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翻江鱉露陷江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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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飛龍正想上船取銀子,突從樹隙中看到江心中有一艘快艇正全速上航。這種艇沒有艙篷,上麵一覽無遺,加上又是河麵,相距近裏,仍然看得一清二楚。

    快艇共有四名槳手,速度極快。艙中有八個人,分兩側手搭涼棚用目光搜視兩岸,都是穿了水靠帶了兵刃的人,看著雄壯魁偉不是庸手。

    徐飛龍本能地向下一伏,其實船上的人不可能看得到他,船也藏在樹影下,誰也不知這裏麵有船潛藏。

    快艇終於過去了,徐飛龍籲出一口長氣,搖了搖頭自語道:“希望不是我多慮了。”

    徐飛龍將劍向地上一丟,響聲驚醒了翻江鼇。這位水上豪傑警覺性很高,聽到響聲霎時間一驚而起,首先便抓住了身側放著的一把分水刺,看清是徐飛龍,放下分水刺笑道:“原來是你,什麽時候了?”

    “日上三竿了。”

    “哎呀!不早了,我也該去找食物了。”

    翻江鼇做水寇金銀自是不缺。他用衣衫裹住了分水刺在脅下,折了一條樹枝作打狗棍,腰帶內揣了二十幾兩碎銀,大搖大擺的向東走去。

    趕巧了,沒走出一裏地遠處赫然出現了一座村莊。

    等靠近了一看,翻江鼇不由一怔,咦!村兩頭有人南來北往,貌似是往來的要道!

    這種地方最危險,很可能會有墨飛特意安排的人在其中監視。

    “怕什麽?在這邊,誰認識我翻江鼇?”翻江鼇自語道,繼續向前走。

    翻江鼇從村北走上官道,大搖大擺進入了村北門,劈麵便看到一家店門外,掛了一個酒葫蘆。

    “哈哈!真是好極了,居然還有賣酒的。”翻江鼇大笑著說。

    小店中沒有客人,進得店來,唯一的店夥是個臉孔平庸的中年人,含笑上前招呼道:“客官辛苦了,先喝碗茶解解渴,要吃些什麽?”

    “貴店能張羅些什麽?”徐飛龍坐下問。

    “還不是些雞鴨魚肉,各式小菜等等。”

    “替我找壇好酒,找個竹藍盛個十來斤菜肴,要雞鴨肉,不要魚肉。”翻江鼇將十幾兩碎銀放在桌上,又道:“放下啦,你瞧著辦就是,多少隨意,當然越多越好。酒菜我要帶走,先給我來上一壺灑解渴。”

    店夥一驚,說道:“小店現成的菜不多,客官可否等上一等?”

    “可以,你去準備就是。”

    店夥收下銀子,兩眼發直,看清確是真的銀子,方欣喜欲狂的向內間叫道:“娘子,快把籠裏的五個雞全宰了,再要小杏到王嫂家叫小龍過來幫忙,順便把他家裏那塊臘肉也借來。”

    這種村裏的酒家,根本不會特意儲備食物,而是臨時現做,要什麽材料要是自家沒有,就向鄰居或是其他人家裏借來就是了。

    “既然要等,給我弄些下酒菜來。”翻江鼇說。

    “好,好。”店夥欣然地答,手忙腳亂送來了兩碟小菜,一盆鹵肉,兩壺酒。

    翻江鱉一口氣便灌下了一壺酒,眨巴著嘴唇猶有餘味的說道:“三天沒沾酒了,嘿!過癮過癮!”

    店是夫妻檔,加上一個小女孩,臨時找來鄰居一位小夥子幫忙,灶台在後麵,店夥也因為不需照顧客人,也到後麵幫忙去了。

    不是吃東西的時候,店中沒有客人上門,翻江鼇酒足菜飽,正滿意的站起拍拍肚皮,抹著密密麻麻有胸毛,大有千金不易的感覺。腳步聲入耳,兩名青衣中年人已經踏入店中。

    翻江鱉扭頭一看,心說道:“是兩上江湖人,我得留些神。”

    兩個中年人各背了一個小包,一佩劍,一佩刀,百寶囊鼓鼓的裝了不少玩意。

    為首的佩劍中年人有一張平板臉,留了八字胡,生了一對一字大濃眉。

    進得店來,銳利精明的目光,首先便落在翻江鼇壯實的胸膛上。笑道:“閣下是店家?”

    “不是,是歇腳的。”

    “店家呢?”

    “在後麵準備吃食。”

    “哦!店家,店家。”中年人向屋後叫。

    店家應聲外出,一麵用圍裙抹手,一麵含笑問:“來了來了,客官要吃些什麽?”

    中年人在鄰桌坐下,笑道:“我兄弟乏了,要兩壺酒提提神,並請教幾件事,酒先取來好了。”

    “是,是,客官請稍坐。”

    不久,店家送來了兩壺酒,兩盤爆花生香豆,說道:“客官請自便,小的在後忙……”

    “別忙,我有事請教。”

    “客官有……有何見教?”

    中年人斟酒自飲,信口問:“店家,此地到豐城還有多遠?”

    “大概還有三四裏左右吧。”

    “這裏叫什麽地方?”

    “叫曲江村,南麵便是金花圩。”

    “金花圩距縣城不是還有六七裏麽?”

    “沒有那麽多,客官,趕兩步便到了。”店家笑道。

    中年人向同伴笑道:“看樣子,到城外江邊去查比較靠得住。”

    “呂兄所料不差,這附近不會有消息,但可以問問看,碰碰運氣。咱們早些走,再擔誤,後麵的人便會追上咱們了。”同伴懶洋洋地答。

    呂兄點頭稱是,轉向店家問:“店家,這兩天可曾看到從北麵的三個客人麽?”

    “嗬嗬!三個客人?三百個也不止。”

    “不!我要問的是兩男一女結伴而行的。”

    “不曾見過,這條路一年到頭,也難看見一兩個走路的女人。”

    “哦!謝謝。”

    店家轉身告辭,合該有事發生,他又轉向翻江鼇笑道:“客官還得稍等片刻,菜有點多,幾個菜一好,其他的也就差不多了。那壇酒有近四十斤,客官要不要小的幫忙送去,送到何處?”

    呂兄一怔,接口問:“老兄,你要那麽多灑菜,有幾位同伴?”

    “十七八個。”翻江鱉信口答。

    “貴同伴呢?”

    “在那個林子裏。”翻江鱉信口向外一指。

    呂兄向同伴打眼色,又問道:“請教老兄尊姓大名?我是呂新川,這是我的結拜兄弟……”

    “陸世寧。”同伴毫無表情地接口自報姓名。

    “久仰久仰,我姓劉,名德。”翻江鼇信口胡扯,居然毫無破綻。

    “劉兄是本地人氏?”

    “小地方,南昌人。”

    “嗬嗬!南昌還算是小地方?大地方的人嘛。未請教……”

    翻江鼇外表魯直,其實相當精明,做了一輩子沒本錢的買賣,不精明早就該賠老本了,立即反擊道:“兩位的口音像是湖廣那邊來的,到我們這有何貴幹?”

    “咱們來找朋友……”

    “貴友尊姓大名?到處打聽浪費時間,不行的。”

    “咱們有的是時間。”

    “那總不是辦法。這一帶我多少認得幾個人,也許認識貴友呢,貴友是?”

    呂兄大概認為翻江鱉沒有嫌疑,笑道:“敝友不在貴地落腳,劉兄不會認識的,敝友一姓張一姓徐,還有一位姓燕的女郎。咱們前後有兩個人先走了,他們認識敝友。”

    陸世寧掏出一張圖形,遞過來說道:“就是這個人,叫徐飛龍,劉兄見過這個人麽?”翻江鼇接過一看,心中暗驚,像上的徐飛龍居然十分神似。

    “鬼使神差,讓我碰上了。”翻江鱉心中暗驚。

    翻江鱉不動聲色,將圖形遞過,泰然的說道:“沒看過這個人,長的倒是有些清秀,不像個犯人。”

    “你怎知是犯人?”呂新川問,用目光捕捉翻江鱉的眼神變化。

    翻江鱉嗬嗬一笑,說道:“你以為我是飯桶麽?你們說前麵有認識該犯的人,聽口氣,你們也不是找尋朋友的善男信女。像你們這樣找朋友,天下少見的很。”

    “閣下倒也厲害哩。”

    “算了,我不與公門中人打交道。”

    “咱們並不是公門中人。”呂新川一麵說,一麵打量翻江鱉放在一旁的衣衫來。

    衣下裹著分水刺,隻消一個露陷便槽了。

    店家恰好將盛菜的大竹籃提出,放在桌上說道:“客官要不要些碗筷去?”

    “不用了。”翻江鼇說。他將四十斤的酒壇提耳掂了掂,略一遲疑,決定不用扁擔,左手巧妙地抓起衣衫連竹籃一起提上。右手挽起酒壇往外走。

    這一來,立即又引起呂、陸兩人的疑心,衣衫內有物,逃不過高手的法眼,衣衫不披上,也是漏洞。四十斤一壇酒,能提多遠?為何不找店家送一程?翻江鱉的身材與長像,一看便知孔武有力,但走得匆忙也是最大的破綻。

    呂新川向陸世寧打眼色,衝翻江鱉的背影一指示意。

    翻江鱉提著酒菜出了店門,向左一折,劈麵更撞上兩名身材修偉的中年旅客,不由一驚,心說道:“糟了,他們的人來了。”

    兩個中年人也是穿青衣帶包裹佩兵刃的人,倒未留意一個提了物品的陌生大漢,目光落在店門的酒葫蘆上,向小店走去。

    翻江鱉剛出村門,後麵店外已經先後跟出那四個可惡的追蹤者。

    翻江鱉心知不妙,閃在路旁落荒而走。

    百十米外就是草木林森的隱蔽區域,翻江鱉到了林外,村口已經出現了呂、陸兩人的身影。

    後到的兩個青衣人,也接著追出。

    北麵官道不遠處,又到了五名青衣人,走在最前麵的人,赫然是墨飛。

    翻江鱉急奔入林,扭頭一看,暗叫糟了。

    呂新川站在村口,向同伴叫道:“那家夥走向江邊,帶了許多食物,形跡可疑。快知會後麵的人,咱們去看看。”

    “他在逃走,快追!”陸世寧急叫。

    一名青衣人發出一聲短嘯,喝聲“追”!領先向密林飛掠,身法奇快。

    第二個追出的是呂新川,腳下快逾奔馬。

    遠處的墨飛五個人腳下一緊,狂奔而至。

    陸世寧大概興奮過度,向遠處大叫道:“墨兄,快兩步,江邊有可疑的人,快從下麵包抄,小心了。”

    相距隻有這麽遠,根本用不著大嗓門的怪叫,這麽大叫,聲音可遠傳至兩三裏外,江邊的人,同樣可以聽得到。

    江邊的徐飛龍與小敏姑娘聽到叫聲不由一怔。

    聲音穿過樹林,雜著樹葉飄動聲,因此聽不真切,但是反正聽聲音不對,不是翻江鼇的聲音,便知有點不妙。

    “有人來了,準備。”徐飛龍急叫,將劍向姑娘一丟,又道:“上船,到艙裏躲好。”

    林深草茂,兩手都提了體積不小的食物,行走時聲響很大,而且速度不能快,快了菜倒罐破就劃不來了。因此將近江邊,第一名青衣人已經快要追上,循聲緊追大叫道:“站住!”

    翻江鼇不加理會,認準方向急奔。

    青衣人已經接近至十米內了,呂新川也到了幾十米外。

    翻江鼇心中一急,脫口叫道:“快走,追兵到了。”翻江鱉意在警告徐飛龍趕快走,卻不知反而引來了徐飛龍。

    徐飛龍豈會丟下朋友自己逃走?悄然掩近躲在一旁,讓過翻江鼇,突然長身竄出,大喝一聲,將青衣人撲倒在地,出其不意在對方脅下來了一下。

    青衣人“哎”的一聲驚叫,倒地奮身一滾,便掙脫了徐飛龍的控製,一躍而起。

    徐飛龍狂風似的搶進,雙掌疾飛,“砰砰砰砰”連攻四掌,“蓬”的一聲大震,中年人重新滾倒在樹下,呻吟了兩聲,已然起不來了。

    呂新川恰好搶到,一聲怒嘯,拔劍出鞘,惡狠狠的衝來,看清了徐飛龍的像貌,吃了一驚,正想閃在一旁向後麵趕來的同伴出聲示警。但晚了一步,徐飛龍已經先發製人,拔出了中年人的長劍,劍虹射到,探胸排空直入,風雷齊發。

    “錚”的一聲暴響,呂新川架開一劍,向側急閃,一縱丈外,虎口鮮血滲出,不由心膽俱寒。

    徐飛龍正待追擊,身後傳來了翻江鼇焦急的叫聲:“快退!由水上走,快!”

    呂新川乘機飛竄,兔子般逃掉了,疼叫一聲道:“這裏有一個與徐飛龍十分相像的人,快來!”

    徐飛龍吃了一驚,扭頭便走。

    翻江鼇已經將船槳架好,由小敏姑娘掌舵,叫道:“快上來!”

    徐飛龍一躍而上,姑娘竹篙一點,船向外急滑,穿出低垂的枝芽,箭似的駛向江心。

    “怎麽回事?”徐飛龍向運槳如飛的翻江鼇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