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4. 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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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沒有,今後也不會再有這樣的好機會。
    當報紙媒體大肆宣傳小室哲哉將要擔任筱原涼子的製作人時,這條新聞的女主角,不由感到塵埃落定般的安心。
    把機會握在了手裏,在這個殘酷的業界站穩腳跟,成為明星,就不再隻是一種想象。
    群馬鄉下的不良少女,早早就對東京滿懷憧憬,知道自己一定會去往那個大都會,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回身去看少女時代的過往。
    筱原涼子那渴望出人頭地、爭強好勝的性格,待在需要成員之間相互配合的組合裏,就顯得格格不入,自己不爽快,也難以從同僚那裏收到好評價。固然在東京勁舞娃娃內部,存在一個以筱原涼子為中心的小團體,但那更像大姐頭和依附在她身邊的跟班們。
    同一組合裏的另一個風雲人物市井由裏,就是看不慣筱原涼子這副中學不良少女小團體的做派。
    這支時髦的、意圖在年輕人中獲得廣泛支持的組合,內部複雜程度遠超想象。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微妙的內部氣氛,是索尼為組合製定的風格下的一種必然。
    灣岸廣場的那場盛大演出,市井由裏作為被邀請的嘉賓登台,筱原涼子卻以小室哲哉友人的身份出現在後台。
    狹路相逢,兩個本來就相互看不順眼的人,一場偶然相遇,更是加深了對彼此的意見。
    那個時候,筱原涼子自覺受到了市井由裏的輕視,一瞬之間有種被撞破醜事的羞愧,但很快,她的心態就轉變為依附在大姐頭身邊的小太妹,為自己有這樣一個靠山為榮。
    在群馬當不良少女的時代,身為小團體中心的筱原涼子,她的身邊,就依附著這樣的少女。如今,隻不過是在遇到更強者之後,自然而然的選擇而已。對早早就認同了如此規則的筱原涼子來說,依附小室哲哉,崇拜他,借著他的光芒獲得榮耀,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
    當她躲到了小室哲哉的身後,再看待市井由裏,自然而然,心生輕蔑。
    才華橫溢的名製作人,有幾分姿色的女偶像。但筱原涼子自始至終,不覺得這是什麽才子與佳人的搭配。
    當然,她也無所謂自己成為一個襯托名製作人魅力的工具人。說到底,在和小室哲哉相遇之後,筱原涼子就知道,自己抓不住,也從來都不想要抓住一個隨心所欲的名製作人。她想要的,僅僅隻是在機會出現在眼前時,抓住能抓住的機會。
    對於東京,對於藝能界,她還有著太多太多的野心。她可以在某些時刻,靠著一位名製作人往上走,但不能因為某一個名製作人,就止住自己往上走的腳步。
    在群馬當不良少女的時代,筱原涼子是小團體的中心。不過,她其實自始至終都清楚,圍繞著自己的那些女生,不是因為喜歡自己,想和自己做朋友,所以才聚集到她的身邊。她認同這樣的規則,從過去到現在,不管自己是強勢還是弱勢。
    這也是筱原涼子為何跟市井由裏彼此敵對,相互看不慣的理由。
    灣岸廣場的演出之後,筱原涼子如願以償,得到一個由小室哲哉擔任她製作人,發行soo單曲的機會。
    市井由裏則因為那場演出,收獲到一部分關注度,和同樣受到邀請參與演出的幾個嘉賓結下友情,在那之後,表現出了希望更多地參與相關工作的意願,對於偶像這份工作,來得愈發缺乏興趣。
    如果筱原涼子的soo單曲成功,她必定會離開組合單飛。
    這場盛大的演出,不僅讓小室哲哉成為世間矚目的英雄,讓trf人氣更上一層樓,還讓東京勁舞娃娃這支女子組合,必須要麵對人氣成員離開的替補問題。
    ……
    幕後黑衣人成為台前矚目的明星,這樣的事少之又少。何況,以小室哲哉現在的聲勢,不止是“矚目”而已,根本就是一個新晉的超級明星。
    風流瀟灑的才子,在這樣的追捧裏如魚得水。小室哲哉這個人,越是受到矚目,越是被攝像機追捧,就越是顯得遊刃有餘。
    自戀的家夥,讓他出風頭,就是對他最大的褒賞。
    鬆浦勝人在報紙雜誌,電視節目裏,看著小室哲哉那副光鮮亮麗,意氣風發的模樣,心中又是嫉妒,又是厭憎,還有一種自己宛如一隻溝鼠那樣見不得人的微妙心情。
    會把自己和小室哲哉相比,這樣的想法不可謂不自戀。但鬆浦勝人本性如此。對這樣的鬆浦勝人來說,小室哲哉的光鮮,在刺痛他的同時,又令他生出更為高昂的鬥誌。
    灣岸廣場的演出,鬆浦勝人受到邀請,參與了舞台製作。演出之後,小室哲哉享受世間的追捧,鬆浦勝人這樣的幕後黑衣人,默默無聞。
    同樣是看中了電子舞曲在未來大有可為,小室哲哉成為了引領潮流之人,鬆浦勝人就隻能經營自己的《super eurobeat》係列,以待新的機會到來。
    小室哲哉倒向岩橋慎一,令鬆浦勝人失去了和他合作,兩人共同投靠周防鬱雄的機會。而隨著周防鬱雄將製作公司being納入麾下,成立verii係已經有了嫡係唱片公司的情形下,手裏沒有任何一張決勝牌的鬆浦勝人,更沒有機會與周防鬱雄接觸。
    現今的情形,要麽繼續獨立經營自己的唱片公司,等待在新的潮流到來時,抓住時代的脈搏,奮力一搏。要麽,就得倒向一座靠山。
    以小室哲哉的勢頭,以電子舞曲橫掃千軍的魅力,以岩橋慎一的手段,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大概都是電子舞曲的時代。
    對心中充滿野望的鬆浦勝人來說,到底不甘心從此居於人下。那麽,到底要做點什麽,才能增加自己的分量,在這個舞曲的時代裏,得到屬於自己的話語權?
    世間各種話題紛擾時,鬆浦勝人懷揣著這個問題,繼續著在錄音室努力工作,幾乎每天晚上都去喝上一杯,到迪斯科跳舞。暫且將那些糾結放在一邊,鬆浦勝人仍是個出身富裕家庭,精通各種流行的遊戲,在夜場裏如魚得水,這樣的一個人。
    這期間,有一兩次,鬆浦勝人和小室哲哉在虎之門一帶的俱樂部相遇。兩個人都是夜生活達人,隻要通宵達旦飲酒,總有機會碰麵。
    鬆浦勝人見多識廣,出手闊綽,其實頗受歡迎。但是,小室哲哉如今萬眾追捧,每到一處,立刻成為中心焦點。鬆浦勝人見到他放浪形骸的樣子,就不願意靠近。然而,小室哲哉聽說鬆浦勝人在場,立刻主動過來打招呼。
    兩個人剛認識的那陣子,彼此看不慣,表麵上卻又親切融洽,所謂的友情,宛如一朵色彩詭異的塑料花。
    但今時今日,小室哲哉功成名就,再和鬆浦勝人相遇時,態度來得更為友好自然,少了過去那點暗中的譏諷,也沒有了對他的輕視。
    意識到這點,卻令鬆浦勝人感到惱火。對小室哲哉這樣的人來說,當他不再陰陽怪氣,而是表現的富有風度,隻能意味著,他不再視自己為對手。
    小室哲哉甚至不僅僅把鬆浦勝人看成是個手下敗將,還還打著勸誘鬆浦勝人加入genzo係的主意。
    “鬆浦君,就考慮和岩橋桑合作,如何?”小室哲哉親熱地勸誘道,“岩橋桑不僅眼光出眾,還是個行事幹脆,富有魄力的男子漢,和這樣的人共事,再令人安心不過了。”
    小室哲哉稱讚岩橋慎一,鬆浦勝人聽在耳朵裏,卻再度領略到小室哲哉的自戀。……岩橋慎一眼光出眾,行事果斷,所以,選擇了和小室哲哉站在一邊。
    盡管這麽吐槽,鬆浦勝人也不得不承認岩橋慎一那個人的才能。
    麵對著和自己在某種意義上十分相似的小室哲哉,鬆浦勝人內心複雜,糾結著各種不同的情緒。但是,對岩橋慎一這樣一個不動聲色,穩紮穩打的人,鬆浦勝人就把他當作是成功的企業家來看待,並不帶有私人的看法與情緒。
    “再說了,”小室哲哉臉上,泛起些許酒後的狂妄,“鬆浦君醉心於eurobeat係列在曰本的發行和推廣……和我不正是同一路人嗎?”
    幾年前,小室哲哉趁itaio dis行情不濟,在赴歐洲工作時,低價買入了義大利當地兩家新興廠牌在曰本的發行權。
    鬆浦勝人會和小室哲哉深交的契機,就是在他跟afa唱片接洽,要從對方手裏取得eurobeat係列在曰本的發行權時,小室哲哉也表露出了對這一係列發行權的興趣。
    這件事虛驚一場,小室哲哉根本無意跟鬆浦勝人爭奪這一係列的發行權。過後,愛貝克斯·dd成立,小室哲哉也同意將手中所持有的版權給鬆浦勝人使用。
    看起來皆大歡喜,但是,通過這件事,讓鬆浦勝人了解到,小室哲哉並非表麵看上去那樣,隻是個遊戲人間的風流才子。
    這家夥,不僅富有心機,還有十足的野心,以及戲弄人的惡趣味,麵不改色說謊的冷酷。
    小室哲哉得意忘形,說出的這些話,猶如在鬆浦勝人心中那團不敢居於人下的火苗上澆油。
    聽著這番話,鬆浦勝人露出個顯得愚蠢的天真表情,“我最近也正在考慮和岩橋桑合作的事,不過,岩橋桑是什麽想法,這就不得而知了……”
    小室哲哉笑道,“要知道岩橋桑的想法,還得稍微等上一陣子了。我們那位岩橋桑,現在正優哉遊哉的享受新婚旅行呢。”
    鬆浦勝人表示理解的點點頭,“真不錯。”
    電子舞曲的未來,在他的手裏。小室哲哉有這樣一份自信。正因如此,他發自內心認為,鬆浦勝人如果想要取得更大的成功,應該接受自己的提議。
    岩橋慎一固然是個可靠的合作者,但小室哲哉更希望自己能有個好幫手。在小室哲哉眼裏,鬆浦勝人已經錯過了屬於他的機會,如今,別無選擇。
    鬆浦勝人把小室哲哉滿意的微笑看在眼裏,保持著自己故意露出來的愚蠢表情。他對小室哲哉說,最近正在考慮和岩橋慎一合作的事,這句話並不是假話。隻不過,他想要跟岩橋慎一合作的內容,不是小室哲哉期待的。
    小室哲哉在打什麽主意,鬆浦勝人不是意識不到。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自己帶著愛貝克斯·dd並入genzo係,那麽,擅長電子舞曲的自己,不管想與不想,大概率都會跟小室哲哉綁定。
    小室哲哉所掀起的這一輪舞曲流行,流行的中心就是小室哲哉自己。和這樣的家夥共事,就是想方設法配合他,讓這個名為“小室哲哉”的流行保持更高的熱度。小室哲哉這塊招牌越亮,作為幕後黑衣人的自己,就越是難以被看到。
    鬆浦勝人不排斥和岩橋慎一合作,但是,在新的流行不明了,世間大概率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流行電子舞曲的情形下,他需要在這當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這段日子裏,鬆浦勝人徘回在東京的各路娛樂場所,沉浸在夜生活當中,並非僅僅隻是為了玩樂。
    先前,在灣岸廣場籌備期間,鬆浦勝人曾和岩橋慎一打過照麵。那時,岩橋慎一對他不冷不熱,讓鬆浦勝人拿不準,猜不到這個比自己還年輕好幾歲的大人物,心裏在想什麽。
    這一會兒,小室哲哉要自告奮勇,當這個介紹人。
    鬆浦勝人順水推舟,等著岩橋慎一新婚旅行結束返回東京,等著小室哲哉幫忙引薦。等著把自己的真正想法,和那位岩橋桑進行說明。
    對鬆浦勝人來說,如果認同了自己不配再當小室哲哉的對手,那麽,也就失去了更進一步的鬥誌。可是,如果把小室哲哉視作永遠需要警惕的對手、直到他徹底失去威脅,那麽,鬆浦勝人就生出高昂的鬥誌。
    就是要戲耍小室哲哉,要戰勝這家夥,要永遠對這家夥表麵親切、內心輕蔑。
    鬆浦勝人耐心等待,等岩橋慎一回到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