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 獨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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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可以,張某恭候佳音!”

    “那貧僧先告退了!”宏德雙手合什道。

    “大師,請稍等!”

    “不知施主還有何吩咐?”宏德主持問道。

    張寶兒想了想,隨口道:“大師久居康國,我想打聽個人!”

    “何人?”

    “黑蠍子!”

    “黑蠍子?”宏德主持皺起了眉頭:“施主打聽此人做甚?”

    張寶兒信口胡謅道:“我雖不信佛,但我有普渡眾生之心,這個黑蠍子便是我普渡之引子,故而想尋她一尋!”

    張寶兒的胡說八道,卻引得宏德主持不住點頭。

    張寶兒見狀趕忙問道:“大師認得此人?”

    宏德大師搖頭道:“不認得!”

    “哦!”張寶兒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不過,貧僧雖不認得,但有人認得!”宏德主持又道。

    “何人?”

    “黑蠍子的師父!”宏德主持道。

    “大師,這黑蠍子的師父現在何處?”

    “就在本寺!”

    “太好了!”

    ……

    淨空和尚是宏德法師的弟子,但他在大佛寺卻頗受其他人的非議。

    值更的僧人多次看到,在月明星稀的深夜,有一個女子偷偷摸摸地走進了淨空和尚的禪房……天亮之前,再偷偷摸摸地溜走。

    有一次,值更的僧人還親眼看到,淨空和尚非常親切地握著那個女子的手,送她從後院的小門裏走出,而且佇立寺門,愣愣地目送女子良久。淨空和尚卻壓根不在乎僧人們的議論紛紛與大驚小怪,他甚至在某個深夜,跟隨那個非常豔麗的女子走出寺門,直到中午時分才又回到大佛寺。再後來,在大白天、在大庭廣眾的眾目睽睽之下,淨空和尚居然走出寺院,遠遠地去迎接那個秀發飄逸、身姿婀娜的女子,並當著眾僧的麵,把她領進禪房。

    當僧人們向宏德主持訴說淨空和尚戒之舉時,宏德主持卻告誡他們:“你們看見的未必就是真實的,越不是正法修行的所見、所聞、所遇之靈異,都是心靈的幻影,它們的當機出現,無非是因緣成熟為讓你覺醒而已。”

    既然德高望重的宏德主持都不加幹涉,僧人們便不再說及此事了,慢慢也就見怪不怪了。不過,卻沒有僧人願意與淨空和尚親近,他們都認為淨空和尚乃不潔之人。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張寶兒靜靜地站在禪房門口,默默注視著獨自打坐的淨空和尚。

    “施主,有事嗎?”淨空和尚頭也沒有回,但他的聲音卻很是宏亮。

    “無事!”張寶兒想也沒想回答道。

    “哦!”淨空和尚不再言語了,繼續打坐。

    夜色已深,禪房內一個和尚在打坐,門口賠禮佇立著一個白衣郎君,二人在黑暗中誰出不言語,讓人覺得頗為詭異。

    良久,淨空和尚起身,摸索著點燃了禪房內的燈火。

    昏暗的燈光中,張寶兒看清了淨空和尚的模樣,他竟然是一個拄著拐杖的獨腿和尚。

    “施主,夜深了,該歇息了!”

    淨空和尚手中掌著燈火,看他的意思是要離開禪房了。

    “是宏德大師讓我來的!”張寶兒並沒有要走的意思,隻是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哦?是師父?”淨空頗有些詫異:“不知施主有何吩咐?”

    “我來問問黑蠍子的事!”

    “這也是師父告訴你的?”淨空皺著眉頭問道。

    “正是!”

    淨空歎了口氣,將手中的油燈重新放下,順手掂過個蒲團,對張寶兒道:“施主請坐。”

    張寶兒與淨空和尚相對坐好,張寶兒問道:“宏德大師告訴我,你是黑蠍子的師父?”

    “師父不該告訴你這些的!”淨空苦笑,不過他又搖了搖頭道:“想必師父告訴你這些有他的深意,既是如此,我也沒有必要隱瞞,此事說來話長了……”

    ……

    淨空和尚出家前是個遊俠,綽號叫作獨狼,他的名號相當響亮。

    狼是沙地之王,殘忍,狡猾,矯健,出如遊龍鬧江海,遁若驚鳳走八荒,目標未定,則聲息皆無,一旦出擊,定讓對手在劫難逃。自獨狼出道以來,遊俠行裏風聲鶴唳,一夕數驚,本事不濟的,膽小的,趁早金盆洗手,另謀它業。有些本事,也贏得些許名聲的,死在他刀下的不知凡幾。

    狼是喜歡獨行的動物,獨狼就是一隻獨行狼,他誰也不屬於,他隻屬於他自己。別的遊俠都是先在雇主那裏拿去一半酬金,完事後,以仇家的人頭換取另一半酬金。獨狼不,雇主確定了尋仇對象,付全酬給他,揣著酬金,他一聲招呼都不打,拍屁股揚長而去。他也用不著提人頭回來銷差,雇主著人沿絲綢古道打探就是。逶迤千裏的古道中,猛抬頭,說不定就有一顆人頭掛在哪根胡楊上,人頭的發髻上如果拴著一麵手掌大小的三角形杏黃旗,那一定是獨狼所為,取下來,必定是雇主指定的那顆人頭。

    不要以為大漠之中,隻有晨風夕月,錯了,說不定,哪棵胡楊就是獨狼的家。獨狼不相信任何人,他不住旅店,不宿人家,常年睡在胡楊樹上,睡覺時,他將馬放開,讓它到野地吃草。那馬靈光,主人一個口哨,它會如狂風而至。他得到過數不清的酬金,每日所食不過一塊幹肉,幾張烙餅而已。一隻羊皮水壺灌滿山泉水,隨身帶著。他從不在同一個地方吃兩頓飯,也從不在一棵樹上睡兩回覺。他明白,別人要是與他麵對麵刀來劍往,能置他於死地的人屈指可數,他怕的是明槍後麵的暗箭。他孤身一人,要錢無用,就大把大把掙錢,大把大把扔錢。他呆在樹上,有逃荒要飯的人路過,就把黃白之物兜頭撒下。落難的人都知道這是獨狼的施舍,撿起錢,對著樹磕幾個頭,歡天喜地去了。他的惟一的嗜好是喝酒,挎在身上的兩隻羊皮壺,左肩是水壺,右肩是酒壺。他喝酒前,先將自己綁在樹杈上,免得醉得人事不省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