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始職業單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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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大陸的北端,是一片高聳入雲的巍峨雪山,山脈連綿起伏,從北部的灰色平原望去,群山仿佛屏障一般,封閉了天與地的交界線。

    在過去的兩千年間,北部的雪山始終是人跡罕至的禁地。

    在這片禁地高原之上,有一座如同世界之脊的巍峨高山,自山腰處就隱沒在蒼茫雲海間。山岩的罅隙間則有萬丈冰川,陡峭如壁,而在冰川底部的一個冰洞之中,一對落難的少男少女,正頂著嚴寒苦苦支撐。

    ——

    白驍抬起頭來,望著那幾十米高的冰洞洞口,表情已經趨於麻木。

    這已經是深陷絕境的第三天了。

    幹糧早已經吃完了,清水也隻剩下一點點,四周的玄冰萬載不化,形成了一道封天絕地的囚籠,不斷散發著刺骨的寒意,一點一點磨削著囚徒們的生命力。

    白驍隻感覺自己正處於前所未有的虛弱狀態,千錘百煉的身軀如同注滿了凝膠一樣,一舉一動都遲滯緩慢,讓人感到力不從心。心髒的跳動也隨著嚴寒入骨而變得逐漸緩慢,如此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徹底凍結在冰天雪地之中。

    然而眼下更為致命的問題,在於他身邊那個生命垂危的女子。

    那是個如同冰雪精靈一樣纖細而美麗的少女,有著白雪一般的細膩肌膚,玄冰似的精致五官,哪怕在極度虛弱之下,也有著令任何人都怦然心動的絕色。

    清月,與白驍自幼相伴的青梅竹馬,部落黑袍巫祝的小女兒,出生在朱紅之月的詛咒之女,也是與白驍互相交換過誓約的情侶。

    14歲那年,白驍手持骨矛深入雪山,以一己之力獵殺凶獸,持著凶獸的血肉對先祖立誓,會盡一生之力守護心愛之人……然而現在的清月,卻緊閉著雙眼,在厚重的皮毛包裹中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的身軀散發出不自然的高熱,生命垂危。

    這就是雪上加霜。

    白驍在心中暗自歎息,偏偏是這個時候,清月詛咒發作。

    作為部落黑袍巫祝的女兒,清月的出身已經堪稱顯赫,然而她出生的那一晚,朱月高懸夜空,映得滿山似血。鮮紅的月光宛如流漿一般自圓月垂落,恰好有一滴落入了清月體內。

    自那以後,她就成了部落的詛咒之女,承載著不詳的詛咒。每隔一段時間,她的體內都會積累異樣的高熱,如同熾烈的火爐一般焚燒著少女的生機。在此期間,任何靠近她的人都可能被高熱感染,輕則精神萎靡不振,重則患病臥床,就連她的親生父親都難以抵擋這血月的詛咒。

    然而自從第一次詛咒發作,白驍就堅持陪在少女身旁,以那千錘百煉的血肉之軀,默默承受著詛咒的侵蝕。

    過去十多年來,每逢詛咒發作,清月都會備足珍貴的草藥,在白驍的陪伴下,於雪洞中苦苦支撐。然而隨著年歲見長,她的詛咒發作起來越發激烈,直到上一次發作時,尋常的草藥已經完全鎮壓不住,隻有動用部落中彌足珍貴的幾件聖物才有可能保住性命。然而在生死關頭,掌管寶物的部落首領和首席巫祝,卻拒絕了白驍借用聖物的要求。

    部落的聖物,唯有關乎部落存亡的重大場合才能動用,而且並沒有針對詛咒的特別功效,就算消耗掉寶貴的聖物也無法根除詛咒。他們的拒絕合情合理,白驍心有不甘卻無話可說。

    那一次,清月僥幸未死,身體卻完全垮了下去,白驍知道下一次詛咒發作時,少女將必死無疑,所以毫不猶豫地打破了部落的禁令,背負著少女在聖山封山之月,深入冰川,尋找傳說中足以鎮壓詛咒的珍貴寶物。

    然而部落傳承數千年的禁令自有其道理,每逢雷霆和霜寒之月,世界之脊的環境都會急劇惡化,就連那些宛如災厄化身的巨獸都會躲在巢穴中避難,而部落中哪怕最為老練的獵手也有可能在山中迷失。白驍雖然有著得天獨厚的資質和千錘百煉的技藝,但背負著一個虛弱的少女行進在風雪之中,實在是和自殺無異,在他們進入聖山的第二天,就遭遇了冰雪暴,兩人不幸跌落冰川,被困至今。

    眼看著清月的詛咒又要發作,白驍知道,事態已經容不得他猶豫了。

    高大的少年深深吸了口氣,體內的血液加速循環,雙目逐漸變得赤紅,而赤裸的上半身也逐漸滲出血色。下一刻,白驍張嘴咬破了自己的手腕,鮮血汩汩。他將血液送到少女嘴邊,很快就將白皙的臉蛋染出一片狼狽的血色。

    少女在昏迷中下意識吞咽著溫熱的血液,不多時就被這股一場的熱量刺激地恢複清醒,她睜開雙眼,最初有些茫然,而後則是駭然。

    “小白,你!咳,咳咳!”

    血液流入氣管,引來劇烈的咳嗽,少女一時說不出話來,但她目光中的憤怒和絕望卻比任何言辭都更有力。

    少年感受著目光中的壓力,欣喜道:“你醒了。”

    很久之前,少女曾有一次詛咒發作,幾乎支撐不下去。在絕望之際,白驍就是嚐試著用自己的血液幫她緩解了壓力。

    清月虛弱卻堅定地推開了小白,用更加嚴厲憤恨的目光看著他。過了好久,才帶著哭腔開口說道:“你真是個無藥可救的大傻瓜。”

    “嗯,我知道。”小白不由笑了起來,雖然是慘遭責罵,但是看著少女略微恢複幾分生氣的臉蛋,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清月哭道:“你這傻瓜,你活著,我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啊。”

    “我知道。”

    清月抽泣了兩聲,平緩住情緒,認真地說道:“而且你這樣做,隻會讓我比死了更難受。”

    “……”

    “交換誓約的時候,我也曾發誓要守護你,現在卻成了你的拖累……我會死不瞑目的!”

    白驍卻不肯說話。

    清月眼圈微紅,推了他一下:“你怎麽不說話?”

    白驍強忍著失血帶來的暈眩,看著少女的哭顏,說道:“你認真的樣子太可愛,有些入迷了。”

    “大傻瓜!”清月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哭了一會兒,清月抹幹淨眼淚,輕聲說道。

    “小白,對不起……”

    “哪來的對不起,你又在說胡話了。”

    “如果不是我,你其實……”少女的話音未落,就聽身旁咕咚一聲,白驍已經昏昏沉沉地摔倒在地。

    清月驚呼一聲,想要上前,卻發現自己四肢綿軟,完全使不上力,白驍的熱血雖然微微壓製了詛咒的發作,卻不能緩解她的虛弱。

    另一邊,白驍隻感覺自己的生命正沿著手腕的傷口飛速流逝,誠然,他是部落年輕一代中首屈一指的戰士,經受過千錘百煉,但此時也終於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他躺在少女身旁,仰望著遙不可及的洞口,不知不覺間,視線就變得一片模糊,什麽也看不清楚,腦海裏的念頭也不由變得紛亂起來。

    恍惚間,耳邊響起了很多人的聲音,他知道這是幻聽,像他這樣訓練有素的戰士,隻有在彌留之際才會失去堅定的意誌壁壘,被軟弱的幻覺趁機而入。然而這些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真實,讓他不由沉浸其中。

    因為,那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白驍,我不想再提醒你了,你是個前途無量的戰士,繼承了戰神之血,不要再和那個詛咒之女糾纏在一起了!”

    “孩子啊,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而且作為我的兒子,你願意找多少女人我都支持。但唯獨那個孩子……還是少接觸為妙吧。”

    “小白,你又和那個入魔的丫頭一起玩了,我要告訴你爹去!”

    說話的聲音,都是小白身邊最親近的人,每一句話也都是發自真心為他著想,但此時此刻,小白卻隻想說一個字。

    “滾。”

    ……

    “哦?居然要我滾嗎,我還以為你們很需要幫助,莫非是我自作多情了嗎?”

    下一刻,白驍瀕臨渙散的意識如潮水一般回歸,耳邊一個溫和而年邁的聲音,就像是泉水一樣清澈,直透心底。

    白驍睜開眼睛,看到一張陌生的臉孔。

    那是個有著綠色雙眼的老人,看上去應該相當年邁了,臉上的褶皺密集,皮膚也缺乏光澤,隻不過那雙神奇的灰色雙瞳之中,卻仿佛蘊含了無窮無盡的生機。

    與此同時,白驍驚訝地發現,自己體內的虛弱感正在飛速消失,甚至連失去的血液都仿佛重新回歸了自己的身體。

    白驍愣了一瞬間,便立刻將目光轉向身旁,隻見昏睡的少女正沉沉蘇醒,臉上也浮現出了健康的血色。

    那是許久許久都不曾出現過的紅潤顏色,一時間,白驍又一次神思恍惚起來。

    他不惜違背部落傳承千年的規矩,在封山季深入這片人間絕境的雪山,不就是為了能換來少女的這紅潤麵色嗎?

    眼前所見,如夢似幻,恍惚間白驍竟以為自己來到了那片傳說中的先祖應許之地,那片唯有最忠誠的勇士在死後才能前往的地方,但很快他就清醒過來。

    部落的應許之地,永遠不會對詛咒之女開放,所以既然能見到清月,就意味著他依然在現實世界,眼前所見也不是幻覺……

    “請問,你是誰?”

    白驍看著溫和的老人,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老人溫和地笑道:“我是朱俊燊,一名尋寶人。”

    白驍有些驚訝:“尋寶?”

    朱俊燊說道:“傳說在北境的世界之脊上,生長著舉世罕見的風雪之花,凝結著世界邊緣的風雪精華,隻有在雷霆和霜寒之月才會綻放。我是來尋找此物的。”

    聽到老人的描述,白驍微微一愣,那種花他也聽說過,在100年前就已經絕種了呀……

    果然,朱俊燊接著就說道:“來之前,朋友就勸我說,那種奪天地造化的奇物應該已經滅絕了。但偏偏我的寶數指針卻一直強烈地指向北方,所以我就不遠萬裏地趕來了。”

    說著,老人從懷中摸出一枚圓盤,盤上懸浮著一枚金色的指針,盤麵上有一個金閃閃的數字不斷跳動著,一會兒顯示為99,一會兒則是100。然而,最引人注意的卻是那指針的方向,直指著清月。

    不待白驍開口詢問,朱俊燊就說道:“來到北境以後,我才發現風雪之花的確已經滅絕,我的寶數指針是幫我找到了另外一樣曠世難尋的珍寶……小姑娘,你身上的詛咒,有多久了?”

    聽到這句話,白驍心中仿佛點燃了一團烈焰,熾烈的熱量轟然炸開,讓他的頭皮都發麻。

    “您知道她的詛咒?!可以化解嗎?”

    朱俊燊點點頭。

    “那請您一定要救救她!”

    與此同時,清月也如同被雷電擊中,妙目圓瞪,說不出話來。

    朱月降臨的詛咒,纏繞了她整整十年,過去十年,她沒有一天不為這詛咒而飽受折磨,而哪怕在最為美好的設想中,她也沒有奢望能根除詛咒,隻希望能盡量拖延發作的時間……但是看著眼前這位自稱尋寶人的老人,她忽然意識到,或許這份詛咒並非不可戰勝。

    在少男少女的殷切目光下,朱俊燊說道:“實際上,這並不是什麽詛咒,而是一份曠世難尋的恩賜……”說著他又搖了搖頭,“不過,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恩賜,若是不能善加引導,說是詛咒也不為過,而以你們白衣部落的文化傳統,恐怕也不可能去引導利用這份力量。你將這份力量在體內醞釀沉積了至少十年……十年時間,你身邊一定有非常了不起的人在支持你。”

    清月臉色微微一紅,目光不由地瞥向白驍,然後仰起頭說道:“是的,我的男朋友一直在幫我。”

    朱俊燊則轉過頭去,對白驍說道:“我要代表天下魔道士感謝你,保住了一個絕世奇才。”

    “絕世奇才?”

    朱俊燊說道:“她的天賦在北境部落被當做詛咒,但在南方大陸,卻是得天獨厚的恩賜,若是善加培養,不出十年就有望得到天啟。”

    “天啟?”

    朱俊燊沉吟了一下,抬起頭來:“簡單來說,就是可以做到這樣的事情。”

    下一刻,老人伸手向頭頂一指,隻見冰洞外呼嘯的風雪陡然凝滯,陰沉的烏雲豁然洞開,晴朗的日空如劍一般刺落,讓仰頭的少男少女睜不開眼。

    這份舉手間改天換日的神通,卻深深震撼了兩人的心靈。

    在巍巍雪山中,大自然的力量是最為人敬重的,部落的人除了祭拜祖先,就是祭拜大自然。而那無可抵禦的自然偉力,卻在老人舉手之間化為無形!

    片刻之後,風聲漸起,烏雲重來,老人有些疲倦地放下手,說道:“年紀大了,這斷數之力的運用也有些生疏了,終歸敵不過北境的風雪。不過,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比我做得更好。”

    說著,朱俊燊無比認真地以那雙碧綠色的眸子凝視著清月。

    “孩子,和我一起去南方吧。”

    清月驚訝地瞪大眼睛:“南方?”

    對於自幼生在北境的少男少女來說,南方大陸,就仿佛存在於世界邊緣之外的幻境一樣,充滿著不可思議與未知的恐懼。

    “是的,南方大陸,那才是你應該成長的地方。”

    說話間,朱俊燊抬起手,在清月麵前展開一副五光十色的瑰麗畫卷。

    畫卷中描繪的正是廣袤的南方大陸的異族文明,那裏有山一般高大而堅固的城牆,有精致而不失宏偉的殿堂,在寬敞的街道兩旁,整齊的房屋密集有序的分布著,讓人看了眼花繚亂。

    然而城市的盛景隻是一閃而逝,畫卷中的景象最終停留在了一座無比寬廣的庭院中。

    那是一座位於繁華都市邊緣的巨大庭院,外圍一圈綠樹將其和外界隔絕開來,如同城中之城。庭院中零星分布著幾座堡壘似的大型建築,另有空曠的操場、華美的花園、以及一座巍峨處理的修長高塔。

    然而最引人矚目的,還是庭院中形形色色的人,大部分都是生機勃勃的年輕人。這些人有男有女,形貌各異,而後各自有著神通。

    有人徒步行走在離地數十米的高空,宛如行走在平坦的地麵,有人周身覆蓋著燃燒的火焰,每一步都在紅磚路上留下焦黑的印記,還有人身旁環繞著四個一模一樣的幻象,卻各自有不同的動作。

    “這些人……”清月怔怔地看著,心中湧起一股如狂風暴雪一般的衝動。

    朱俊燊點點頭:“在南方大陸,這些人被稱為‘魔道士’,他們每個人身上都背負著與你相同的詛咒,這份詛咒被稱為魔道,而我們所有人,都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清月重複了一遍,不知不覺便有一種溫暖在心間滋生出來。

    在雪山部落,她背負著不詳的詛咒,所有人都將她視為災禍的象征,除了傾心相戀的白驍以外,再沒有人用正眼看她,甚至親生父親也不例外。然而隻有一人相伴,是不足以化解孤獨的。

    朱俊燊說道:“這是紅山學院,西大陸最優秀的魔道學院。”

    部落的少年少女,並不能迅速理解魔道學院的含義,但並不妨礙他們出神地看著那會動的畫卷。

    就在兩人出神的時候,朱俊燊溫言說道:“孩子,我作為學院的副院長,真誠地邀請你加入紅山,成為我們的同道中人,你,願意嗎?”

    清月驚訝萬分,而後不知所措地看著朱俊燊,又看向了白驍。

    白驍卻知道,少女心中其實早就有了決斷,這個貌似柔弱的少女,能默默承受朱月的詛咒以及整個部落的敵視,她的果斷和堅韌是絲毫不亞於自己的。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說道:“去吧,這是機會。”

    “但是……”清月當然知道這是機會,但是她去了南方大陸,白驍怎麽辦?

    對此,白驍難得沒有立刻做出決斷。

    他當然很想和清月一起去南方,但是……那可是南方啊,與雪山部落隔絕千年的陌生之境。魔道士或許是清月的同道中人,卻不是白驍的同道中人。

    一時的猶豫,當然沒有逃脫清月的視線。

    清月想了想,說道:“我會在那邊等你的。”

    “嗯,我一定會去找你。”白驍點點頭,做出了自己的承諾。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朱俊燊卻搖了搖頭。

    “孩子,你的天賦雖好,但你已經錯過了最佳的啟蒙年齡,接下來,你已經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在魔道以外的事情上了。”

    清月有些不明所以,隻能表示:“我會努力的。”

    朱俊燊說道:”我說的是魔道以外的任何事。”

    清月立刻理解了老人的意思,臉色陡然一變。

    “可是……”

    老人卻不容置疑地往下說道:“兩小無猜的感情固然真摯可貴,然而過些年回頭看去,卻大多伴隨著無奈與悲傷。我實在不希望一塊稀世罕見的璞玉,被無謂的感情羈絆,你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從此便各自生活,互不相見吧。”

    說著,老人手中幻化出兩道變換不斷的白色雲團,雲團上隱約浮現著複雜的數字。老人沉吟了一下,就要握攏手掌。

    白驍完全看不懂對方的動作,卻直覺到了對方的用意,立刻伸出手去試圖打斷,然而他的身軀卻被無形的力量束縛著,動彈不得。

    朱俊燊目光有些複雜地看著年輕的情侶,說道:“做個好夢,然後忘記彼此吧,你們在各自的世界,都有更好的人生。”

    下一刻,雲團碎裂,無數玄奧變換的數字,都在這一刻被歸為零。

    白驍隻感到腦海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轟然炸裂,眼前的世界飛速逝去。

    ——

    當白驍再次蘇醒時,已經是在那頂熟悉的帳篷中,身下的床鋪厚實而溫暖,身上蓋著的獸皮被子也依然散發著那令人熟悉的血腥味道。

    那是去年五個封山季以前的甘露之月,他獨自深入聖山狩獵的大熊,血肉皮毛都有著強烈的腐蝕性,被他親手剝皮後做成了被子,睡覺的時候蓋在身上,以些微的痛苦來刺激自己的肉身產生抗性……

    而為了戰勝那頭小山一樣的大熊,他在七個封山季以前就開始默默準備,錘煉戰技,打造骨矛……

    過去的回憶,如同潮水一般溯來,隻是在那滔滔大潮之中,卻仿佛遺失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白驍在床上坐直了身子,沉吟了片刻,終於一拍拳頭。

    “清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