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步步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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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瀾那以身相許四個字似春雷初綻一般震撼山野之時,也是許柏廉這天外異物正是凶威滔天之時。縱然他體內留了五節斷裂的禁魔骨杖,一身通天徹地的魔道神通幾乎不能運轉,肉身生機也嚴重受損……但卻絲毫不顯頹勢,反而一身魔焰熊熊,氣勢如巍峨高山。

    然而麵對藍瀾,他還是出自本能地選擇了退避。

    一方麵是白夜城的挫敗著實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另一方麵……這兩個雪山少女的出現簡直如同鬼魅一般不可思議!

    許柏廉在場外的投影,專門有一尊用來盯著那兩名從白夜城一路急行的少女,以防止她們節外生枝。而部落少女經過一場惡戰後,看起來也是消耗甚巨縱使藍瀾竭盡全力地趕路,體能的消耗也明顯反應在了腳程上,按照她的速度,趕到白夜城外至少也要一日一夜之後,那個時候怕是整個世界都已經被淨化完畢了。

    然而眼下許柏廉卻親眼所見,那兩位少女在白夜城外不遠處,倏地消失,下一刻就出現在了紅山城的戰場邊緣,這移形換位之功簡直比他的置換神通還要不可理喻許柏廉早在出城與白驍惡戰時,就提前布下了“彌天大謊”,擾亂方圓百裏的一切移形換位神通。就算許柏廉本人也不可能在彌天大謊之下精準定位,完成傳送距離超過五百裏的瞬間移動,遑論是兩個惡戰之下已無幾分餘力的少女?

    但道理歸道理,現實卻是少女的身形宛如鬼魅,幾次閃爍後就逼近眼前,而每一次閃爍騰挪,都赫然是踐踏在許柏廉的“彌天大謊”之上!

    如此異象,實在由不得許柏廉不暫避鋒芒了之前白夜城下的挫敗,就在於他過度自信,將雪山人的異象視而不見。眼下戰場上克製魔道神通的詭異之物太多,正麵纏鬥實屬不智,就算不考慮勝負虛榮這類無謂之物,他的淨化大業若是被那三個部落人趁惡戰之時再行破壞,也是許柏廉不可承受的損失。

    但許柏廉一時退卻,少女的骨杖已經不容分說地來到了許柏廉的胸前,杖頭縈繞著被少女當作消耗物的荒蠻之靈,那劇毒的氣息,給許柏廉帶來了極大的壓力,與此同時,又有一道元素洪流自兩側夾擊而來。

    許柏廉此時已經退無可退再退下去,雪山三人組完美會師,後果更不可預料於是他幹脆定住身形,豎起手臂準備硬扛骨杖一擊,並順勢以另一隻手抓向藍瀾,以攻代守。

    此時他的肉身強度足以碾壓白驍,與藍瀾的硬碰硬更是十拿九穩,隻要撐過對手鋒芒最盛的第一輪奇襲,後麵……

    後麵,不可思議的脆響在他手臂上連珠一般彈了起來,那被魔道宗師進行過無數次改造強化的手臂,被人以純粹的蠻力震成了一團糜爛,其本人更是感到一陣匪夷所思的力道,沿著糜爛的手臂傳導到了周身各處。一條條肌肉在呻吟中崩解,骨骼支離破碎,許柏廉甚至無法立足於原地,身形似炮彈一般向後飛去。

    怎會有這樣的蠻力!?

    刹那間,許柏廉幾乎停止思考哪怕是上位生物,思維也必然是要基於現實與常識,而當現實和常識完全悖離的時候,思維自然要為之中斷。而藍瀾那足以碾壓眾生的蠻力則是現實與常識的最大悖離!

    你有這麽大力氣,早把那野人綁回雪山好不好?!

    不過話說回來,若沒有白驍下山,劣化種們構築的藏身巢穴還真不容易被發現,更不可能透過那一絲破洞深入進來,衍生出現在的局麵,所以……所以我到底在想什麽?!

    好在許柏廉此時投影眾多,雖然本尊的思維停滯了刹那,場外卻有人發現了真相。

    那是位於整個球形競技場最頂端的隱蔽房間,相較於天空競技場這造價高昂的巨大建築,這頂端的房間內有著近乎奢侈的寬廣空間。隻可惜這份寬闊卻被各種笨重而精密的魔道設備占據了大部分,十幾名身披各色華貴長袍的魔道士們在設備的間隙中穿梭,行動間多有不便,卻沒有人有任何怨言。

    這是整個天空競技場的核心:控製這座巨大的球形懸浮在半空的動力單元的調配台、虛擬化地圖的總控單元、觀眾區域的安保聯絡……競技場諸多重要機能全部雲集於此。

    這種設計是技術所限,更是出於安全考慮,設計師們在房間外布置了整個場館內最為密集的防禦設施,即便是魔道大師也難以出入自如,甚至上位生物的投影在此也有暴露的風險。

    所以許柏廉隻是在房間外安置了一枚幾乎沒有任何力量的前哨棋子,成功瞞過了劣化種的低端魔道技藝,且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來自朱俊燊等人的中止測試的要求,全部被他攔截在房間外。

    於是,對於控製全局的技術人員來說,看到的隻是令人困惑的測試場麵:白驍和清月從一開場就把編劇團隊按在地上折辱,編劇老師們精心脫發編寫的劇本被直接撕得粉碎。而後變故更是接連不斷,藍瀾出現了,和清月大打出手,一打就是一整月,然後許柏廉也出現了,還是出現在人氣最為聚焦的舞台上。而對此,朱俊燊、原詩等有權隨時左右測試環境的人卻一言不發!

    於是技術人員隻能理解為這都是院長大人的深謀遠慮,然後以“反正鍋不在我身上”的輕鬆心態來欣賞越發崩壞的測試表演。

    許柏廉的棋子雖小,卻真正左右了整場測試,而更重要的是,在門外,他還聽到了出門換班的技術人員的對話。

    “長公主殿下真是對藍瀾寵溺得無以複加啊,那麽重要的權限,居然毫無保留地交給了她。”

    “也可能對於殿下來說,學院的最高檢查權根本無關緊要吧。熾羽島大會以後,她其實根本沒怎麽用過她的特權啊。”

    “說得也是,若是換成皇室中那些敵視紅山的成員,早就用那特權讓咱們學院停業整改了。”

    “至少也可以在這次測試中製造意外,讓我們在全世界人麵前顏麵喪盡。”

    “結果殿下隻是把控製權交給了藍瀾,任由她混入場內上演青春愛情劇……說來藍瀾也是出乎意料地耿直啊,擁有測試場地的控製權,她完全可以像陸別離壓製白驍一樣,用場地特權來壓製清月……”

    “清月剛不是說了嗎?兩人一開始就在做戲嘛。而且藍瀾給人的感覺就是心高氣傲,用這種特權贏來的勝利,她本人也不會認可。”

    “主要是這劇情實在太繞,我已經想不明白她們到底想做什麽了。”

    “總之現在看起來藍瀾是要用特權來壓製許柏廉,可憐那聖元人也真是失心瘋了,就算再怎麽痛恨秦人,在這個時點親自下場也過於有勇無謀了。虛擬地圖裏規則才是一切,他就算是有宗師實力,還不是被個小姑娘吊著打……”

    聽到這裏,許柏廉當然意識到藍瀾的怪力來自哪裏。

    整個測試場,虛擬地圖,都是她的動力源,這個擅長牽引外力的雪山巫祝,正在做著她最拿手的表演她牽引了整個虛擬世界。

    難怪她能帶著清月完成轉移五百裏的神通,難怪以宿主這心血爆發的狀態,都扛不住藍瀾的骨杖錘擊……若非這宿主已經沾染了上位生物的權能,多少化解了一部分藍瀾的場地特權,剛剛那一杖就足以完成“秒殺”了!

    意識到問題所在後,許柏廉反而不慌了。

    既然不是真正的蠻力不如人,而是對方取了巧,那麽……隻要讓對方弄巧成拙就好了。

    藍瀾的行動看似勇猛,卻等於是在許柏廉麵前將一份難得的謎題直接送上了答案,而且是出乎意料地附送驚喜。

    藍瀾啟用特權,反而讓許柏廉意識到這個測試環境的確留有後門,而且破綻大開!之前許柏廉曾經對測試場做過調查,但時間有限,宿主的能力更加有限,他並無法掌握測試環境的全局結構,隻是能確認劣化種們設計了可供利用的後門,但具體的入局方式卻不得而知,後來他隱約猜到,長公主手中應該有一把鑰匙,但以那個人的情況而言,想從她手中奪走鑰匙,難度不亞於再執行一次淨化儀式,所以許柏廉幹脆放置了這個計劃。

    直到藍瀾帶著長公主的鑰匙送上門來!

    在測試環境內,他限於宿主的能力,無法突破環境的極限直接盜用特權,但如果是在場外,如果是在能夠調配一切資源的總控室內,許柏廉就可以通過藍瀾剛剛送上門的“觸感”,直接拿到藍瀾的特權!

    以上位生物的魔道認知,配合爆發狀態的許柏廉,再加上紅山人自己設計的環境特權,許柏廉可以直接在場地內綻放儀式,再不需要任何多餘的準備工作,屆時白衣部落的人就算再強十倍,再多十倍也於事無補了。

    所以,雖然親身涉險並不符合最初的計劃,但適時調整計劃同樣也是計劃的一環。

    想到風險背後的收益,許柏廉立刻就做出了判斷。

    他要啟用這枚力量不強,卻至關重要的前哨棋子了。

    兩名出門換班的技術員,一邊聊著天,一邊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同樣帶著工作人員徽章的年輕人匆匆走來。

    見到那張依然青澀的臉,早已淪為老油條的技術員頓時打趣道:“小李,怎麽又是你輪班啊?再不注意休息就真要一輩子單身了。”

    被稱作小李的年輕導師則回以笑臉:“我這輩子早就決定獻給魔道事業了!”

    “嗯,每一個找不到對象的人都是這麽說的,好好努力吧,現在測試正到大高潮環節呢。”

    小李頓時露出苦笑:“知道了,早就帶好胃藥來了。”

    “所以說你還是年輕啊,等到了我們這個歲數,早就去做胃切除了……”

    說笑間,小李對換班的同事揮手道別,一邊隨手打開了總控室的大門。

    那扇布有數十道屏障的木門,完全沒有阻攔小李的意圖。

    畢竟對方是得到“完全認證”的內部工作人員。

    哪怕他的真身早已被上位生物所取代,但是這數十道屏障,卻沒有一道能識別出他的真身,更看不穿他心中深藏的歹念。

    上位生物的厲害,並不在於絕對力量的強大,而在於可以用極其微小的代價,實現劣化種們看來不可思議的奇跡。

    許柏廉心中繼續嘲諷著這個世界的低劣,同時也加倍謹慎地扮演著小李這個角色。雖說隻是棋子,但能得到這樣一枚可以完美潛入總控室的棋子,也頗不容易,所以使用起來也不能太過於揮霍。

    推開門後,許柏廉的目光四下掃視了一番,便立刻鎖定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那是擺放在角落中,毫不起眼的一個小型工作台,台前少有的無人維護,麵板上的可控部件更是少得可憐。在這個魔具堆積如山的房間裏,仿佛是被遺棄的垃圾。

    許柏廉不由心中冷笑,這群劣化種的可笑道德感,讓他們將開後門這件事當作恥辱,還特意做了自欺欺人的布置。

    房間內的技術人員們,看到許柏廉進門便直奔角落,卻沒有人有多餘的話,大部分人甚至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畢竟自己手頭的活兒已經忙不完了,哪有心思關心別人?

    隻有負責人抽出餘力,招手道:“小李來了?那就別瞎轉悠,趕緊上崗幹活吧,雪山人實在太能折騰了……”

    小李步伐不停,並沒有走向自己應去的位置,而是笑道:“放心吧,他們很快就折騰不起來了。”

    “放什麽心,對雪山人放心,你沒睡醒就來輪班了嗎?”

    當值的負責人正要繼續斥罵,卻聽身旁有個頭戴兜帽,毫不起眼的女子輕笑起來。

    “其實他說得也沒錯,很快雪山人就不需要再折騰了。”

    頓了頓,那女子在小李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張清秀絕倫,卻絕不該出現在此處的麵容。

    “許宗師,等你好久,你總算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