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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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山腳下是一大片荷塘,遠遠望去,蔓延至遠方,一片蔥蔥綠綠。在蔥綠之中,偶爾可以看到粉的、白的花探出頭來,給炎炎夏日帶來些許別樣的風景。

    夕陽西下,天邊的晚霞暈成一團,霞光灑在碩大的蓮葉上,為那墨綠的色澤披上了一層霞衣。

    荷塘中,偶爾可以看到在其中勞作的佃農,他們坐在小竹筏上,手撐著細長的竹杆,身影在荷塘中若影若現,遠處傳來有力的吆喝聲,隱隱夾著悠揚的采蓮歌,形成一副寧謐的田園風景。

    通往小青山的一條平整的道路上,遠遠地響起噠噠的馬蹄聲,為這悠然的田園夕陽之景添了幾分意境。

    荷塘中的農人聽到聲音,忍不住轉頭看去,卻見幾匹駿馬從小青山腳下那條路疾馳而來,其中最前麵的是一匹毛色黝黑的高大駿馬,馬上的騎士卻是一個穿著赭紅色錦衣的少年,他穩穩地坐在馬背上,手持韁繩,姿勢說不出的好看。後頭的幾匹馬上皆是俊勇的成年男子,看著就像那錦衣少年的護衛,將他護在中間。

    一群人風馳電掣地穿過池塘,直到小青山半山腰的莊子前方停下。

    看到這裏,荷塘中勞作的佃農們便明白了此乃京中來的貴人,正準備收回視線時,誰知道馬上的那個少年突然調轉馬頭,他坐在馬背上往山下的荷塘眺望了一會兒,然後便揮了下馬鞭,騎著馬從山腰上下來,往荷塘而來。

    小青山腳下的荷塘連成一片,雖有中間的一條主幹道有一丈寬穿過那一大片荷塘,但是有些地方卻是極細的阡陌,並不適合騎馬而過。可那少年的騎術了得,那馬以極快的速度穿過一片荷塘,專挑那些小路走,直到在荷塘深處方停下。

    荷塘深處建了一座涼亭,專給莊子裏的貴人們來此欣賞荷塘之色或者歇腳而建的,不過此時那涼亭裏有幾個婆子丫鬟等守在那兒,見到那騎著馬來的少年,皆一臉吃驚地看著他。

    “見過世子!”眾人忙上前行禮。

    “郡主呢?”清亮的聲音問道,一聽便是屬於十來歲男孩的聲音,未到變聲期,幹淨而清亮。

    “郡主在荷塘裏,說是要去摘幾朵蓮蓬。”

    少年聽罷擰起修長的劍眉,粉色的唇抿起來,接著便跳下了馬背,將馬丟給守在亭子外的一個侍衛,又指使另一個侍衛給他弄條船,讓他去找人。

    侍衛自然知道這位爺的脾氣,也不囉嗦,便去尋了一條小船過來,然後等少年跳到船上後,便自動充當船夫,將船劃進了荷塘深處。

    遠遠地,少年便聽到荷塘中傳來一陣清脆的嬉笑聲,偶有悅耳的歌聲傳來,心知某人素來放縱她身邊的丫鬟,方有這般熱鬧。等小船接近荷塘深處,終於見到那幾條做工精致的小船,被圍在中間的一條小船上,坐著兩個丫鬟打扮的少女,身段婀娜,明眸皓齒,甚是漂亮。

    少年的目光瞬間便定在了小船中央坐在小凳子上抿唇微笑的女孩兒,她穿著淺綠色長衣,外罩杏色纏花比甲,腰係鑲寶石長帶,係著絲絛的長帶順著裙擺滑下,看著十分的俏皮可愛。偶爾聽到丫鬟的說笑聲,在低眸微笑的時候,眉眼靈動,瞬間將身邊那兩個明媚的少女比了下去,這片綠色的世界中,唯剩下她唇邊那抹清淺的微笑。

    幾乎讓他看癡了。

    船上的一個丫鬟很快便看到了他,低呼道:“郡主,是世子來了。”

    聽到丫鬟的話,阿菀驚訝地轉頭,恰好看到從荷葉深處緩緩駛來的小船,以及船上站著的穿著赭紅色錦袍的男孩。

    十歲的男孩因為習武之故,遠比同齡人要高大許多,宛若十二歲的小少年一般,唇紅齒白,目若星辰,一張臉極是漂亮,雖然眉宇間稍顯稚嫩,卻又憑添了幾分少年人才有的風姿,讓人見之忘俗。

    看到他,阿菀自是極高興,笑道:“表弟,你幾時來的?”

    “剛到,聽說你在這邊,所以就過來瞧瞧了。”說著,小船恰好到來,他朝她伸手,說道:“天色晚了,應該回去了。”

    阿菀看了眼船上先前摘的蓮蓬,覺得今日也玩夠了,便沒有反駁他的話。見他探手過來,一時間因為見到他太高興了,沒怎麽想地就伸手過去,等被他一把拉住後,然後竟然將她抱到了另一條小船上,嚇得她下意識地抱住他的脖子。

    “放心,不會摔著你的。”衛烜滿意地將她抱到懷裏,便對劃船的侍衛示意,將船劃回去。

    等被他放下來,阿菀忍不住抬頭看他,很鬱悶地發現這男孩不知道吃什麽東西長的,明明比她小上三個月,可是偏偏卻比她高了一大截,十分傷她的自尊心。不是說女孩子一般比男孩長得快麽?可是放在衛烜身上偏偏就說不通。

    原本她以為自己身體不好,發育比較慢,才趕不上他。可是後來發現,孟妡那般健康的小姑娘,也比不過他後,便知道不是她發育得慢,而是這男孩長得太快了。現下才十歲,卻像十二三歲的少年模樣,指不定再過幾年,就像個成年人了。

    等小船靠岸,衛烜再次抱著她跳上岸。

    阿菀忍不住伸手捶他,“不用你抱,我會走!”

    衛烜朝她齜牙一笑,說道:“你慢吞吞的,我抱著你比較快。聽說你從申時就出來了,到現在應該餓了,咱們回去吧,省得姑母他們擔心。”說著,他的手下移,覆到她扁平的肚子上。

    阿菀忍不住又一爪子拍過去,將他的手拍開,徑自走進涼亭。

    涼亭裏守著的丫鬟見主子回來,趕緊呈上一杯溫茶給她解渴,又擰了一條幹淨的帕子為她擦臉,吸去了臉上的汗水和熱氣,一陣晚風吹過來,麵上很舒服。

    阿菀喝了一口茶,望向他,方才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想你就來了。”

    “……”

    阿菀默默地看他,默默地將手中的茶喝幹淨,對這種話已經能坦然處之了。這兩年在莊子裏住著,他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過來尋她,從京城騎馬過來,不像馬車般慢悠悠的,隻需要半日的時間,一天都可以來回,也不耽擱他回京。隻是這男孩是個熊的,來了這裏,不住個三五天,甭想他離開。每次來時,隻要她問,他便會說這種話,聽多了麻木了。

    “明天就是乞巧節,你不應該過來。”

    衛烜不置可否,與其在京裏被太後留在宮中,陪宮裏的那群女人沒滋沒味地過什麽乞巧過,還不如過來看阿菀。所以在和皇伯父說了一聲後,他很愉快地翹課跑過來了,反正這兩年他有事沒事都往小青山這兒跑,皇帝和太後都習慣了。

    正說著,青煙她們也回來了,阿菀走過去,接過丫鬟們用絲綢包著的幾個蓮蓬,麵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衛烜走過來看了看,說道:“光突突的一點也不好看,你應該抱著幾朵蓮花才對。怎麽沒有摘蓮花?”說著,他接過絲綢包著的蓮蓬丟給丫鬟,對她道:“回去了。”

    知他在這種躁熱的天氣,不耐煩在外頭,阿菀也不多說,便和他一同踏著夕陽回莊子。而衛烜騎來的那匹馬,則由侍衛牽回去。

    衛烜拉著她的手走在阡陌間,兩旁是被曝曬了一天顯得有些蔫頭蔫腦的荷葉,雖然空氣躁熱得厲害,但是因為手裏牽著的這個人,讓他暫時能忍耐。

    “天氣這麽熱,你這麽過來,也不嫌熱得慌。”阿菀隨意地說道:“你這會兒要在這裏停幾天?”

    衛烜想了想,說道:“八月初就是太子大婚的日子,你們應該很快要回去了,到時候我和你們一起回去。”

    阿菀皺眉,“又跑這兒來躲懶,小心你父王生氣。”

    衛烜嗤笑了一聲,心道他才不怕老頭子生氣呢,生氣了才好。

    看他那副熊樣,阿菀便知道他根本不在意,頓時當作自己沒說。

    雖然已是傍晚,可是地表的熱度還沒散,一路走回去也讓人夠嗆,衛烜最後受不了便騎馬帶著阿菀回去。坐在高大的馬上,阿菀小心肝都顫起來,頓時後悔剛才被他忽悠竟然答應讓他騎馬帶自己,他自己都是個十歲男孩子,騎術能有多好?不應該聽他的。

    衛烜感覺到她緊緊地黏著自己,忍不住伸出手臂環住她的腰,唇角勾了勾,語氣卻很是自信,“你要相信我,我這兩年來這裏都是騎馬過來的,騎術好著,就算摔著了我自己也不會摔到你。”

    阿菀看了眼地麵,太高了,又顫巍巍地收回視線,根本沒心思回答他。

    因為貪圖能多抱她一會兒,所以衛烜騎得並不快,身後是幾個侍衛跟著跑,同樣心肝顫顫的,努力地盯著,隻要有什麽狀況隨時可以撲過去舍身救主什麽的。

    幸好,衛烜很平安地帶著她回到了半山腰的莊子,並沒有摔著她。等她平安著地後,阿菀舒了口氣,暗暗擦汗,對這第一次騎馬的經曆,作了個總結:果然不作死就不會死!

    以後她再也不幹這種蠢事了!竟然和一個十歲的男孩一起騎馬……幸好這輩子沒有心髒病,不然剛才準得嚇病不可。

    回到莊子,兩人先去正院給康儀長公主夫妻請安。

    看到衛烜到來,夫妻倆並沒有太大的意外,不過仍是意思意思地問了下,自然是被衛烜三言兩語便搪塞過去了。

    “這大熱天的,你騎馬過來,也不怕熱出病來。”羅曄訓道:“以後莫要如此了!你還是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別為此弄壞了身體。”

    衛烜應了一聲,心裏卻不以為意,上輩子在邊境什麽苦沒吃過,在大熱天行軍也是常事,根本不算是事兒。不過聽到羅曄說他是小孩子什麽的,衛烜的臉色頓時有點兒那啥,他最討厭別人說他是小孩子了,可偏偏又不能反駁——因為事實確是如此,那啥毛還沒長……

    被康儀長公主夫妻嘮叨了幾句後,衛烜便和阿菀一起回去洗漱了。

    這天氣熱,衛烜又是一路騎馬過來,雖然戴了羅紗蓋頭帽,可是身上仍是沾了些灰塵,極是不喜,自然是要好好清洗一翻。路平知道主子的潔癖,早早就在客院裏讓人準備妥清水,待他過來便可沐浴了。

    衛烜沐浴時不喜有丫鬟在旁伺候,讓她們幫洗完頭發後,便由著路平守在門外,自己脫了衣服,便跳進澡盆中。

    等衛烜打理幹淨自己,一身水氣地出來,發現夕陽快要落到山的那邊,隻餘半個頭,遠處的天幕之下,倦鳥歸巢,農人也扛著農具歸家,炊煙嫋嫋升起,形成一副平淡的鄉村之景。

    衛烜深吸了一口依然躁熱的空氣,因為洗了個澡,弄得渾身清爽了,心情也跟著愜意起來,抬腳往阿菀住的院子裏去尋她。

    衛烜到來時,阿菀也沐浴妥當,身上穿著襦裙,頭發鬆鬆垮垮地半挽起來,鬢角邊的發絲帶著水汽黏在她白嫩的頰邊,雖然膚色依然蒼白,但是比兩年前多了幾分血色,看著越發的漂亮了。

    衛烜站在門邊,看她轉頭看過來,心髒有些悸動。

    這樣的阿菀,讓他想起上輩子第一次認識她的模樣,也是十歲的女孩兒,在人前的時候,安靜而矜持,和這京中的各府貴女沒什麽區別,可是私底下,卻能那樣幹脆利索地直接一拳揍過來,也不知道她當時哪裏來的膽子。

    “看什麽?”

    聽到她嗔怪的聲音,衛烜臉上掛上笑容,走進來就拉著她,在她臉上啃了下,然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已經退開來,根本沒給她反應的機會。

    阿菀木然,看了眼室內的丫鬟,發現她們直接了無視衛烜的舉動,眼皮也不撩一下,頓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大抵是衛烜堅持不懈幾年,丫鬟們都看得麻木了,所以根本沒什麽感覺了吧。

    衛烜又過來拉她,“姑母那兒應該準備好晚膳了,咱們一起過去陪他們用膳。”

    阿菀盯著他的手,半晌應了一聲。

    等他們到時,正院的花廳裏恰好擺好了晚膳,兩人給長輩們行禮後,也跟著落坐。

    隻要衛烜來莊子,一般會和他們一起用膳,看起來就宛若一家四口般。因著康儀長公主夫妻隻有阿菀一個孩子,羅曄又是個喜歡孩子的個性,所以在莊子裏並沒有那麽多的講究,不拘於分男女席,都是坐在一起用膳,看起來是一家人。

    衛烜看了看桌上的菜,看到了其中一碟子用蓮子做成的菜,估模著這便是先前阿菀去采的蓮蓬剝的蓮子做的了。便開始專攻這道菜,吃了一口,便發現這道菜的主料雖然是蓮子,但是做得頗為清甜爽口,極是開胃,正適合這種天氣食用。

    用膳畢,大家坐在一起喝茶時,康儀長公主便開始詢問衛烜京裏的事情,說到太子大婚之事,便道:“我與駙馬商量好,過了乞巧節後便回去,正好你也和我們一起回去罷。”

    衛烜聽了極是高興,點頭道:“自該如此。”

    說了會兒話後,天色也漸漸暗下來,康儀長公主見阿菀的精神有些不濟,知道她下午到外頭去玩累著了,便讓他們回去歇息。

    這兩年來阿菀的身體漸漸轉好,又因為在莊子中,康儀長公主已不如過去般拘著女兒了,天氣好時,也讓她到外頭走走。今兒看著天氣不錯,阿菀想去采蓮蓬,康儀長公主自然沒有不應的。

    告別康儀長公主夫妻,衛烜拉著阿菀走回她的院子,已是暮色.降臨,天邊隻餘下一片紫色的薄紗,莊子的走廊下點上了燈籠,幽幽的光線照明了前路。

    見阿菀一路走一路打哈欠,衛烜道:“要不要我背你回去?”其實他更想抱,但是知道阿菀絕對不會同意的,便打算等以後成親了,他要抱個過癮才行。

    阿菀撇了眼他比自己高了一截的身高,想到他比自己小三個月,頓時道:“不用了,才一點路,我可以走。”

    衛烜卻堅持要背她,蹲到她麵前,阿菀被他鬧得沒辦法,隻好趴在他肩膀上,被他背了起來。就和傍晚被他抱到馬上一樣,他背著自己也挺穩的,這讓阿菀覺得,曾經的小正太好像長大一些了,雖然依然是熊孩子一個,可是卻漸漸變得可靠了。

    隻是,仍是弟弟一個吧……

    衛烜背著阿菀回到她的院子時,突然道:“好像要下雨了。”

    阿菀有些昏昏欲睡,聽到他的話,直覺看向天空,見天幕之中已經出現了幾顆星子,不怎麽相信道:“不會吧?”

    “會的,我已經聞到空氣中的水汽了。”衛烜很肯定。

    阿菀聽了覺得好笑,伸手摸了摸男孩白晳的臉,笑道:“你以為自己是狗鼻子麽?”

    衛烜見她不信,便和她打賭,若是下雨的話,她要答應他一個條件,若是不下雨,他答應她一個條件。

    阿菀雖然覺得他自信得讓她有些不自信,可是被他纏著要賭,最後隻能應下了。

    睡到半夜,當阿菀被雷聲驚醒時,還模模糊糊的,一會兒便聽到了劈哩叭啦的雨聲,雨勢極是凶猛。

    等守夜的青枝進來點了燈時,阿菀接過青枝遞來的溫水喝了口,腦子終於清醒了一些,想到睡前衛烜說的話,頓時驚異不已。

    真的給他說中了。

    一道夾著閃電的雷聲響起,阿菀被嚇得手一抖,差點打翻了杯子。

    外頭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聲勢浩大,在這黑夜裏,讓人的心情也有幾分不安定。

    阿菀拉起薄被往身上蓋,因為下雨,空氣變得有些潮濕,不若白日那般躁熱,蓋著被子剛剛好。

    原本想繼續入睡的,可是那雷聲轟隆隆的,根本睡不著。她歎了口氣,讓青枝將燈挪進來,打算等雷聲過去了再睡,突然聽到了外頭響起了一聲驚呼,然後是門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