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與逆亂陰冥一同出現的，還有一道模糊的淡銀色光影。

    光影在子夜的意識海內顯現，如同連環畫中的小人，將逆亂陰冥第一式親手演化。

    子夜站在一旁，隨著光影一同練習起來，光影的動作時快時慢，如同電影放映，快進過快退，兩者隨意交換。

    打過一式之後，光影便消散而去，在原地留下一道黑色的漩渦，兀自轉動。

    第一式名為逆陰陽。

    天地之氣，分陰陽，無外乎清濁兩者耳。清者向上化為天，濁者向下化為地，二者如蛋清與蛋黃，各自獨立卻又互相聯係在一起。

    逆陰陽，便是要將清化濁，以濁化清。

    子夜兀自打了一遍，體內陰陽二氣交相流轉，卻如冷戰中的夫妻，中間隔著山與海，不可平。

    不論子夜如何努力，這陰陽二氣卻是倔強極了，明明同住在一片屋簷下，硬要老死不相往來，不肯接納對方丁點兒。

    試了許久，終是沒能將陰陽融合。

    抬頭間，看見了身前淡銀色人影留下的黑色漩渦，子夜抬手，緩緩探了過去。

    子夜的手臂深入漩渦之中，接著肩膀，軀幹，腳，整個身體全都進到了漩渦之中。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

    子夜睜不開眼，四周一片漆黑，身子被浸泡在水中，周身的毛孔全然張開，貪婪地從周邊的水裏汲取著養料。

    感知探入身體，體內竟是渾濁不堪，陰陽二氣都都未曾分開，如混沌一般，一切都是最原始的狀態。

    黑暗的日子很快結束，迎來了光亮，見到光的一瞬間子夜掙紮掉束縛，大聲喊了出來，卻是咿呀哭聲。

    我變小了。

    子夜發現自己被人抱在懷裏，輕輕搖著，一根根對他來說還很粗壯的手指在逗著他，搖晃的頻率很舒服。很快，世界再次暗下，他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聽著有人在歎息，“已經是第七個女兒了，為什麽老天就不願賜我李家一名男孩呢！唉！”

    再次睜開雙眼，自己已有七八歲之大，身上穿著小孩子的華服，活脫脫一名富家公子。

    “小姐，可算找著你了？嚇死奴婢了。”模樣清秀的丫鬟滿臉擔憂地看著子夜，並將她身上的灰塵撲打開來。

    小姐？我穿的不是男兒裝嗎？

    “老爺，七小姐找著了。”丫鬟向家主報道。

    “七小姐！哼，說了多少次，是七公子，公子，不是小姐！”老者氣急敗壞地訓斥道。“這次就免了，下次若是再喚錯，就自己離去吧！”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丫鬟跪在地上顫抖，“少爺，該去沐浴了。”

    我到底是男是女？

    體內陰陽兩氣涇渭分明，卻是陰氣占據著主導地位，明明是個女娃兒。

    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為何將養作少爺公子？

    雖然對於自己化為女兒身有些莫名其妙，但更令子夜生氣的是這李家家主，女孩怎麽了？女孩有什麽不好？

    陰陽本不分，雌雄又何異？

    浴盆中霧氣升騰，溫熱的水汽，讓子夜漸漸合上了雙眼，世界又暗了。

    再次亮眼，是在一個華光灑落的寂靜院落裏，桌上擺著幾瓶酒水。這一年的子夜已經及笄，清秀的麵容配著一身帥氣男子華服，更加英氣逼人。此刻，她正一杯接著一杯地痛飲著，淚水卻也落了一杯又一杯。

    “不過是女兒身，為何，為何蒼天要待我如此？”

    “老爺，不要再喝了。這個世界終歸還是那些男人們的天下，咱們，還是不能被真正承認。”丫鬟韶華未逝，仍舊陪在她的身旁。

    “這個世界，為何如此不公？如果我是男兒郎……”

    正講著，天上一顆彗星滑落，正巧不巧，不偏不倚地砸向子夜，速度之快，讓人避無可避，仿佛一下便穿透了時間與空間。

    “老爺！”

    丫鬟在不遠處醒來，卻見庭落裏已然現出一道大坑，而子夜，正躺在其中。

    奔赴子夜身旁，丫鬟撲在她的身上，細微間，老爺身上的女子幽香中隱隱多了一絲別樣氣息。

    “老爺……”

    “我沒事。”

    “您的聲音……”

    “我……我的聲音，我……變成了男兒郎……”

    這位老爺醒來了，子夜卻在另一處昏暗空間中醒來，周身有些淡淡的星光，使得這處空間顯得光怪陸離，不那麽陰森。

    “陰陽本自同源生，性別並不是陰陽之分，女子並不是嬌弱無力，而男子也會有陰柔之相。”

    站定在原地後，子夜緩緩說道，方才一夢，讓他心中生出莫名感悟，“其實，到了最後，她是不是男兒郎已經沒那麽重要了。雖身為女兒身，但她卻是半點不輸男兒。所謂巾幗不讓須眉，便是如此吧。”

    “最後的彗星，隻是一個因子，將她體內的陽氣無限放大，從而轉陰為陽，改換了性別。這聽起來能夠實現，但現實中卻是絕無可能，隻能算是奇跡了。陰陽可以互逆，皆因為陰中抱陽，陽中育陰。”

    說著，子夜左手抬起，一團黑色霧氣浮現，緊接著又抬起右手，一團淡藍色電光浮現。

    正是子夜目前擁有的兩種能力，一是陰冥之力，二即雷電之力。

    這兩種能力正巧對應著陰陽兩種屬性。

    要將它們融合麽？

    子夜猶豫著問自己。

    兩種力量的融合，他是不抱任何期望的，在他的體內，兩種能力從來都是隔了一條楚河漢界般，根本無法觸碰。

    仿佛它們是天生的宿敵，無法觸碰無法交流更無法融合。當然，子夜也不是沒有試過，他曾經試著讓兩種力量交觸在一起。

    但它們一旦接觸起來，便會互相抵消散去，執拗極了。

    看著手心的兩種力量，子夜最終還是決定試上一試，畢竟剛才學完亂陰陽，心中感悟正盛，說不定就成功了呢。

    如此想著，子夜試著將手中的兩種力量慢慢接觸在一起。

    滋滋！

    陰冥霧氣和藍雷光團方一觸到，便生出滋滋聲響，邊緣地帶明顯地開始散去，留下些許空白。

    “果然還是不行麽？”

    子夜蹙起眉頭，看著消散不少的兩種力量，陷入了沉思之中。

    “既然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說完，子夜心中一橫，雙手之中陰冥霧氣和藍色雷光頓時大方，霧氣和雷光在子夜的授意下迅速成長放大，瞬間便各自占去了半個身子。

    然而，力量還在增強，霧氣和雷光激增而起，在子夜的頭頂上空各自占地分布。黑霧化為一隻巨大的觸角怪，而淡藍雷光團則是化為一隻巨大的雷蛟，身上的鱗片已經化為淡藍色，但一雙眸子卻還是銀色。

    兩種力量幻化出的法相，互相挑釁著嘶吼，它們中間的距離也在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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