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一個時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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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李秉衡現在護著魯東半島都自顧不暇,哪會主動淌進遼南這個死地的渾水,給自己找不自在?

    沒了李鴻章,沒了龔照璵這個旅順後勤大管家,李秉衡要是再撒手不摻和。

    江自康隻是名義上的軍務總統領,根本管不了後勤。

    而且就是在軍務上,估計也沒人會買他的賬。

    現在的旅順,其實就是一個三不管的野孩子,任其自生自滅。

    要不了多久,遼南海岸就會冰封,日軍艦隊估計也會設法巡遊封鎖。

    徐邦道雖然不知道黃仕林他們手裏存有多少餘糧,不過連順他還是知道的。——最多再吃一個月頂天。

    那時候,餓著肚子的士兵們——

    徐邦道的心裏重重的打了一個寒顫,決定不想這太要命的事兒了,而是繼續想著何長纓不足的兵力。

    反正何長纓總不會餓著他拱衛軍不是?

    吳威揚部現在正在土城子,二龍山,東雞冠山,大坡山,小坡山一線,加緊構築防禦陣地。

    在這條戰線的後麵,再翻過幾座山頭,或者走十幾裏路,就是旅順軍港。

    假如沒有日軍艦隊重回大連灣,炮擊南關嶺這個因素,何長纓完全可以把吳威揚的4000盛軍調上來駐防。

    然而殘酷的現實,隻能讓何長纓選擇提前在土城子一線構築防禦陣地。

    防止萬一南關嶺潰敗,倭夷數萬大軍乘勝緊追不舍,造成全線崩塌的可怕後果。

    想到了這裏,雖然徐邦道也有些心疼這幾天拱衛軍的傷亡,還是主動請纓的說道:“何都統,不如這南線就由我們拱衛軍防守?”

    何長纓微微一愣,然後心裏充滿了感激。

    在國難之時,即使是最黑暗的時刻,有人選擇逃避,有人冷眼旁觀,甚至有人為了自身私利卑鄙苟且,落井下石。

    可是總有一些不一樣的人。

    也正是這些人,支撐起了這個民族折不彎,壓不垮的錚錚鐵骨。

    “好,就有勞徐軍門了;”

    何長纓對著徐邦道說了這句感激話,然後慢慢的環視了身邊的一群軍官,凝重的說道:“從朝鮮到遼南,咱們抗倭軍打了一路的勝仗,消滅了數千的敵人,這是你我當之無愧的驕傲!”

    所有抗倭軍軍官,包括在周圍警戒的士兵,不覺的都挺直了脊梁。

    “然而,這些勝仗,打得往往都是借助天時地利的‘巧仗’;在一支鐵軍的成長路上,不禁會有‘巧仗’,更有狹路相逢勇者勝的硬仗,惡仗!一支狼虎之師,乃至一個民族,隻有經過血與火的淬煉,才能走向他的輝煌!”

    徐家山炮兵陣地。

    大山岩,山地元治,大寺安純,乃木希典——

    一群第二軍的將領們,站在徐家山山頂,遙望五裏外的南關嶺。

    天青氣朗,極適遠觀。

    眾將都可以清晰的看到,南關嶺那近三裏寬的起伏山丘上,用凍土和磚石,沿著山脊堆砌起來的一條猶如蜿蜒長龍般的胸牆。

    而正中的那條寬闊的驛道和兩旁山穀,更是用磚石壘砌起了一堵封閉長四五十米,高三米多的城牆。

    “一道土牆就想能抵擋帝國陸軍的鐵蹄,這些清軍真是天真而愚蠢!”

    東京步兵第一旅團旅團長乃木希典少將,隻是舉起望遠鏡很不屑的望了一眼,就放下望遠鏡,啞然而笑。

    語氣裏全是輕蔑。

    “你個蠢豬,是誰天真而愚蠢,隻是一道土牆麽?你這麽愚蠢,我怎麽放心把帝國的勇士交給你去糟蹋!”

    大山岩氣的大罵:“這些該死的海軍!有力氣轟炸金州城,為何不把南關嶺給我平了?”

    被大山岩如此痛罵,乃木希典不敢反駁,而且他也知道司令既然這麽痛罵他,也一定有著他的道理。

    於是乃木希典老實的‘嗨’了一聲,重新舉起望遠鏡,調好焦距,重新的仔細觀察那道長龍防線。

    “不對!”

    在乃木希典的仔細觀察下,很快看到了更多的細節,然後他越看越心驚,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清軍的防線遠不止一條胸牆那麽簡單。

    在胸牆前麵的山坡下,每隔十幾米遠,就豎立著一條呈叉狀的尖木拒馬樁帶,作為減緩帝國步兵的衝擊速度,和阻止帝國騎兵的局部突破。

    在胸牆後麵,清軍也建立了無數交錯的拒馬樁帶,把胸牆後麵分割成一塊塊的單獨區域。

    而且在這些拒馬樁建造的迷宮後麵,居然還有一條和前麵的胸牆平行著的,稍微低矮一點的胸牆。

    這樣就算是帝國士兵在某一段進行了突破,短時間內也很難快速加大戰果。

    而第二道胸牆後麵的清軍,則是可以立即集中大量的優勢兵力,對陷入拒馬樁陣地內的帝國士兵,進行圍殲。

    “這些清軍,真是大大地狡猾!”

    乃木希典看著那密密麻麻的拒馬樁,都感覺頭疼。

    他在內心裏突然隱隱約約的意識到,這場原本看來應該是很簡單的碾壓戰,似乎也不是那麽的輕鬆容易。

    “乃木,明日你部動用兩個大隊,進行試探攻擊;今津,你部動用一個炮兵中隊協助。”

    大山岩真是鬱悶之極,不是該死的聯合艦隊轟平了金州城,又幾乎團滅了自己的東京第一工兵大隊,第二軍哪會向現在這麽麻煩?

    津門,直隸總督府衙門。

    李鴻章站在一進大堂的院子裏,望著一株臘梅樹,久久無聲。

    這一晃十餘年過去了,當年那株小樹苗,到今天已經初露它不凡的崢嶸,滿枝累累的花骨朵兒。

    今年冬天,是賞不了這株臘梅花了。

    以後也賞不了了。

    滿院的文書,幫辦,戈什哈,都靜靜而恭敬的站在四周房簷,不敢出聲。

    也不知該如何出聲。

    “中堂。”

    張佩綸擔憂的站在李鴻章的身邊,據他的消息,新任的直隸總督劉坤一正在來津門的途中,隨時都會到達總督衙門。

    昨天家裏人已經清理了東西,提前離開了總督衙門,在潮音寺邊的宅子裏暫駐,隻等著嶽父過去,全家就回肥西。

    “知道了。”

    李鴻章麵無表情的環視了一遍總督衙門,然後坐上馬車。

    馬蹄嗒嗒,隨即走出總督衙門。

    “鐺,鐺——”

    隨著陣陣警誡開道的鑼聲,從金剛橋那邊過來一隊長的不見尾的車隊,駿馬高大,軍弁威猛,錦旗遮天蔽日。

    新任直隸總督劉坤一的車駕,終於姍姍到來。

    “轟!”

    “轟!”

    “轟!”

    總督衙門的禮炮轟然轟鳴,迎接它的新主子的到來。

    一個時代,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