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溫夏爺爺奶奶家。

    兩位老人應該正在屋裏看電視。

    剛進院子就能聽到電視哇啦哇啦的在響。

    溫夏解釋道，“我爺爺耳背，每次電視都得開到最大聲才能聽見。”

    晨陽笑了笑，“老人都這樣。”

    嘴裏說著，他的視線卻在院子裏四下打量。

    院子並不是很大，南北布局，分為上下院，上院是磚瓦房住人，下院是涼房和碳房，上下院之間隻有留出兩人寬的小路供人行走，其餘的地方是自留地，看上去也不是很大，應該是平時種些瓜果蔬菜用的。

    雖然，整座院子看上去有些陳舊，但卻被收拾的很幹淨。

    正打量著，正房門開了。

    一個看上去五六十歲，身高一米五左右，體態偏胖的老奶奶端著盆子出來，看到晨陽先是一愣，隨即開口喊道，“誰了？”

    溫夏回答道，“奶奶，我。”

    “夏夏？你咋回來了？不是說出去吃飯麽？”

    “給你送點兒東西。”

    “送甚東西？”

    “我們同學給你買了點兒水果。”

    溫夏把鐵柵欄用鎖掛上，提著東西朝著自家奶奶走過去。

    “那你後麵是誰了？”哦了聲，溫奶奶繼續問道。

    溫夏奶奶的眼神不好，離的遠了就看不清人，雖然現在他們相隔距離並不遠，但老人家依舊沒認出晨陽。

    溫夏回頭看了眼晨陽，滿臉局促道，“我同學，晨陽，你見過的，上次咱們去帝都就是住的他的出租屋。”

    晨陽開口道，“奶奶。”

    溫奶奶恍然大悟的哦了聲，慌忙把盆裏的水倒掉，三步並兩步的走到門口打開門道，“陽陽？快進來快進來。”

    原本，晨陽在來的路上還有點兒心虛，畢竟這是他第一次上溫夏家，還是以男朋友的名義上門。

    雖然之前也聽過小妮子提過不少家裏的事，上次去帝都的時候還見過兩位老人，都很和善，可沒辦法，膽怯這種事壓根兒法控製。

    所以剛才他一直不敢說話，甚至還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

    然而，溫夏奶奶這一熱情，這廝自來熟的勁兒就上來了，什麽害怕啊膽怯啊都被拋諸腦後，三步並兩步的走上去，單手拿著東西扶著溫奶奶的胳膊道，“奶奶，您先進。”

    “你進你進。”

    “您先進。”

    “你進。”

    溫奶奶也客氣上了。

    溫夏走過來，“你們倆這客氣什麽呢，趕緊進，不然這蒼蠅都放回去了。”

    說著，她攙扶著老人家走了進去，晨陽跟在後麵把門關上，炕上，溫夏的爺爺正著看，麵前還擺著一副卦。

    當然了，這不是什麽傳統意義上能預知旦夕禍福的卦術，而是一種民間老人們自娛自樂的紙牌遊戲。

    一進門，溫夏奶奶就衝著溫夏爺爺喊，“遙控器了，把電視弄低點兒！”

    溫夏爺爺一邊把電視調低，一邊滿臉茫然的看著晨陽。

    “爺爺。”

    晨陽開口叫人。

    “嗷。”溫夏爺爺張著大嘴應了聲，繼續用一種“你是誰你從哪兒來來幹什麽”的眼神盯著晨陽。

    得！

    這是壓根兒沒記住自己。

    心裏苦笑，晨陽把東西放下，溫夏奶奶上了炕高聲道，“這是陽陽，上次咱們去帝都的時候去送咱們的娃娃。”

    “哦……”反應了幾秒鍾，溫夏爺爺才恍然大悟，“陽陽。”

    “爺爺。”

    晨陽又喊了一聲，加強自我存在感。

    “坐那兒哇，”

    溫夏爺爺指了指炕邊，示意晨陽坐在哪兒，然後衝著溫夏道，“夏夏，你去把西瓜抱出來，還有把夜兒買你大姑給買的吃的拿出來。”

    兩位老人說的都是本土方言，“夜兒”就是昨天的意思。

    晨陽連忙道，“不用了爺爺，我坐一會兒就走，那是給你們買的水果和牛奶，你們二老記得吃，別放壞了。”

    溫夏奶奶從廚房走出來，“買那做甚了，家裏頭放著沒人吃。”

    溫夏爺爺嗬嗬笑道，“那就是夏夏的，除了她沒人吃。”

    溫夏道，“你們也吃呢哇，光靠我一個人吃甚時候能吃完？”

    溫夏爺爺道，“吃？說的到好，誰不想吃，吃進去這身體受不了，人老了哪兒有那麽多肚子讓你吃。”

    溫夏無奈的撇撇嘴。

    晨陽笑了下。

    之前他也聽溫夏說過，兩位老人自從她大學畢業後精神狀態就大不如前，特別是溫夏爺爺，更像是完成了件任務般，沒了從前的精神頭。

    前段時間溫夏帶著老人家去檢查，就是因為這些話常被他們說，搞的這妮子也是又驚又怕，不過好在，上次的檢查結果令她很滿意，兩位老人身體都很健康。

    可能也是接收到了孫女這一不滿的信息，幾乎在溫夏爺爺話音落地的同時，溫夏奶奶白了眼溫夏爺爺道，“瞎說甚了，誰不讓你吃，是你自己不吃。”

    溫夏爺爺憨憨的笑了笑，慢慢吞吞的下炕。

    溫夏問道，“爺爺你幹甚呀？”

    溫夏爺爺道，“我給你們抱顆瓜。”

    晨陽道，“不用了爺爺，我這剛吃完早飯，吃不下。”

    “瓜嗨，吃完尿一泡就沒事兒了。”

    溫夏爺爺繼續固執著往地下走。

    晨陽也不好攔著，隻好站起來道，“真的不用了爺爺，我就是過來看看您二老，您別忙活了。”

    然而，他這邊話還沒落，就聽溫夏奶奶道，“大早上的吃甚瓜了，我給你洗點兒水果，你坐你坐，這娃娃，來咱們家就不要見外。”

    “不用了奶奶，您別忙活了，我就坐會兒。”這廝又坐下了。

    溫夏爺爺道，“那我給拿點兒月餅。”

    “不用不用爺爺。”

    溫夏奶奶：“涼房裏還有葡萄，你拿回來點兒。”

    “不用不用奶奶。”

    溫夏爺爺：“那你吃魚呀不？夜兒有燉好的魚還有骨頭。”

    “我剛吃了，吃不下爺爺。”

    溫夏奶奶：“涼房裏還有罐頭，你要不要吃點兒罐頭？”

    老兩口一人一句，壓根兒沒把晨陽的話放在心上。

    溫夏爺爺：“夏夏哇就愛吃那些零食，一回來就買了一堆零食，咋呀是怕人家超市賣不出去了。”

    嘴裏雖然抱怨，但老人家臉上卻是滿臉的溺愛。

    晨陽擺手道，“不用不用。”

    溫夏奶奶：“夏夏，你把那零食拿出來點兒給你們同學。”

    得！

    他又白說了。

    溫夏恍然大悟道，“對哦，你等會兒，我給你拿點兒辣條什麽的，昨天我剛買的，特別好吃。”

    溫夏去拿吃的了。

    晨陽苦笑道，“我不吃，你別拿了。”

    溫夏回了晨陽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好吧。

    這次拒絕再次失效了。

    看來他今兒不吃點兒什麽就別想走出去了。

    認命的笑了下，晨陽也就不再反抗了。

    辣條。

    薯片。

    糖果。

    不到一分鍾，溫夏就把小零食都拿出來了。

    拆了包看上去不錯的薯片，晨陽放在嘴裏，剛嚼了沒兩下，就聽溫夏奶奶道，“陽陽中午在這兒吃哇。”

    “不用了奶奶，我和溫夏中午去外麵吃點兒就行。”

    “外麵的飯能如家裏的飯好了？就在這兒吃哇，中午咱們有肉。”

    溫夏的爺爺奶奶都是從舊社會過來的人，雖然這個華夏的曆史改變了，但還是有很多和從前的華夏有共同性。

    比如，窮！

    在那特殊的年代裏，百姓們都普遍窮，富裕人家都不見得能吃上白麵，更別提大魚大肉了，因此，在溫夏的爺爺奶奶的眼裏，肉就是最好的食物。

    “不用了奶奶，我們……”

    剛開口，溫夏爺爺回來了，懷裏抱著西瓜，手裏還提著各種各樣的食品袋，縱然現在那些袋子裏的食物被凍的麵目全非，但這絲毫不影響晨陽對這些食物的判斷。

    嗯……

    肉！肉！肉！

    全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