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六章 同樣是說謊,位尊者和位卑者說出同樣的謊言,卻有不同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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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慶之後的德西帝國再次平靜下來,無論是西線還是東線都變得寧靜起來,和平的氛圍再次團團籠罩著整個德西帝國。比起之前的戰爭,人們議論更多的則是剛剛由皇帝陛下親自頒布的《德西人基本教育法》,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著一種驚奇。在這部《德西人基本教育法》中規定,所有德西人在八歲之後都有權力接受免費的,為期三年的基礎教育。
基礎教育中包括了識字,學習一些簡單的籌算,一點簡單的物理知識,以及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每個德西孩童都可以申請入學,學費為每年一個銀幣,並且不會再征收其他任何的費用。這一枚銀幣也並非用於他處,而是用來支付購買一些書籍的費用。雷恩或許不是一個學霸,但是四大發明中的活字印刷,他還是知道的。
活字印刷降低了印刷的成本,也讓高昂的書價迅速的滑落乃至於崩潰。在學者的圈子裏,從一麵倒的黑雷恩,到現在兩極分化,足以明顯的看見教育基本法所帶來的影響力。特別是有了蘭多夫的出任第一任的教育部部長之後,這個曾經被人們視為學者中的領導人物之一的家夥,在他成為貴族,成為了教育部部長之後,立刻轉過身和一些死硬派學者互相咬了起來。
他不允許有任何人對他的仕途造成任何的影響,任何有可能存在的危險,都是他針對的目標。
有人說他沒有骨氣,為了一個貴族的爵位,為了教育部部長的職務,毫不猶豫的成為篡位者、弑君者、暴君、劊子手等擁有一係列頭銜的雷恩的走狗。不過蘭多夫不這麽認為,他在很多次學者圈內的會議上不斷重申一點,那就是他並非是為了雷恩才對那些死硬派的學者動手的,他這麽做是為了整個德西帝國,為了所有的德西人。
蘭多夫的論調得到了很多學者的支持,他們這些人本身也算是受益的一方,隨著各個行省和重要的城市中帝國初等教育學校的全麵開始建設,一些傾向於蘭多夫,傾向於雷恩的學者,也獲得了機會。他們將出任當地教育機構的領導者,學校的校長,講師……。
整個帝國的平民們似乎都在歡慶,唯獨有一些人黯然神傷,這些人,就是各個城市的領主、城主。隨著雷恩親征滿月一戰擊潰滿月大酋長數十萬精銳騎兵的消息飛快的傳開之後,掃平了最後的一點障礙。大勝之勢下,任何反抗和阻攔都是愚蠢的,愚昧的,再也沒有人反對雷恩的財政改革計劃,即使不情願,也隻能冷著臉配合。
與此同時隨著紀律與保障委員會的出現,一些地方甚至出現了逃官,一夜之間書記官、稅務官之類的基層官員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氣隨著入秋之後漸漸轉涼,早上天亮起的時間也比夏日要遲一些。天空中依舊充斥著陰暗,還未見絲毫的光明,金環區內,一行士兵押送著兩架封閉的馬車,順著第一大道走出了金環區,在銀環區的站台上,這些人以及馬車,乘坐著前往貝爾行省的火車,逐漸的駛離了帝都。
火車經過一天的顛簸最終停在了貝爾行省米林城的停靠站,這行人繼續押送著巨大的封閉的馬車,從米林城內出來,然後走向野外。在經過半天的奔波之後,終於來到了貝爾集中營,這裏將是他們的終點站。
經過一次次輿論攻訐的貝爾集中營依舊存在著,即使德西帝國和拜倫帝國之間的戰爭已經結束了,可這些人依舊沒有得到釋放。沒有未來的,沒有期盼的日子讓集中營內的拜倫人們都變得如同惡魔一樣。隨著集中營分配到他們手裏的資源越來越少,每個人都必須為了生存所需最基本的物資開始“戰鬥”。
戰鬥的方式非常的文明,集中營的領導者又一次改變了遊戲的規則,他將所有在押拜倫人以二十比一的比例隨即機選出了少數人,這一批少數人就是“賊”。集中營會在一個月的時間內,逐步的公布這些人的某些特征或是特性,隻要抓住了他們,就可以獲得他們下個月的保障物資。被抓住的“賊”,下個月將一無所有,當然,他們可以用積分購買維持生命的必需品,隻是現在他們手裏的積分,未必就能夠買到足夠的食物和水。
在這一場沒有任何規則的抓賊遊戲中,考驗的不僅僅隻是智力和耐心。
這裏,真的就是地獄!
白天時這裏看不見絲毫的亂象,但是一到了夜裏,這裏將無法無天。
兩架巨大的封閉的馬車從集中營穿過的時候不少人的目光都帶著好奇與探求,集中營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來新人了,這一次會是新人嗎?
是,也不是,因為他們的身份很特殊,他們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這些人曾經都站在了奧蘭多帝國最高的統治階層,他們曾經都是黃金貴族!但是因為他們族長的愚蠢和錯誤的估算了形勢,錯誤的將籌碼押在了奧蘭多家族身上,所以他們已經失去了繼續成為黃金貴族的權力,被雷恩轉送到了這裏。
在這裏他們依舊可以享受優渥的生活,因為營地內會為他們安排一套新的遊戲讓他們每天都過的很充實,但是他們也需要付出一些東西,比如說被研究。
一名四十來歲的男人赤身果體的被綁在了一個行刑架上,他渾身都在顫抖,臉色蒼白中透著青黑,因驚懼而瞪大的眼睛毫無目的的四處亂轉。天氣雖然已經轉涼,可他身上還是出現了大量細密的汗珠,微微滾動。他的腿部的肌肉開始有節奏的扭曲顫抖,這是因恐懼而造成的一種少見的痙攣現象。
在他周圍站著十幾名穿著白色袍子的中老年人,他們冷漠的眼睛裏帶著一絲好奇,其中一個已經禿頂的老人伸出手指在男人的身上按了按,然後抬起頭望向雷恩,“這就是神裔?”
雷恩拿出一小片鋒利的刀子在男人胸口輕輕的劃了一下,如同剛剛凍住的奶酪一般的皮膚上出現了一條紅線,雷恩捏住紅線的兩端用力一擠,鮮血瞬間就流了出來。男人瘋狂的掙紮著,可他的四肢,軀幹,包括了頭都被緊緊的束縛在行刑架上,連掙紮都做不到。
猩紅的鮮血裏不時會出現一個金色的光點然後炸開,所有圍觀的人哪怕早就見過這樣的一幕,依舊忍不住驚呼起來。
“我的天啊,真的是神性?!”,那禿頂的家夥伸出手指沾了沾男人胸口的鮮血,然後包進了嘴裏,他的眼神有了些許的變化,“我能感覺到這血脈中的神性似乎對我有一些排斥,真的很神奇!”
一旁一名表情陰森的男人也走上前來,他同樣沾了沾鮮血,用拇指搓了搓。搓開的鮮血隨著他吹了兩口氣之後變得幹涸起來,表麵凝結出一層薄薄的油皮。那陰森的家夥仔細的觀察著,然後拿出了雷恩發給他們的法杖——說是法杖,倒不如說是一根小拇指粗的棍子,在棍子的最中間焊死了一枚大約四分之一單位的泰伯利亞晶石碎片。
這樣隻有完整單位四分之一的泰伯利亞晶石碎片,並不能讓這些異界來客釋放如何強大的法術,但是釋放一些不需要多少魔力,可以用來研究的小法術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這表情陰森的男人,就是少有的半神級術士,他對血脈以及血脈力量的研究可以說是這群人中水平最高的。隨著他低聲的吟唱出富有韻律的咒語,他指頭上的鮮血突然間沸騰起來,一絲一縷金色的氣焰從血液中被抽離出來,在離血液大約十公分的上空停留盤旋,最終形成了一個有著人類外形的虛影。
就在這虛影即將凝結的時候,無形無影中有一道秩序鎖鏈瞬間纏繞住這虛影,層層包裹住,然後虛影自然而然的崩潰了。
當然這裏的肉眼凡胎肯定看不見這個宇宙最宏偉的意誌的具現體,他們隻能看見那虛影突然間就是遇到了什麽令他恐懼的事情,不穩定的震動起來,然後用了一秒都不到的時間,徹底的潰散了。
術士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有更加強大的秩序法則幹擾,沒辦法追尋出血脈的源頭,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這個家夥的血液中的確存在著神性。”,說著他臉色突然變得有些疑惑起來,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所發現奇怪的事情說出來,他望了望平靜的雷恩,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至少不會因此得罪雷恩,隻能討好他。
“我從這些神性裏,覺察到了自主的意識……”
雷恩神微動,“我需要為我的傲慢道歉,請問你的名字?”
“麥克斯,陛下!”
“麥克斯先生,你所說的自主的意識,是指什麽?”
麥克斯既然決定把這個發現說出來,他就肯定不會再矜持,“眾所周知神裔的祖先都是神明,神明擁有無限的力量以及我們凡人所不知道的權能。在主位麵,我們一直認為神明所謂的隕落並非是死亡和終結,而是轉生。我們並不清楚在神明隕落之前遇到了什麽,但是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以神明對世界本源的掌握,他們絕對有足夠的時間和方法來避免真正的終結。”
“很多強大的術士都認為,神明依舊潛伏在我們的左右,他們隻是在尋找一個契機,然後重新降臨這個世界。或是在等待某些危險過去,然後他們就會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在這位先生血脈的神性中,我感覺到了一絲意識的波動!”
雷恩突然想起了自己拇指上的粗大戒指,也想起了冰原上那個躺在冰窩中的男孩,他們的確都在等待,等待一個重新降臨的機會。如果這位叫做麥克斯的術士沒有撒謊的話,那麽所謂的神裔,所謂的神聖的血脈,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大的謊言。他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事情,奧蘭多六世皇帝給了他一個鑰匙,暫且不管那枚鑰匙打開了一個盒子以及出現的戒指。
那枚如同戒指一樣的鑰匙本身,就具備探查佩戴者血脈純度的功能。是不是說,當一個人體內血脈的純度到達一定的程度時,神性中的自主意識就會開始覺醒,然後奪取血脈者的身體,或是支配他的思想?
這樣的猜測還是源自於冰窩中的小男孩,大祭司隱晦的告訴他,隻要時機成熟,那個男孩就會成為新的神明。這是不是表明那個男孩體內血脈的純度已經到達了足以讓神明意識重新覺醒的程度,而現在所欠缺的,隻是缺少了一些成長而已?
雷恩拿起小刀在自己的手背上割開了一道口子,鮮血緩緩的溢出來,他望著麥克斯,“我對自己的血脈也很好奇。”
麥克斯知趣的走上前去,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金色布滿花紋的勺子。這勺子來自與一個真正的古跡,同時也是一位神明使用過的東西。他豎起雷恩的手背,讓鮮血裝滿了勺子之後,揮舞著小法杖,念出了更長的一段咒語。
隨著泰伯利亞晶石的崩碎,勺子中的血液居然騰空而起,在空中形成了一個翻滾沸騰的血球。不斷有水分被蒸發,最後隻留下一層被血色所包裹的,有一顆豌豆大小金色的圓球。
麥克斯拿出一根針,小心的刺破了這個進球表麵血色外衣,刹那間金球光芒大作,霎時間崩碎成無數的細線,勾勒出一隻靈動的眼睛。那眼睛雖然簡單,但是卻能讓人感覺到眼睛所傳達出的憤怒情緒,圓圈一樣的眼珠子來回滾動,最終對準了雷恩。還沒有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那神性化作的眼睛瞬間崩潰,消散一空。
在宇宙最深處的黑洞裏,一顆被秩序鎖鏈緊緊束縛的“樹幹”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悶吭。它表麵包裹著的秩序鎖鏈緩緩流動,將這樹幹纏繞的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