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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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柱香過去了,隻餘下一炷香的時間。

    天空的暗處開始傳來隱隱的轟隆雷聲。

    作為一個半仙,能夠壓製輕蒼的封印不單單是少年釋黑白的無心之舉,最根本的原因是天已不容,降罰昭罪,才會有此種因緣巧合。

    輕蒼從來就不是一個莽夫,如果不是有成的把握擁有無上的力量,具備與昊天相抗的資本,那麽他不可能無視衝破封印帶來的後果。

    任一個正常人都不會由於一時意氣下如此大的賭注,何況是一個修行千年的老妖精?

    陽牧青不再遲疑,集中自己的全部念力,用術法尋找自己的靈力之源。

    這一行為之前是被菩提子明令禁止的,因為玄師窺看靈力之源會嚴重影響心境,有的玄師會因此停滯不前,甚至走火入魔,成為一個毫無靈力的普通人,此生不再通曉陰冥異端。

    菩提子還曾三令五申說這是烏衣門的門規,一旦觸犯,逐出師門。

    陽牧青想起那次菩提子難得的嚴肅表情,嘴角不禁噙了一絲淺笑,之後無奈地搖了搖頭,仔細探索自己身體裏的靈力最充沛之處。

    就算要被逐出師門,也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說。

    相信菩提子那個嘴硬心軟且最護短的家夥並不會拿自己怎麽樣。

    他的神識如同一道綿長的光線,被一隻透明的小蜻蜓牽引著,路過五髒六腑,經過血肉脈絡,穿越過往的每一段或深刻或漂浮的記憶……

    最終停留在一個被鎖住的紅色大門前,門上有一個掌印,似乎在等待有人將它開啟。

    門後,是什麽?陽牧青能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液在沸騰,就像三日未飲水之人見到一眼甘泉。

    無比的渴望,無比的狂熱,無比的迫不及待。

    陽牧青伸出右手,緩緩嵌入門上的掌印,沒有惶恐和猶豫,隻有宿命的相逢。

    輕蒼給他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甚至從心底生出即將被溶解的危機感,此時,他已無第三選擇。

    要麽死,要麽開啟一個新世界。

    手掌與掌印相合,聯接之處迸發出一道新生朝陽般的四射亮光,將陽牧青從頭至腳籠罩在內。

    此時此刻,他成了神光之子。

    這道亮光並不隻存在於陽牧青的神識假象中,而在真實世界中,一道裂痕從陽牧青的額頭處綻開,同樣璀璨的光芒從中流出,迅速流遍了他的全身,他就像是被裹入了一個能量球中,身體各處不斷有小型的閃電在炸裂,宛若一場盛大的煙花。

    人天相應,與此同時,原本陰沉的天空紅光隱現,仿佛有某物正要橫空出世。

    陽牧青發生的變化自然驚動了輕蒼,他發出一聲震天的咆哮,眼中混雜著痛苦不堪的不甘與窮途末路的瘋狂,再顧不得找釋黑白撒氣,飛速潛回深潭,想要趁著陽牧青還沒徹底覺醒之前將他活生生拆成碎骨殘肉,從而吸收自己夢寐以求的力量。

    釋黑白抬頭見到天空的異象,突然間想起菩提子曾經囑咐過自己的一句話,便也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這件事對於陽牧青來說,好壞未知,但對於輕蒼而言,無疑是滅頂之災。

    釋黑白不肯放過如此大好機會,抄起烏木杖緊隨其後,轉守為攻,一招一式卻都狠辣老道、直擊要害。

    有時候晚一刻,就是晚一生。

    就如輕蒼打算給陽牧青的致命一擊。

    有時候準時一次,就會改寫命運。

    就如釋黑白貫穿輕蒼手掌的那一杖。

    釋黑白拚命攔下了這一擊,就在下一刻,陽牧青獲得了原本就屬於他的全部力量,用桃木劍輕而易舉從輕蒼的腹部劃開一道口子,破體而出,翻騰而上,兩手如老鷹捉小雞一樣擒住輕蒼的脖子,將其死死扣住。

    如果說半仙的輕蒼對上原先的他,是巨石擊卵,那現在的他對上強弩之末的輕蒼,就是高峰壓碎石。

    “怎麽……可能……”

    輕蒼眼見著到嘴的肥肉不但沒戲了,覺得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自己一向輕狂慣了,沒想到屢屢栽在自己素來看不起的人類手裏。

    明明不可能成為自己對手的人類,一個將自己封印數年之久,另一個有本事在下一秒將自己置之死地。

    就在二人一蛟酣鬥之際,最後一炷香的時間已被耗完。

    劍起,攜天玄之力,斬黑蛟之脊。

    杖起,含滔天之怒,斷黑蛟之爪。

    雷起,蘊蒼天之罰,催黑蛟之心。

    世無藏身之處,死無葬身之地。

    “你想殺我是吧?我也想殺你很多年了,哈哈哈,我以為我窮盡此生,都沒法殺了你,但蒼天有眼,你終究還是要死在我前麵,哈哈哈……”

    釋黑白的胸口在打鬥中被輕蒼的爪子抓出幾條又深又長的血印,傷得極重,幾乎能夠見到肋骨和內髒,然而他的眼睛亮得嚇人,就像是黑夜中餓了許多天的野狼一般,他一邊說話一邊狂笑,像是這一生之中從未遇到過如此痛快之事。

    陽牧青一言不發,臉色透出一股不健康的蒼白,這是他剛剛強行用肉身吸收全部力量導致的,那種滋味其實並不是很好受,幾乎是全身的筋骨都被拆分洗滌了一遍,他整個人看起來都不一樣了,猶如剛剛出鞘的一把利劍,鋒利到讓人無法直視。

    “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輕蒼巨大的灰色眼睛望著眼前渾身浴血卻意氣風發的兩個男人,突然之間非常疲憊,他許多年前無聊的時候也會想想自己的下場,但從未想過會如此狼狽。

    “你錯在——從來不認為自己錯了!”

    釋黑白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眼眸深處藏著漫天習地的暴風雪,似乎能將眼前一切徹底淹沒。

    “你高興時,玩人,你不高興時,殺人。你喜歡漂亮的女人和小孩,但從來都隻將他們當做寵物對待,利用他們的純真和善良,來滿足自己的變態欲念,人們將你當做守護神來崇拜,但實際上,你是他們永遠無法擺脫的噩夢,在這片土地上,你曾犯下過多少罪行?”

    “當然,你可能並不認為那是什麽罪行,那些不過是你無聊用來打發時間的小遊戲,你是半仙,你隻要揮揮手,就能讓人們忘記你做過什麽,就能讓一切仿佛沒有發生過……但是,輕蒼,做過就是做過,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錯了就是錯了,你的原則,並不可以成為世間的真理,你也不可以永遠不受懲罰。就算曾經因你而受傷或死亡的人們都忘記了,我會替他們記住,替他們向你討債!”

    “凡是總有變數,我是第一個變數,當年你沒能抹去我的記憶,被我利用天機封印在潭底;江荃是第二個變數,他是我埋下的一顆毒藥,等著你吞下肚,讓你無法如期解開封印;現在,陽牧青成了第三個變數,他出現在你的麵前,你以為他是契機,對,他的確是契機,但很可惜,他成了我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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