡說道。

    “我們去那裏放燈吧。”

    “好。”商玄雪應了一聲,嘴角帶出些笑意。

    管他之前有什麽,他隻知這個人今後隻是他的。

    “你等我一下。”

    話落,突然將手裏的孔明燈往地上一放,朝馬車的方向跑去。

    蘇錦溪倒也不問,隻朝那幾對放燈的再次看去。

    不及片刻,商玄雪去而返回,不過手裏多了墨硯筆紙,一路是跑的來到蘇錦溪身邊,可能是跑的太劇烈了,袖口不經意都被墨浸黑了一處。

    “我聽人說,將願望寫下貼在孔明燈上再放,最靈驗了。”

    說著,將筆紙遞向蘇錦溪。

    待她接下,自己則忙著研磨。

    蘇錦溪看著他,嘴角彎出似有似無的弧度。

    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見他時的模樣。

    那時的他雖麵上做著偽裝,但冷酷無情的性子卻不是假的,一時她甚至覺的他還有幾層恨她。

    誰料到他如今能像個青澀的小夥子,在她身邊如此溫情。

    第一次被她盯著,商玄雪有些不自在,抬頭看她的同時,隻聽她對他說道。

    “你袖口髒了。”

    商玄雪撇過一眼,立即看到那兩處墨跡,卻不介意。

    “無妨,回去也是要換掉的。”手下還是忙著研磨,心裏顫動的充滿了喜意。

    原來她是在關心他,她已經開始將視線轉到他身上了,開始關心他了嗎?!

    蘇錦溪沒有再說,將筆尖輕輕往他遞來的墨盒上沾了沾,然拿起紙卻不知如何落筆。

    “隨便寫些,總都是為圖個高興。”

    蘇錦溪輕聲嗯了一聲,一手托著紙,一手緩緩落筆。

    商玄雪朝那看去,見她寫下的是: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心一緊,這是她想對他說的嗎?難道她已經決心與他生生一世了嗎?!!

    本應高興的事,不知為何他卻越發覺的刺眼、不是滋味。

    盯看了一會兒,將目光轉向了別處。

    蘇錦溪正驚訝自己為什麽會寫出這兩句,並沒注意到他的反應。

    這兩句,不正是她前世臨死前說給羽生的嗎?

    可這一世,她多想一個人能親眼看到、親耳聽到她說這句。可他大約“不想”聽了。

    想到這,原本就是一副艾艾的模樣的她,一時更加落寞。

    轉目看了眼身邊人,腦海中的一件事徒然湧了上來。再看原先岸邊稀稀寡寡的幾對相繼離開,忽然開口說道。

    “我們往哪裏走走可好?”手裏拿著寫好的紙條,也不急著貼上,隻拿著就往那裏走。

    “嗯。”商玄雪點點頭,邁步跟了上去。

    他突然想問問蘇錦溪對他的意思,雖然他清楚他們的“情意”尚淺,得到的答案很可能讓他失望。但他就是控製不住想去問。

    可他還未及開口,蘇錦溪已經提前一步說了。

    “你怎麽看我,換句話說你覺的我這個人奇怪嗎?”

    與回眸看他的蘇錦溪對視了一下,他終忍住自己的話,繼而溫潤答道。

    “奇怪倒沒有,隻是較一般女子有才氣。”

    如此“平和”的回答並沒有出了蘇錦溪的意料,緊接著又問了一句。

    “我知道很多事,包括唐國和大周的戰爭沒開始之前,我就知道唐國必敗。”這一次說的時候她沒有回頭,當真是一絲關注商玄雪反應的意思都沒有。

    “沒想到蘇大人對作戰也懂的。”商玄雪立刻聯想到是蘇葉楠同蘇錦溪說的,但一出口,自己也覺的不合理。他是最清楚蘇錦溪與蘇葉楠的關係的,那個人怎麽可能親昵的真當她是女兒的說這些。如此說倒也無妨,隻怕會惹怒了她。畢竟是提了那個人。

    蘇錦溪倒是沒惱,隻是站住身,側身直視向他。

    “我給你講個故事,曾經有一個女子從小母亡被父親遺棄,雖然她有個青梅竹馬的人愛著,等著娶她,可她一直是渴望親情的,而就在她即將及笄的時候,她的父親突然給她來了封接她回府的信。她高興的和什麽似的,卻不知等待她的是何等災難。

    還沒有啟程,一場大火燒死了自幼撫養她長大的張伯被火燒死。再後來去了蘇府,她被所謂的親人們一再陷害,不久和她從小長大的流清也被人毒害。而她傻傻的還在他們的挑撥下同外祖一家關係斷了個徹底。

    然而這些都不是最終,她害怕蘇府的一切人,隻當燕王妃為她定親的世子是好人,卻在端午宴遭他和蘇府的人聯手算計,不僅失身給丞相的二公子馮途晟,還在心上人救她的時候,讓他因他喪命,親眼看他死在馮途晟的刀刃下。

    她帶著一切仇恨,委身承歡給馮途晟五年,終於用毒物為所有人報了仇,遺憾的是她也因此毒死了與他同食的江順王,而她自己最後也死在了菜市口的鍘刀下。”

    蘇錦溪說這些的時候,情緒不帶一絲起伏,而商玄雪卻震驚非凡。

    先前他隻當她在說自己,可後麵隻是“類似”,可絕不是他眼看她經曆的一切。

    她給他說這麽一個“杜撰”,究竟意在何為?

    蘇錦溪自是看出了他的驚詫,淺笑著,用拿著紙條的手輕輕托向天空。

    “腰斬那日雪也是這麽大。”

    因著手裏的紙條不好有折痕,她不便將雪花握在手裏,突然間,她想起前世臨刑的獄中她透過鐵欄想握住雪,但因用過拶刑的手指如何也握不住的情景。

    嗬,不管前世今朝,她始終是握不住啊。

    “你......”商玄雪想開口問,隻說了一字卻繼續不下去了。

    他害怕,這一生到如今他第一害怕,他害怕他這一問下去,聽到他永遠要失去的東西。

    蘇錦溪倒是不“介意”,直接替他開口。

    “你是想問我說的是什麽意思嗎?如果我說我就是故事中的那個她呢?”

    說過,回過頭,直視上他的眼睛。

    “而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我,隻是她前世的一絲怨魂,重生重活了一遍過去罷了。”

    商玄雪微楞,轉而避開了她的眼睛。

    “雪越來越大了,不如我現在送你回宮。”

    “好。”蘇錦溪立刻輕聲應下,轉身的同時眼中閃過一絲自嘲的戲謔。

    說不失望是假的,她記得她與李輕塵說的時候,看到的是心疼,可如今她看到的是回避。

    目光掃過之前放到地上,孤零零的孔明燈,直接拾了起來。

    轉而走向尚在擺攤的那對夫婦。

    “我想借一下漿糊和燭火。”

    兩人聽聞立刻將兩樣東西奉上。

    蘇錦溪一貼一點,再將雙手向上一舉,碩大的孔明燈立刻微晃著朝空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