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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之下，大燕都繁華似錦，即使在空中，也能聽見喧鬧的人聲，酒樓裏跑堂的忙著吆喝，青樓裏的女人們嬌滴滴地呼喊。

    我在夜中走出，長長的裙擺收至腳踝，化作一身緊身的紫裙幹淨利落，換上一副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容貌，我走入喧鬧的夜市。

    好久沒有來這凡人的夜市了，真熱鬧。

    在我被封印之前，凡人沒有自己的政權，不知種植紡織，身上的衣裙也是簡單粗陋，沒有絲綢，棉麻和如此鮮豔的顏色，他們不知如何染布，如何繡花，他們也沒有自己的城池，沒有自己的軍隊，他們一直和平共處，因為那時的神族護佑著他們，保護著他們。

    漸漸的，他們也有了自己的王，他們想要地更多更多……

    現在，我的眼前，已是繁榮的凡人世界，在封印後的兩千年，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們的繁衍，壯大，他們建立了自己的皇權，造起自己的城池，守護自己，不再依靠神明。

    凡人是堅強的，他們的身上，有很多很多美好的優點。

    同樣，他們的缺點也足可毀滅自己的族群。一代又一代，權欲的戰爭讓鮮血染滿大地，民不聊生，怨氣衝天。可是很快，他們又開始自愈，重建，繁榮，一次又一次，輪回不止。

    凡人，真是一個神奇而有趣的種族。

    但是，他們不知道，這命運的輪回之後，是天神，在悄悄推動。

    “哎~~~~各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喲喲喲！各位尊客，我們酒樓可是京都最好的酒店——”

    “牛肉一斤，羊肉一斤，萬年春一壇，脆皮的花生一盤快上咧~~~~~”

    “客官~~~~來我們鳳棲樓嘛~~~我們這兒有全京都最好的姑娘~~~~~”

    “豆腐花~~~新鮮的豆腐花~~~~”

    我漫步在人群之中，四處都是吆喝與叫賣，我喜歡凡人，除了他們身上有我的能量源泉陰暗能量，還有他們的生生不息，為生活而奔波不停的精神，我喜歡他們身上的活力，堅強，不屈，充滿希望。

    我停下腳步，麵前已是巍峨的皇城，深深吸入一口氣，這裏的怨氣，最強烈。小小的皇城，卻散發出整個京都最強烈的怨氣，這裏麵的女人是有多麽哀怨。

    “吸——”好想住在這裏，對我恢複身體很有好處。

    我走上通往城門的小橋，門口的士兵立時厲喝：“什麽人！站住！”

    揚起手，“啪！”一個響指，他們定在了城門口，目光呆滯，魔力的黑氣纏繞我的全身，城樓上“撲啦啦”飛起了兩隻烏鴉，我愣愣睨向它們：“少管閑事！”

    “哇！”烏鴉嚇得“撲棱棱”飛離，那兩隻烏鴉身上，有妖氣，而且，還帶著一絲蛇妖的妖氣，可見，它們是她的小嘍嘍。

    黑氣纏繞在腳下，我從僵滯的士兵之間昂首走過，黑色的裙擺如同黑雲一般在我腳下漂浮，我緩緩離地，月輪從空中“岑”劃破空氣，落到我的身後，再次成為我的座椅，正事要緊，之後有的是時間逛街，而且，逛街每個男人做跟班怎麽行？

    月輪所過之處，行人皆停，提燈的太監，行走的宮女，巡邏的士兵，黑氣掠過他們的臉龐，他們全數呆立在原地，目光呆滯，兩隻烏鴉一直遠遠地，偷偷地跟在我的身後。

    遠遠的，我聽到了音樂之聲，我拿出乾坤鏡，裏麵蜷縮著那條青蛇。我伸手直接抓入乾坤鏡，一把提出那條青色的小蛇隨手扔在了地上，咕嚕嚕，它滾了一圈，化作了綠衣的少女，綠發披散，麵色蒼白，全身發抖：“上上上仙饒命！”

    “哇——”兩隻烏鴉驚得呆立在樹上，它們看到了自己的主人。

    我的月輪漂浮到她的麵前，抬手扣起她如蛇般精巧的下巴：“皇帝在哪兒？”大半夜的，我懶得找。

    她驚慌地抬起臉，淚水不斷湧出：“求上神饒過陛下，是我魅惑了陛下，陛下不知我是妖孽！求上神饒過陛下！陛下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無論陛下犯了什麽錯，請讓小妖來承擔，求上神！求上神了！”她說罷匆匆後退不斷向我磕頭，“咚，咚，咚。”蒼白的額頭在碎石的地麵上磕出絲絲血跡。

    我眯起雙眸看她淚水滿布的臉，鮮血順著她的額頭和她的淚水混在了一起，流下她蒼白的小臉，她在那個皇帝身邊，難道……

    我再次伸手，扣起她的下巴，她的血水一滴，一滴落入我的掌心，“滴答，滴答”的聲音帶我進入她的內心……

    她叫小竹，在山中修煉，本是潛心向仙，卻在百年前遇到了他……

    他英姿颯爽，他器宇軒昂，他，就是大燕王燕靖。

    她對他一見鍾情，自知是妖，又是個女人，無法在他身旁，她化身隱士，成了他的軍師，為他出謀劃策，贏得天下，然後，她成了大燕國的國師，不求回報，無怨無悔。即使燕靖死後，她依然守護燕雲天下。

    每隔三十年，她換一次容貌，讓國師相傳，但無人知道，國師一直是她，從未改變。

    百年之後，燕晉降生，他與先祖燕靖是如此地相像，她隱忍百年的深愛終於無法壓抑，她徹徹底底陷了進去，隻為彌補未能與燕靖相愛的遺憾。

    她化身舞姬，現於他的麵前，當年既得寵幸，從此百日為男也為女，夜夜與燕晉纏綿，不離龍床。

    我收回手，冷冷看她：“你可知錯？小竹？”

    “小妖知錯，小妖知錯。”她哭得梨花帶雨，滿臉的血汙，“可是，可是小妖隻想守護愛人的江山，為自己心愛之人做些力所能及之事，這，又有何錯？”

    “哼。”我邪邪地冷笑，“不，你沒錯，天下蒼生皆是聖靈，你殺人，和人類殺妖，在我眼中，皆是一樣，但是，你錯在不該在人類的地盤上造孽，既然你在人界，就要守人界的規矩，在這裏，人類才是主人！”

    她哭泣地低下臉：“小妖自知殺孽深重，隻求上神不要告訴陛下小妖的身份，求……上神成全……”她哭泣地趴伏在我黑色裙擺之下，將和愛人的分離讓她痛得聲音發哽，哀傷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