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〇八章 一夜之間風雲變色,昨日曾是人上人,今日淪為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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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銀光鋪滿世界。
秋天的夜晚比夏日的夜晚來的要早了許多,剛過飯點,天就黑了下來,要是擱在前兩個月,此時還是大白天。衛之城中,幾名士兵被綁在行刑架上,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軍棍抽了十下。每一棍打的都很結實,最少很響亮,被打的士兵不僅沒有露出懊悔的神色,反而得意洋洋。
周圍圍觀的士兵嬉皮笑臉的望著,甚至還有人叫好,隻是他們的目光經過某個地方時,會變得陰冷起來。
衛之城不大,隻有兩個街區,自然隻有兩名街區議員。此時這兩名街區議員以及他們身後十來人臉色鐵青,眼睛裏怒火中燒。他們被叫來,說是為了白天的事情懲罰那幾名沒事找事的領頭人,原本還以為這些當兵的是真心實意的道歉,沒想到居然變成了耀武揚威,要說不生氣那肯定是假的。
隻是周圍都是艾薩克麾下的叛軍,這些人也不敢說什麽,看完棍刑之後在哄笑聲中快速的離開。
軍團長點了點頭,笑眯眯的揮了揮手,被綁在行刑架上的幾名士兵立刻被放了下來。棍刑這個東西的後果是不是嚴重,完全看行刑人的技術到不到家。棍子並不是那種圓圓的棍棒,而是兩指厚五指寬的“板”。如果用橫著的一麵打人,用力不需要多大,卻能打出很響的聲音。但如果行刑人真想要把受刑人打傷、打死,就需要用立麵。
三五棍子下去,骨斷筋離,內髒都能被打裂,外表上還看不出什麽。
對於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軍團長表麵上是嗬斥了這些士兵,但是骨子裏還是很認同的。好家夥,兩場攻城戰死了那麽多的兄弟,現在你說投降就投降了,感情之前那些兄弟們都白死了?當然這種話軍團長不能說出來,他大小也算是個軍官,至少也要在表麵上遵守製度和法則。
城內與城外,就像是兩個世界!
可能是因為新到一處,艾薩克心頭的不安還沒有完全的消散,他讓人加強了巡邏的密度,確保能在第一時間發現敵人的蹤跡。一隊隊士兵,不間斷的在城市中,在城牆上來回巡邏,讓衛之城的午夜沒有以往午夜時靜謐的樣子。
這一也,格雷斯和格裏恩兄弟並沒有來襲,艾薩克在後半夜扛不住疲勞,最終還是深陷入夢鄉之中。
這段時間的征戰實在是讓人感覺到太疲勞了,不僅僅隻是身體上的疲勞,還有精神上的疲勞。
一根繞緊了的弦一旦鬆開,想要再緊上難度可就大了。鬆開了緊繃著的弦的可不隻有艾薩克,他麾下的士兵們經過連番的大戰,看似士氣旺盛的背後,也是深深的精神疲勞。
接連三天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之後,艾薩克猜測格雷斯和格裏恩兩個人,或許將最後的戰場設置在了帝都。他心裏還是有一些疑惑的,他根本想不通,在什麽情況下帕爾斯女皇會同意把戰場放在帝都。要知道帝都代表了帝國的臉麵,代表了奧蘭多家族的權威。無論這一場戰鬥最終誰會輸,誰會贏,對奧蘭多家族來說都是輸家。
縱然讓她贏了,其他那些蠢蠢欲動的貴族們也不會因此就受到了震懾,反而會因為看穿了皇室的軟弱無能,更加肆無忌憚的違背中央的意願。
過了幾天之後,丟在了後麵修整的士兵們開始陸陸續續出現,離最終的大決戰隻剩下倒計時的功夫,也就在這樣一個黎明前最後的的時刻,格裏恩出手了——火。
火這個東西在微弱的時候是人們用來烹飪食物,或是取暖的途徑。但是當火焰蔓延開的時候,那就是災難。前有西流城一把大火燒死了二十幾萬的平民,後有雷恩在格林行省用大火夾道相迎,燒掉了彼拉戈斯接近三萬人,所以格裏恩選擇的方式,就是用火。
他不確定自己的玩火經驗和能力有沒有波文以及雷恩那麽出色,所以大火隻是前奏。
衛之城城內原本都是平矮的石頭房子,後來伯明翰伯爵覺得用磚石搭肩的房子不能起到容納更多平民的作用,就把整個城市的磚石房子全部推到,建立起一棟棟小樓。小樓的確能裝更多的人,但也更加的危險。
石質的房子固然安全,但是造價太高,伯明翰伯爵並不打算使用完全石質的房屋。他利用木頭和磚石,建造了一種磚木混雜的建築工藝,將城市內部的建築物都換了一遍,也能容納更多的人。
但同時,也容易失火。
夜色下,已經接連幾天沒有發生任何異常情況的巡邏隊們開始變得消極。從最初十分鍾一班的巡邏密度,到現在幾乎兩三個小時才有巡邏隊巡視全城,整個叛軍從上到下,都被短暫的安全遮蔽了雙眼。深夜,一道道黑色的身影遊走在衛之城中黑暗與光明的夾縫裏,他們非常靈活的從各種各樣的地方找到大大小小的壇壇罐罐,解開蓋子就能聞到火油特殊的氣味。
這些火油是早就準備好的,而目的就是為了把叛軍整個給坑進來。
格雷斯和格裏恩兄弟兩人曾經商量過,如果在正麵的戰場上和叛軍直接來一場大決戰,那麽第一、第二近衛軍的損失絕對是很大的。這和精銳與否沒有任何的關係,完全是因為數量上不及對手,而近衛軍團的質量又不能完全壓住叛軍的質量,所以他們需要想出一個以最小代價,獲得最高收益的方法。
想來想去,似乎隻有放火這一條路可以走。波文當年不過是一把火燒死了十幾二十萬人,如今他們這一把火要求不多,燒死個兩個三都已經算是賺到了。
當一切都準備好之後,一顆帶著哨音的焰火撕裂了夜晚的寧靜,大火瞬間猛烈的燃燒起來,整個城市都被大火鋪滿。
艾薩克剛剛睡下沒有多久,接連不斷的征戰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也讓這個曾經把夜生活當做是正常生活來過的貴族,早早的如同死掉一樣把自己丟在了床上。
他還在睡夢中,他的心腹劍師直接將他從床上抄起,背在背上,快速的奔向城外。顛簸中艾薩克驚醒過來,他看著四周舔向他的火苗一陣驚懼之後掙紮了片刻,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此時他臉上已經沒有了昔日的從容鎮定,隻有無限的驚慌。
這場大火隻是一個信號,意味著決戰已經到來。可他以及他的士兵們沒有絲毫的準備,在這種情況下,決戰也變得毫無懸念。
果不其然,剛剛衝出城外,那些居住在城門外附近的平民已經消失不見,空蕩蕩的曠野上唯一存在的,隻有如同雷鳴一般的馬蹄聲。他睚眥欲裂的看著從大火中衝出來,連鎧甲和武器都沒有來得及裝備的士兵們,在一輪騎兵的衝殺中死傷殆盡。接連不斷的鑿穿根本不給叛軍集結的空間和時間,一隻隻騎兵隊伍來回的衝殺,把剛從大火裏掏出來的幸存者衝的支離破碎。
此時的艾薩克終於知道了他內心深處的不安來自何方,這一切都是一個圈套!
這裏不僅僅隻有格裏恩率領的近衛軍團,還有其他衛星城的騎兵,他們就像一個口袋一樣把所有的叛軍都裝在了裏麵,任由他們捏扁搓圓。
看著如同山崩一樣潰敗的形勢,所有的力氣一瞬間都從艾薩克身體裏抽離,劍師還想要背著他離開,他卻製止了劍師的想法。
“給我找一套得體的衣服來。”,艾薩克穿著睡衣,深夜的風已經夾雜著冬季的氣息,有些寒冷。他望著大火以及來回衝殺的騎士們差點咬碎了牙齒,就隻差一點點了,他就能攻打下帝都,成就霸業。然而這一切,都在這樣一個夜晚,被一場大火徹底的燒了一個幹淨。
廝殺從半夜一隻持續到天明,衛之城的大火卻沒有絲毫要停歇的意思。
當艾薩克再次見到伯明翰伯爵的時候,臉色陰沉的都能滴下水來。他此時穿著一套廉價的衣服,渾身都不自在,時不時就要抖一下肩膀,“伯明翰伯爵,直至今日,我才知道您口中所說為了照顧遠道而來的士兵,讓我們有一個良好的體力去戰鬥到底指的是什麽。”
麵對艾薩克的嘲諷,伯明翰伯爵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他微微笑著欠身致意,“這是我該做的,作為帝國的貴族,對付你們這樣喪心病狂的背叛者,是我個人的義務,也是帝國賦予我的權力!”
艾薩克沉默了片刻之後,歎了一口氣,“能讓我知道格雷斯現在在什麽地方嗎?”
兩個噩夢中的一個已經出現,並且取得了巨大的勝利,那麽另一個噩夢現在在什麽地方,正在做什麽呢?
伯明翰伯爵思考了片刻之後,才決定回答這個問題,“大元帥閣下此時正在西線!”
“其實您一點也不用可惜,從您決定走上那一步的那一天起,您就應該想到過這樣的結局。”
艾薩克微微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的說道:“不是我要背叛誰,而是有些人逼著我這麽做,我的今天,也許就是你們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