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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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
此時的揚州城,相對於一年前那一片廢墟之地,卻已經大大的變了樣,朝廷在剿滅天道教叛亂後,對於江南之地給與了極大的照顧,不僅減免了江南道一年的賦稅,還對於遭受災禍之地,分別給與了減免錢糧和各種資助的補償。
而揚州城作為江淮或者說整個天下有數的大城,朝廷更是盡心竭力的進行了修複,因此,在短短幾個月時間中,不僅整個揚州城煥然一新,就連城中的人口也得到了極大的補充,隨著南來北往的交通,昔日的繁華又重新喧囂了起來。
可惜,這揚州城卻像是遭受了詛咒一樣,不足一年時間內,眼看又要再一次的經曆一次戰火了,揚州城中曾經幸存下來的百姓,每每想到一年前自己經曆的那場可怕的戰鬥,紛紛心有餘悸的躲在家中,不敢出來。
相對於整個揚州城百姓的不滿和恐懼,揚州刺史府中卻一片熱鬧,往來行人也絡繹不絕。
“大都督,自從觀光老弟的那封《為李敬業討武曌檄》一出後,前來投奔我軍之壯士,實可謂是絡繹不絕,差點連門檻都踩破了,短短十多日時間,就有十多萬精銳被編製成軍,而這其中甚至有許多壯士都忍不住希望早日北伐,能夠直達東都洛陽呢?”刺史府一座大廳中,一個看起來年紀在四十多歲,皮膚白皙的男子向一個極為彪悍的男子說道。
那四十歲年紀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一力勸說徐敬業起兵造反,也是這次徐敬業造反集團中的智囊,魏思溫,而那個坐在中間椅子上,聽著他稟告的彪悍男子,就是曾經的英國公,現在的揚州大都督徐敬業了。
作為儒將李績的孫子,徐敬業並沒有繼承李績那儒雅的樣貌,反倒長的比較彪悍,這恐怕也和他的出身有關,他雖然繼承了李績英國公的爵位,可他卻並不是李績的親孫子,而是李績的侄孫,甚至於李績對徐敬業還相當痛恨,要不是後繼無人,恐怕也不會讓徐敬業繼承英國公這個爵位了。
聽到魏思溫的稟告,徐敬業顯得相當高興,抬手摸了摸下巴處那短硬的胡須,咧著嘴道“好,好,不錯,如此看來,武媚娘那妖婦實在是不得人心,天下人是苦武氏就以,這次本都督順天應命,起兵驅武,實可謂是順天應人,看來要不了多久,武氏恐怕就要退位讓賢了。”
“都督所言不錯,這次我等起兵,為的就是驅逐妖孽,恢複大唐正統,等到武氏退位,陛下親政之後,大都督肯定是第一功臣,將來榮華富貴,善莫大焉呀!”魏思溫恭順的說道。
“第一功臣.............哼.........”
聽到魏思溫這句話,不知道什麽緣故,先前頗為高興的徐敬業,猛的臉色一變,冷哼了一聲。
如此變化,讓魏思溫也頗為詫異,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何事,就在此時,徐敬業開口說道。
“軍師,現在我們既然兵精糧足,又得到天下人的支持,這下一步是不是就應該出動了,畢竟這揚州城雖好,卻不是久待之地呀!”
“都督所有甚是,某這次前來的目的就是想要懇請都督出兵北上,趁著現在天下人心向我,眾多將士也正是心氣頗高之時,正是直搗黃龍,拿下東都洛陽的好時候。”魏思溫聽到徐敬業這番話後,極為激動的說道。
隻是,讓魏思溫有些疑惑的是,聽到自己這番話後,徐敬業並沒有什麽動靜,依然一臉平靜的神情,而後才慢慢說道“軍師,你說我們現在萬眾歸心,將士用命,就一定能夠直搗黃龍,到達東都洛陽嗎?”
“大都督此話何意,當初某不是說過嗎,現在武氏臨朝,朝廷和天下許多有誌之士紛紛心中不滿,在加上現在邊關戰亂不斷,隻要我們進軍迅速,一路北上,直到洛陽,並不是什麽難事。”魏思溫道。
“可是,軍師是否想過,我們就這麽匆忙的率軍北上,萬一事情並不像我們想象中如此順利,我們並沒有到達洛陽,反倒被人堵在了路上,而那個時候,久戰之下,我們應該怎麽辦才好,如果真的陷入了那種僵局,恐怕那些支持我們的人也會另有想法吧!”徐敬業繼續問道。
“啊...........嗯..........”
如果說先前徐敬業那些話,魏思溫還沒有聽明白的話,現在這個問法,魏思溫終於明白了徐敬業的想法,他明白了,徐敬業根本就沒有打算率軍北上,或者說,在沒有一塊足以立足的地方之前,他根本就沒有打算北上,先前的時候,無論是喊口號也好,發布討賊詔書也好,都隻是一個幌子,一個收攏人心,擴大自己實力的幌子而已。
徐敬業根本就不像辛辛苦苦驅逐武媚娘,還政於皇帝,而是實現自己野心而已。
“不知大都督是何意。”明白了徐敬業的心思後,魏思溫也懶得再多說,直接開口問道。
聽著魏思溫這明顯不對勁的話頭,徐敬業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臉色有些漲紅的道“軍師勿怪,並不是某的意思,而是前些天的時候,仲璋等人來了,說什麽“進無不利,退有所歸“,某這些天思來想去,覺得他們說的很有道理,這次我等冒險拚搏,從一開始的數人,道今天數十萬人,可謂是佼天之幸,這些兄弟既然將性命交托與某,某肯定要替他們著想。
如果我們貿然北伐,能夠到達洛陽最好,到時候武氏退位,陛下掌權,我等也算是功勳之臣,將來也有一個好前程,可萬一沒有到達洛陽,就那麽卡在了半路,到時候怎麽辦,繼續前進肯定是不行的了,而想要後退的話,恐怕也不可能了,到時候,數十萬兄弟除了一死之外,別無他路,某身為一軍之帥,豈能不考慮周全。”
“大都督明鑒,薛仲璋這番言論看似有理,其實是大謬以,您難道不知道,我等現在可謂是背水一戰,除了出兵北上,直搗黃龍之外,別無他路,不錯,在北上之前,先找好退路,找一個穩固的根基之地,這樣的話,即使北進受阻,我等也能夠有一個落腳之地,可這又有什麽意義,如果這次北進不能成功,不能讓武氏退位,我們是什麽,我們在武氏眼中就是亂臣賊子,就算我們能夠退回來,又能夠苟延殘喘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無論我們抵抗多久,在整個朝廷的圍攻下,最後還是要功虧一簣。·
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做這種無用功,如此做來的話,反倒還會耽誤大事,您要知道,現在天下之人正是因為期盼我們能夠驅逐武氏,才會如此支持我們,如果他們久久不能夠看到我們行動,恐怕就會認為我們是欺騙天下人,到時候,他們不僅不會在支持我們,反倒會嫌棄我們。
如果您以恢複皇帝的權力為口號,應當率領大軍大張旗鼓地前進,直向東都洛陽,那麽天下人知道您以救援天子為誌向,四麵八方都會響應。
兩相對比,何去何從,大都督可要三思呀!”魏思溫滿臉急切的說道。
“哎,啊,軍師快快起來,您這是讓某難做呀,算了,這件事何去何從,給某幾天時間,讓某好好想清楚之後在做決定,您看怎樣。”看著焦急之下,跪在自己麵前的魏思溫,徐敬業急忙將他攙扶起來道。
雖然滿心不甘,可看到徐敬業那滿臉為難的樣子,魏思溫也知道,多說無益,剩下的事情隻能讓他自己來決斷了,因此,也不說話,而是行禮之後,默默向外走去。
當魏思溫走到外麵之時,正是夕陽西落的時候,因為是夏天,太陽落山的時候比較長,看著那散發著讓人留戀和惆悵的光芒,不知道怎麽的,魏思溫突然想到了自己和整個徐敬業集團的場景。
魏思溫離開了,當大廳中隻剩下徐敬業一人的時候,徐敬業終於放下了所有的偽裝,臉上露出了真實的想法。
要說他的心中原本是已經決定的了,薛仲璋等人的那個意圖,確實打動了他,利用現在自己手中強大的實力,在江南之地打下一個大大的根基,再然後領兵向北,當然了,他可不是為了什麽驅逐武媚娘,還政於皇帝,而是要取而代之,自己成為這片花花世界的主宰。
可現在魏思溫這番話一說,讓他對眼前的形勢又有了不一樣的認識,確實,他現在有如此成就,靠的並是不他自己的能力,而是先前口號的作用,如果那些人發現他並不是向喊的一般,北上驅逐武媚娘,還政皇帝,反倒自己另有目的,到時候天下人肯定不會向現在一樣支持他,而沒有了天下人的支持,他又何談取代李唐江山。
“大都督,好消息,好消息呀.........”
就在徐敬業仔細思考的如何選擇的時候,一陣喊聲由遠及近,迅速傳入他的耳中。
等到徐敬業回過神來之後,就看到那喊話之人已經到了大廳門口,正滿臉驚喜的看著他。
“是仲璋呀,進來吧,究竟有什麽喜事,讓你一個行軍司馬如此高興。”
來人是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的男子,看起來有三十多歲,可從他那跳脫的動作,讓他看起來仿佛十多歲的少年一般,此人正是薛仲璋,也就是裴炎的外甥。
“大都督,大喜,大喜呀,前些天的時候,您不說說想要找一塊地方作為我們根基之地嗎,現在我們終於找到了,還是一塊唾手可得的好地方。”薛仲璋笑著說道。
“哦,是那裏。”雖然因為魏思溫的緣故,徐敬業心中有了變化,可對於薛仲璋的話還是極為感興趣。
“哈哈哈,您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這裏。”說著,薛仲璋將懷中抱著的一張地圖放了下來,指著其中一個地方向徐敬業說道。
軍人世家出身的徐敬業在別處可能不太精通,可對於這地圖,確實從小就印在腦子裏的,猛的一看就知道,薛仲璋拿著的是一張揚州附近一片地方的地圖,而他所指的地方不是別處,而是距離揚州城隻有不到兩百裏的金陵城。
“金陵”
“不錯,大都督,我等這些天來,日夜尋找,終於找到了最符合您所說的地方,就是這裏,金陵,您看,自從秦始皇開始,金陵城就已經是天下有數的名城了,到了漢末三國,吳國更是再次建都立業,而後更是有數個王朝再次建都,可以說,金陵極具帝王氣象,再次,金陵又是江南之地少數的易守難攻之處,長江天險,周圍山脈無數,足以固守,而他周圍的常、潤二州,也是天下有數的富庶之地,隻要我們奪取了常,潤兩地,就不用為糧草擔心,如此佳地,實可謂是奠定霸業的基礎,而後,有了這個穩固的根基之地,我們首先就算是立於不敗之地了,然後再向北以圖奪取中原,這樣進可以取勝,退有歸宿,這是最好的策略。”
薛仲璋不無得意的說道。
“金陵,金陵,不錯,不錯,實在是一個好地方,是一個好地方呀,隻是..............”
雖然對薛仲璋的話極為心動,徐敬業卻還是有些猶豫。
“怎麽莫非大都督還有什麽顧慮不成。”看著徐敬業有些為難的樣子,薛仲璋疑惑的問道。
“這........算了,倒要不是什麽大事,隻是............”
徐敬業將魏思溫說給自己的話,都說給了薛仲璋,一方麵是說出來,也算輕鬆了許多,另一方麵他也希望薛仲璋能夠替自己想一個比較好的解決辦法。
“這...........”
聽完徐敬業轉述的魏思溫的想法,薛仲璋一時間也有些無語,他也承認,魏思溫所言還是極具道理的,可他卻又不甘心自己的建議被抹去,這不僅關係到自己的前程,也關係道將來的利益分配,在利益麵前,誰都不會輕易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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