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巔峰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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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道士修行得到天啟,晉級宗師後,圈子就會變得特別狹小。

    天下十三宗師——現在是十一人,就如同夜空中的明星,甚至是皎月,彼此之間一定會注意到對方的存在。

    所以朱俊燊也很清楚,從他回歸現實,遇到錨點錯位的那一刻起,來自東大陸的目光就已經鎖定到了他身上。

    那是周赦無言的對話邀請。

    讓天下第一人等候這麽久,朱俊燊感覺自己也算擺足了譜,對麵一直等到現在,更是給足了麵子。

    接下來就要進入正題了。

    朱俊燊說道:“能神不知鬼不覺替換掉位於白夜城皇家學院正中心的虛實錨點,我不以為是人力所能為之。”

    片刻後,周赦的聲音在朱俊燊腦海中響起:“的確不是人力所為,即便是我親身下場,也不可能在不驚動夜之守護者的情況下變走嬴家的虛實錨點。”

    朱俊燊冷笑了一聲:“我沒懷疑過你,用不著這麽自折身段,你若是親自出手,區區一個夜之守護者攔不住你。”

    周赦說道:“攔不住,但至少會有預警,此事難點不在於做不做得到,在於不讓任何人察覺到。”

    朱俊燊沉吟道:“這讓我想起了那隻蟲子。”

    周赦說道:“我倒是想起了你們北境那條龍。”

    朱俊燊頓時啞然。

    還真是無法否認其可能性。

    “不過這兩個可能性都可以排除了。”周赦說道,“這兩個月,我對這兩者的關注最多,無論是偶然天降的異物,又或者是北境的上古之物,我可以確保它們與此事無關。”

    朱俊燊皺起眉頭,與此事無關?

    他沒有懷疑周赦的結論,對方站在長生樹上,視野超凡,在這種問題上是世間絕對的權威。而朱俊燊與周赦認識這麽多年,還從沒見他在這種問題上說過謊。

    但正確的結論未必就能引導通往真相,如果不是天外異物或者北境的上古生物,還有誰能做到這種偷天換日的神跡?

    或者說,還有誰有動機做此事?

    朱俊燊一時間竟找不到答案。

    盡管他之前才給了原詩一份名單,但無論是他還是原詩都很清楚,那份名單更多是拿來給原詩發泄怨氣的,與解決事態本身,並無助益。朱俊燊從一開始,就是將懷疑對象鎖定到了天外異物上,想不到這個可能性竟被周赦排除了。

    半晌,周赦說道:“還有一種可能,雖然從我的立場來講,不到萬不得已實在不想提及,但我還記得190年前第一次翻開魔道書時,老師告誡我的那句話:魔道士,永遠都要尊重客觀事實。”

    朱俊燊聽到這裏,忽然有所悟:“長生樹?”繼而又感到這個猜測簡直荒唐。

    長生樹是周赦在管,如果此事是長生樹所為,那就等於是周赦所為,天下第一人親自出手加害秦國虛界探索團隊,這是想直接開打國戰麽?

    除非……

    “長生樹失控了?”

    周赦說道:“我不可能確定的。”

    “也對。”朱俊燊緊皺起眉頭,意識到自己問了個無效的問題。周赦洞察天下,有一多半是依靠腳下長生樹那無所不在的觸須,以他的立場而言,若是長生樹真的失控,那麽站在樹巔上的他就等於是又瞎又聾,根本不可能知道長生樹究竟做了什麽。

    但如果周赦的猜測是真的,或者說哪怕隻有部分是真的,那都是難以想象的災難。

    長生樹作為人類文明的庇護傘,功能之重要無需贅言,更可怕的是,之前兩千多年裏,這魔道奇物早已成為魔道文明的支柱,普天之下的遊離魔能,莫不受到長生樹的影響,一旦此物有變,必將動搖整個人類的魔道文明根基!

    雖然西大陸一向不歡迎長生樹的浸潤,可浪潮席卷過來,區區一個希望之海可阻攔不住,西大陸的人不可能置身事外。

    “這是無解的難題了。”朱俊燊試探著問了一句。

    周赦說道:“也不是無解,至少它給了我們一個切入點。虛實錨點的問題是你解決的,這就意味著它在你手中留下了一條線索,沿著這條線索推演下去,很可能就有收獲了。”

    朱俊燊說道:“我可以將脈絡圖交給你來作進一步的推演。”

    朱俊燊不由動容:“脈絡圖你也肯給?”

    周赦口中的脈絡圖,可不僅僅是長生樹的枝葉根須長什麽樣子,更涉及長生樹的存在本質,一旦脈絡圖落入外人之手,尤其是朱俊燊這斷數宗師手中,說一句後果不堪設想都算是最樂觀的預期了。

    朱俊燊完全可能憑著一部分脈絡圖,就搶過長生樹的部分主導權,至少西大陸的長生樹將不再受周赦節製。

    更致命的問題則是,周赦迄今已經活了200歲,哪怕用長生樹來延壽,也最多再活100年。朱俊燊卻還不到100歲,一旦得到長生樹的浸潤,無疑可以比周赦活得更久。

    一旦周赦隕落,聖元大陸的繼任者未必能再與朱俊燊分庭抗禮,屆時兩千多年栽培的長生樹就要拱手讓人了!

    “之前的敝帚自珍是為了安全起見。”周赦說道,“但現在長生樹本身成為了首要嫌疑,保密就沒有意義了。何況你這個人還是可信的。”

    朱俊燊笑道:“感謝天下第一人的抬舉,不過大勢之前,我的確可信。”

    大勢二字,朱俊燊說得格外重,也讓周赦不由沉默。

    脈絡圖之所以肯痛快地給出去,有一多半的原因在於,他判斷未來的大勢,很可能會偏離長生樹。

    無論是上古遺民的複出,還是隨之而來的天外異物入侵,乃至秦國南疆那屢次三番的荒蠻之靈作亂,都顯得支撐人類文明的長生樹體係搖搖欲墜。

    如果長生樹倒下,人間會怎樣?

    這個問題,大部分聖元人都是沒有考慮過的——畢竟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長生樹的存在。

    但周赦卻必須要考慮到,作為長生樹的守護者,管理者,他必須要考慮地比任何人都周全。他會盡一切可能保護長生樹,但同時也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而周赦的準備,就是朱俊燊。

    如果長生樹在自己的手上倒下了,那麽日後重建就要交給朱俊燊,以及他手下那群來自雪山的學生了。

    這些事是周赦的考慮,他沒有說,隻想將脈絡圖當人情賣給朱俊燊,卻不想後者在這個問題上,看得一點都不含糊。

    不過,這樣才符合宗師間的彼此認知。在周赦看來,天下宗師中也隻有朱俊燊值得平等交流,他的天賦才情都堪稱驚才絕豔,遠非其他人可比,自己若沒有聖元大陸和長生樹的底蘊加持,也未必能穩壓他一頭。

    也不知關於此人常年窮困潦倒的傳聞都是怎麽傳出去的,莫非是那個叫原詩的所為?

    不過這些也不重要了。既然和朱俊燊達成了默契,接下來自己的關注重點,就要放在一個月後了。

    “熾羽島大會,我期待你的表現。”

    朱俊燊失笑:“這語氣還真是高高在上,你已經勝券在握了?”

    周赦說道:“你大可拭目以待。”

    “說起來,咱們有多少年沒切磋過了?”

    周赦記得分明:“聖曆1987年12月7日,你我最後一次在迷離域交手,之後你魔域大成,這個世界就禁不起你我的碰撞了。但在那之後,你我借勢交手的次數還有7次,我是五勝二負。”

    朱俊燊笑得更是越發止不住:“若是和你不熟,至少要感慨一句你這人勝負心真是強,這種細節記得一清二楚……不過,既然你記得這麽清楚,應該知道你我之間的差距正在迅速縮小。”

    頓了頓,朱俊燊鄭重道:“而這次天外異物之戰,你全程盯防北境,並沒有參與實戰,最寶貴的一筆經驗值和你擦肩而過了。”

    周赦說道:“所以,一個月後,就來驗證一下你的經驗值到底有多少作用吧。以我個人的立場而言,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期待過新生代的挑戰了。”

    朱俊燊摸了摸自己已然全白的胡子,對新生代一詞略有些陌生,片刻後再次失笑:“有時候真的羨慕天下第一人的這份閱曆。”

    本是隨口一句感慨,之後便準備結束對話,畢竟雙方都很忙,但朱俊燊在放下目光之前,卻聽到來自蒼穹之外的感慨。

    “你羨慕的話,這個位置讓給你。”

    朱俊燊驚詫莫名。

    周赦卻是認真地提出了建議:“我已經在這裏守望了一百年,我選定的繼承人至少還要二十年才能真正成長起來。但二十年後,他也不過是將將邁過門檻,未必坐得穩這個位置。但如果是你,至少可以保天下五十年的平安。”

    朱俊燊一時無言。

    因為他的確想不到,周赦居然會拋出這樣的條件來!

    的確,周赦是天下第一人,長生樹實際覆蓋了東西大陸,他的立場早已超越了國別。

    但歸根結底,周赦畢竟是聖元人,長生樹的根基畢竟是在東大陸。

    這樣的條件實在太過離奇,反而讓人心中生疑,而朱俊燊思忖片刻,臉色就變得凝重起來。

    “我會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