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章 風雨欲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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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紀陰沉著臉坐在榻上,目光凶冷,聽著裏麵慕容貴妃的陣陣慘叫眉頭不時的皺一皺,這是他即位以來失去的第幾個孩子了?
後宮的女人來來去去的很多,今天這個有孕,但是真正有能耐生養下來 的卻為數不多,特別是皇子。
他一共有七名皇子,九名公主,其中二皇子一周歲時生病夭折,三皇子在戰場上被人謀算,四皇子則因為謀反而被太子一劍擊殺,六皇子因為重罪被關在大理寺。
眼下他的皇位候選人便隻剩下了三位皇子,原本皇後死前他承諾過一定保太子,可是這些年下來太子的一些所作所為越來越讓他失望。
而成王他也曾深思熟慮過,可是他又覺得這個兒子雖然有才能但是做事情未免優柔寡斷一些,而且現在便暴露出野心也太著急了些。
本來李佑根本不在他的考慮之內,但是隨著小兒子漸漸長大,他發現李佑不僅有智慧和才幹,做事情也不會畏首畏尾。
李佑成為候選人是從文睿皇貴妃過世之後,一方麵他心中有對文婉兒的愧疚和懷念,另一方麵李佑在喪母之後一夜之間長大,交辦的事務都會處理的井井有條。
所以說慕容貴妃有孕他根本不在意,甚至不希望這是個男胎。若自己真的出了事,難道要慕容家控製個兒皇帝麽?
但是又不能不裝作欣喜的樣子做給眾人看,如今孩子突然沒了,李紀反而覺得輕鬆。
不過,畢竟是自己的孩子,總是要給慕容貴妃一個公道以示安慰,所以凶手一定要查出來。
裏麵的慘叫聲漸漸小了,最後聽到裏麵女官驚呼:“貴妃昏過去了!”
這時候璞尚宮帶著醫署總領炎尚宮和魏婷過來,三人跪在地上,璞尚宮開口道:“皇上恕罪,臣等無能沒能保住慕容貴妃的龍胎。”
炎尚宮接著道:“娘娘已經吃了藥安睡下去,隻是日後也不能再生育了,臣已經檢查過宮殿內所有的東西,皆無異常。滑胎原因不明,貴妃娘娘身子一向很好,臣懷疑是外力所致。”
“臣以為貴妃娘娘身子好不能做為外力滑胎的證據,何況炎尚宮也說這宮殿內外都沒有發現異常,臣以為此事還需要多方查證。”
說話的是剛剛晉升為四品尚宮的魏婷,她總覺得慕容貴妃這一胎沒得蹊蹺,似乎能嗅到陰謀的味道,難保這陰謀不是衝著李佑去的,所以盡管麵對的是炎尚宮她也要力爭一下。
炎尚宮自然是一臉的不悅,魏婷這丫頭從小還算聽話,怎麽剛剛晉升便膽敢如此。
李紀深呼一口氣,憤怒的神情讓三人心中一寒。
“夠了!朕不想聽你們爭論,真隻要結果!若是慕容貴妃自己身子問題也便罷了。若是有人心懷不軌,膽敢動龍胎,定不能留!著明律署、刑律署隨同醫署一同調查此事,務必給朕查個水落石出,還貴妃一個公道!”
明律署魏尚宮、邢律署金尚宮進來領命,“臣等定不負皇上所托!”
慕容貴妃是第二日早上醒來的,李紀則一直留在她宮中。皇上的行為便說明了慕容貴妃和龍胎的重要性,整個皇宮都是一股壓抑的氣氛。
“皇上,孩子呢?”這是慕容貴妃醒來見到李紀所說的第一句話。
經過昨晚的折騰她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但還是用盡力氣問出這個問題。
李紀看著她麵無血色的臉孔、蒼白的嘴唇,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愛妃好好休息,你還年輕日後還會有孩子,你放心這次的事,朕已經派人去查,定給你個清楚明白的答複。”
別人聽著這樣的話可能會覺得皇上關心娘娘,可是慕容貴妃卻覺得心墜入了冰窟再也上不來了,孩子沒了,真的沒了,她的指望,慕容家的指望都沒有了。
明明是白天,她卻覺得昏暗無邊。眼前的皇上也顯得那麽的陌生,清楚明白的答複?她要的不僅僅是這個。
“皇上,我們的孩子就那麽死了!前幾天他還在動,醫女官一直說臣妾胎像穩固,昨日卻突然不適定是有人謀害臣妾。皇上,您要為臣妾和孩子做主啊!”
說完便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聽得李紀有些心疼。“朕說了給你公道,若真的是有人謀害你和皇嗣朕豈會縱容?”
他親自為慕容貴妃擦拭眼淚:“不要哭了,孩子已經沒了,你現在須得養好身子。”
“皇上。”慕容貴妃像是看到陌生人一樣,“那也是您的孩子啊,難道皇上根本就不在意嗎?”
這一聲問的聲音極大,幾乎是用盡了她的力氣。但是還是傳到了寢殿之外,宮殿內外的宮女太監齊齊打了個寒顫,心想貴妃娘娘這時候連理智都沒了。
“慕容貴妃!”李紀鬆開她的手隻能起身,一改方才的溫柔體貼,微微有了一些怒色。
“你現在是後宮之首,說話怎麽還沒有分寸?念在你剛剛失子心痛,朕不與你計較。朕上朝去了,晚上再過來看你。”說罷便甩著衣袖走了。
慕容貴妃眼望著李紀的背影無聲的淚水滴落,最是無情帝王家,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如此的不在乎,這就是她多年陪伴的人。
而此時的尚宮局因為慕容貴妃的滑胎正在進行調查,璞尚宮派了以炎尚宮和魏婷為首的十個醫女官和魏尚宮為首的十五個明律署女官分別到禦膳房尚宮各局何慕容貴妃的寢宮進行查驗。
這次幾乎是將這幾處翻了個底朝天,每個宮人和女官的院子都被查驗。不管是一顆珠寶、一針一線、一盒香粉還是一小塊布料都被拿去驗毒。
就這樣查了五天卻還是一無所獲,最後焱尚宮也不得不承認慕容貴妃確實不是別人暗害。璞尚宮隻好將調查的結果向李紀稟告。
李紀倒沒什麽這樣的結果在他意料之中,可是慕容貴妃卻不肯,完全否定尚宮局的調查,稱尚宮局內部有奸人所以才會查不出來。
此時的慕容貴妃已經不管其他,這宮裏除了自己和慕容家的人她誰都不信。李紀大怒,嗬斥她不懂事,要她休養身體便回去,此後每隔兩三天來探望一次。
對於皇上的態度嗎,慕容貴妃已經全然不顧,她私下派人四處查探又找來珠翠局慕容尚宮前來商議。
“娘娘,恕下官說一句,您不能再這樣同皇上說話,否則皇上的氣越來越大對您可沒有一點好處啊,您要為自己的身子著想也要為九公主考慮啊。”
慕容貴妃一震,她這些天隻顧喪子之痛所以跟皇上哭鬧,卻忘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若是自己倒了自然會有人接下後宮的擔子,而九公主和慕容家的命運也會隨著她而改變。
進入皇宮那一日便注定此生不能為自己而活,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要以皇上為天為地,高興的時候收斂一些,不愉快的時候擠出笑容。
這是所有嫁入皇宮女人的命運,逃不得,躲不掉。
“本宮知道分寸。那死去的是我們慕容家的希望,本宮定饒不了下毒之人!”慕容貴妃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說道,那神情好似地獄修羅讓人發寒。
“娘娘放心,下官一定派人查出幕後黑手。娘娘一定要振作起來啊。”
慕容貴妃的事消停下來,宮中似乎又恢複到了以往的平靜。芷容是完全不理這些事的,她還在研究新的針法、和繡女官們互相交流技藝, 一些女官的想法也給了她很多的啟發,使得新針法有了很大的進展。
而李佑除了忙於政務之外還是如從前一樣出入尚宮局,每每到了芷容麵前便要說本王是如何的風流倜儻世間少有雲雲。
芷容則還如從前一樣拿話語打擊他,眼睛瞪他。兩人有說有笑,似乎什麽都沒有改變。
然而芷容明白其實李佑依舊是痛苦的,他每日要在皇上麵前謹慎小心,還要防範兄長,除此之外是孤單和寂寞。
嬉笑的臉孔,不著調的話語隻不過是他的掩飾。也許這就是一個皇子成長的必經之路吧,終究有一日他會變得如其他皇子一樣爭奪權力用來保護自己。
這冰冷的皇宮,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寂寞的、恐懼的唯有抓住權利,他們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越來越想焱華,慶幸焱華不是生長在皇宮中的皇子而隻是世家的繼承人。焱華外表是冷酷的,內心是火熱的。
而他們在一起的時芷容被濃濃的愛和溫柔緊緊包圍,她覺得自己現在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盡管他們是私下定情,還沒定親,可是能感受他的愛便已經滿足。
“姑娘後宮又有事了!”春華急急進來。
“別急,說說出什麽事了?”芷容眯著眼睛看向門口的春華,不知是否最近用眼太厲害看人竟然有些模糊,魏婷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春華接過夏錦倒的涼茶,喝了一大口:“玉妃有了身孕了,剛剛魏大人診脈竟然三個多月了!”
“哦?這不是喜事麽,剛沒了孩子就又有了一個。”夏錦道。
春華搖頭:“本來是喜事,皇上也高興。可是慕容貴妃聽說之後便找玉 妃算賬,非說玉妃是害死她孩子的凶手。鬧得不可開交還推了玉妃一把,幸好龍胎無礙,可是皇上卻動了大怒了,痛斥了貴妃。”
芷容微微一驚,慕容貴妃竟然如此的不冷靜。當然玉妃有孕更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三個多月的身孕也就是說她有孕的時間隻比慕容貴妃少不到一個月而已。
“有了身孕為何要瞞著?”芷容自言自語。
春華接過話:“我聽說是玉妃娘娘突然昏倒,醫女官診脈才發覺是喜脈,又叫去了魏大人,說是要為大人為她安胎。”
“什麽?姐姐給安胎?”芷容隻覺可疑,慕容貴妃的胎也是魏婷一直照顧的。難道玉妃就沒有一丁點的顧忌?
還是這是玉妃故意為之,要害魏姐姐?
“準備一下,我要去見魏姐姐。”芷容剛要起身忽覺眼前一黑,頭腦發昏,直直的暈倒過去。這一下子可嚇壞了兩個丫頭趕緊便去找魏婷。
不過還沒等魏婷來,李佑卻在路上遇到春華,得知情況急急忙忙趕了到芷容這裏。
“夏錦,白女官現在情況如何?”李佑在宮中已經改口叫芷容女官。
夏錦頷首道:“回王爺,姑娘現在就如熟睡一般,叫醒一次可是又暈暈沉沉的睡過去了。”
李佑緊皺著眉頭,坐在芷容床邊,忽然心中一跳。當初母妃中毒昏迷他也是這樣坐在旁邊,而芷容的狀況與母妃又是那麽的相似。
想到這裏他暗罵自己混蛋,怎麽可以把事情往壞處去想。也許眼前的人真的是太累了。
“芷容,你再不起來,我大婚的喜酒你可喝不上了。”李佑有些心酸,大婚將至,卻是他最不希望到來的時刻。
“你再不醒信不信我親你?”床上的人還在熟睡,李佑微微一笑,湊了上去,一旁的夏錦剛要阻止就聽見門開的聲音,魏婷來了。
李佑趕緊起身,笑道:“想逗逗她,可是還是不起來。”
魏婷有些尷尬輕輕的‘哦’了一聲。“王爺,請你到旁邊去坐,我要給芷容診脈。”
感覺到魏婷有些冰冷的語氣李佑知道她定是誤會了,想到三人現在的關係,他想有機會一定要找魏婷談一談。
診完脈,魏婷問夏錦:“你家女官是不是最近總覺得困倦?”
“是的,最近睡得都很早,晨起的時候必須要叫才行,從前不是這樣。”夏錦一邊說一邊感覺到不對勁兒。
春華緊接著道:“姑娘的眼睛似乎不大好了。”
“春華!”夏錦打斷春華的話,“姑娘之前眼睛便是那樣。”她說話的同時警惕的盯著魏婷。
魏婷一怔,腦中浮現剛剛她進門時候的場景,若是她不推門是不是就真的發生了?
她微微一笑:“大家都放心吧,芷容沒有事,隻是原來的餘毒可能沒有清幹淨,她又如此勞累,難免傷身,我開幾副補藥,好好休息便是了。”
她看著床上甜甜睡著的人在心中暗道:妹妹你已經病入膏肓!這都是命數。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