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海水不斷震顫。

    一群詭異的小魚在屍海中暢遊，它們居然會滑翔，身子像是鯉魚，長有燕翅，白頭朱嘴。甚至發出嘎嘎的叫聲，像是烏鴉。

    它們越來越多，時而魚躍而起，徜徉屍海。

    “腐鯧魚，飛屍魚......”安楠記得她在一本什麽書上看到過，這些魚類渾身披蓋著一層特殊粘膜，從小到大都在腐屍中生長，成年後才長出翅膀，能在這種屍油遍布的區域滑翔。

    西門財神聽見水花聲，道：“是魚嗎？我正好餓了。”

    “那你倒是吃啊！”

    西門財神道：“別以為我不敢吃，越奇怪的東西越有滋補價值。”

    忽然木筏一陣猛顫！慕言說：“水下有大家夥。”

    十人的木筏已逾數百公斤，卻被什麽東西勾住似得，拚命往反方向拖行。慕言喊道：“阻止它！”他往水下發出一道猛雷！由於雷電通水，這一擊威力非凡，甚至將船底震出碎洞。海水覆蓋進入船底，險些葬送沉船，整條木筏仍被飛速拖行著。

    安楠迫不得已之下，隻能掀開袖口的細口葫蘆，昆蟲的振翅聲嗡嗡劇顫，一股透明的氣流衝入水下，片刻後木筏就停止了，一股股帶著水流的小東西鑽回葫蘆，卻是不露身形。

    慕言可真是大開眼界，“姑娘，你這是什麽蠱術？”

    “我這個蠱術是你想學也學不來的，少花些心思吧。”片刻之後，一頭比木筏還長的魚屍浮上海麵。

    那正是無比巨大的腐鯧魚。它頭部出現許多細細密密的圓孔，仿佛被幾百根銀針刺得千瘡百孔。

    安楠說：“這下它死得透透的了。”

    他們一邊勺開筏內積水，一邊離島嶼越發靠近。島嶼卻消失了。

    “搞什麽？明明剛才就在附近。”安楠左顧右盼，就是不見島嶼。

    慕言指揮道：“往那個方向去，大約千米。”

    可又劃了半個時辰，還是沒看見島嶼的蹤跡，他們破開層層霧靄，也隻有寥寥的雨聲。

    所有人親眼看見那座島，若是幻覺，莫非還一道發昏麽？

    那些通行的人說：“我們被當奴隸虐待已經很久了，想來大約兩三年前，我們無意間聽懂黑鮫族的幾句話，它們說什麽亡魂島，什麽隱隱的魔力。好像它們所害怕的不是這片粘稠物，而是那座亡魂島。”

    “總之事情不太簡單。”慕言說道。

    忽然背後傳來水聲，那頭被毒皇蠱穿透腦部的巨型腐鯧魚又飛躍起來，張開滿嘴利齒。

    慕言食指輕彈，腐鯧魚就被電暈過去，沉入海底。

    慕言說：“我不敢下狠招哪，這些臭氣就是屍體腐爛後形成的沼氣，機理與燃油差不多。”

    驀然間，鬼刀好像聽見什麽聲音，她說：“安靜。”

    像是一些鳥叫。

    還有潺潺的流水聲。

    聲音並不遠，應該就來自附近，如果不注意聽，很容易就會略過。

    慕言問：“哪裏來的聲音呢？”

    眾人搖頭。因為這聲音雖然可以聽見，但卻仿佛來自四麵八方，難以留駐。

    西門財神屏息凝神，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兒，這縷氣息飄蕩在空曠的海麵上。

    可惜他是個瞎子。

    也幸虧他是個瞎子。他不知不覺地使耳朵多派上用場，聽力已經開始超乎常人。這啾啾鳥鳴並非來自同一個方向，仿佛有人故布疑陣。如同設立多麵鏡子，鳥叫聲像是一道光線，光線在鏡麵中輪回更轉，達到四麵八方都有聲音的效果。

    但這並不能難倒現在的西門財神。

    他用手指出一個方向，“跟隨我所指的方向。”

    木筏緩緩前行。

    “向前一點，再向左.....”

    “這裏轉彎。”

    “注意後方。”

    幾乎繞了一個時辰的時間，鳥叫聲也不見了。跟隨慕言一起逃出來的人們大喊大叫，“累死了，咱們幹嘛聽個瞎子瞎忙活？”“就是就是，現在鳥叫也聽不見了。”

    “鳥叫聽不見，可流水聲卻更急促了。”慕言說道。

    西門財神不屑地說：“小鳥羨慕自由自在，早已歡脫上了別處枝頭，不過我們肯定很接近了。”

    慕言催促道：“快點吧。”

    因為天色已晚，腐爛的屍海在夜晚尤其可怖。況且那頭腐鯧魚也還沒死，別提更多屍海內的可怕生物。船筏內也有惡臭的屍油滾進來，眾人努力排出髒水。

    西門財神說：“那就往正前方試試吧。”

    長筏忽然停住。

    無論眾人如何努力地劃槳，這船就是紋絲不動，甚至偏移到後方去了。慕言道：“先停下。”他走到船頭，用手撫摸著......

    “真奇怪，我感覺摸到了東西，可.....”可他眼前，分明就是蒼茫雨幕，空無一物。

    西門財神也上前，他撫摸著那物體，濕潤、堅硬。他說：“這就是礁石啊，上麵長滿青苔的礁石，每座島嶼邊緣都能看見。”

    西門財神有個大膽的想法，他說：“退後點。”然後聞了聞身邊的腐臭味。

    這裏的味道非常濃，說明沼氣異常強烈。他叫眾人把長筏劃到沼氣薄弱的地方，然後對慕言說：“你盡管釋放法術。”

    “使不得呀！”“就是，這瞎子瘋了，可別聽他胡語！”那些一起逃亡過來的奴隸哪個不知慕言法術的威力？

    慕言捏了捏小胡子。他說：“但願你是對的。”

    他催動猛雷！刹那間火光衝天。

    大片大片的沼氣發生爆炸，炸得屍油也燃燒起來，他們麵前忽然炸出一陣電磁的冷光。

    伴隨著屍油滾燙的滋滋聲，巨大的島影閃現在眾人麵前。

    青山碧水，鳥語花香。

    他們麵前果然是大片古舊的礁石，由於長期無人涉足，加上附近水汽的影像早已長滿柔軟濕潤的青苔。

    慕言問：“這是機巧術麽？”

    西門財神答：“是的。遠超於我們這個時代的技術。”這分明就是血珊瑚島那個上古種族遺留的第二代基地。看來海神墓的秘密與消失的古代種族有著不可脫離的關係。

    電磁的影響徹底消退了。

    安娜才發現島嶼周圍都遍布著尖銳的礁石，像是數萬根尖銳巨大的棘刺。那些巨大的海獸就是這樣盲目地撞上尖礁，絕望地死去。然後越來越多的海獸被粘稠的屍海纏死。有些膽子大的海獸想加速從海底一舉突破，結果隻是撞得更慘，瞬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