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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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順。

    當旅順諸軍將領收到江自康轉交的電令,頓時都嚇白了臉色。

    何長纓,徐邦道,江自康,這麽一走,旅順就剩下一萬一千名士兵,而且七成都是新兵。

    麵對著大連灣的三四萬倭夷兵,這仗還能打?

    一群人跑到薑桂題的府上吵吵嚷嚷,一直議論到夜黑,也沒商議出來一個妥帖的辦法。

    “你們還不明白麽?中堂已經失勢了,咱們現在就是朝廷的棄子,旅順就是一個死地!”

    衛汝貴幽幽的說道:“倭夷已經在紀家屯建立了一條防線,那是水潑不出;過不幾天,海岸冰封,日軍再放條軍艦堵在獅子口外,你我要麽學左寶貴戰死,要麽就像劉盛休那樣,當個階下囚。”

    衛汝成的話,讓眾人發驚。

    像左寶貴那樣,屋裏麵沒有一個願意,可當了階下囚的劉盛休,被抄家,一家子老小都進了刑部大牢,也是眾人不願意承受的事情。

    “那你說怎麽辦?”

    外號‘黃鼠狼’的黃仕林,氣呼呼的說道。

    “隻要敢想,敢幹,辦法總是有的,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膽兒;這旅順港裏,不還有著兩艘炮艇,還有幾十艘過冬的漁船麽?”

    衛汝成的眼睛裏,閃出一道狠芒。

    作為一個在何長纓的時空裏,失陷旅順之後,化裝逃跑,刑部發文捉拿都沒有捉住的家夥,衛汝成明顯要比他哥哥衛汝貴要光棍得多。

    “這恐怕有些不妥吧,孫顯寅,呂本元的下場,你們又不是沒看見?”

    程允和跟了聶士成多年,這種膽大妄為的事兒,他還真不敢,也不願意去幹。

    “那是因為他們笨,老子出了這個破鳥籠子,天高任我飛!”

    衛汝成惡狠狠的說道:“隻要有路子,有銀子,離了這大清,去了南洋,照樣吃香的喝辣的當祖宗!”

    “老程,你後麵還有一個聶將軍,那可是簡在帝心的人物,我們能比麽?”

    張光前陰陽怪氣的說道:“大夥兒認識這麽多年,兄弟一場,現在中堂倒了,樹上的猴子各自跑;像何長纓,徐邦道那樣的,有了新枝兒,大夥兒比不了,可也沒道理被陰死在這個破港子是不

    至此至終,老好人薑桂題都是一言不發。

    當天夜晚,旅順港內火光四起,各種謠言在諸軍內部傳播,不外是盛軍,援朝軍,仁字軍,拱衛軍,捷勝營,要乘船逃跑,朝廷已經完全不管其餘軍隊的死活。

    黃仕林部,張光前部,衛汝成部的士兵焚燒軍營,奪取旅順港內的民船,還有兩艘炮艇,逃出旅順港。

    隻有程允和,薑桂題兩部,被兩人坐鎮大營,勉強彈壓。

    得到消息的吳威揚部,聯合李搏虎的警衛團進入旅順平亂,一直鬧到第二天清晨,才彈壓下來。

    三部七千軍力,大約有近兩千士兵乘船逃出旅順港。

    張光前,衛汝成,黃仕林三人,也不知所終,不隻是陷入軍營大火之中死亡,還是逃亡別地。

    消息傳回津京,震得劉坤一,翁同龢,包括剛剛下了早朝,興奮的等待著迎接何長纓,徐邦道,連順三將軍的光緒,都是滿臉失色。

    “好,好,好——”

    怒極的光緒,一連說了三聲‘好’,大聲的吼道:“這就是李鴻章的愛將?葉誌超,衛汝貴,趙懷業,劉盛休,龔照璵,黃仕林,張光前,衛汝成——,一個個都是什麽東西?”

    “傳旨李秉衡,在魯東各港口加強巡防,所有逃兵一律捉拿押回京師;對於黃仕林,張光前,衛汝成,一定要捉拿歸案!”

    上書房裏麵,全是光緒憤怒的大叫。

    在近午時分,何長纓一行抵達燕京城。

    茫茫大雪掩飾了周邊的景象,即使那城外連綿的貧民窟,因為白雪的裝飾,也有了幾分詩意的美景。

    “燕京城,終於到了。”

    何長纓下了馬車,前麵城門口搭著一座花團錦簇的大彩棚,裏麵升著熊熊的炭火。

    “是軍機大臣翁同龢,孫毓汶,李鴻藻;乖乖,這麵子真大!”

    站在何長纓身邊的連順,直結舌。

    “靠!”

    何長纓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遠望著那幾個笑眯眯的老頭子,心裏認命的想著,麻痹,磕吧。

    連順聽了何長纓的罵聲,絲毫不以為意,剛下馬車時,他還驚的罵了一句麻痹呢。

    “卑職徐邦道,叩見大人。”

    “卑職連順,叩見大人。”

    “卑職何長纓,叩見大人。”

    “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一雙大手把何長纓輕輕扶了起來,翁同龢笑吟吟的說道:“果然是咱大清的少年英雄!”

    養心殿。

    沐浴,熏衣,做完一係列繁瑣的鋪墊之後,何長纓,徐邦道,連順終於進了宮殿,撅著屁股跪在蒲團上麵,高呼萬歲。

    “朕聽聞三位將軍在遼東的勝仗,尤其是何愛卿,在朝鮮,虎山,安東,普蘭店,金州,大連的勇猛,非常欣慰大清有此忠勇猛將;抬起頭來,讓朕看看三位將軍。”

    槽,可不用再撅屁股了!

    何長纓高興的抬起頭,看到了光緒那張算得上清秀的小白臉。

    “臣不敢!”

    連順和徐邦道都滿臉激動,哽咽著說道,哪裏知道身邊的何長纓正和光緒大眼瞪小眼的好奇對視著。

    看到這一幕,一旁候著的聶十八,寇連才,頓時都暈了,嚇得臉色慘白。

    他們當了這麽多年的太監,哪裏見過如此大膽妄為的臣子,這可是能立即拉出去杖斃的滔天大罪。

    而坐在龍椅上的光緒一時間倒沒有想這麽多,隻是何長纓居然這麽光明正大的抬頭和他對視,讓他一時間又古怪,又新奇,還有幾分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而且光緒在何長纓的眼睛裏,也看到的全是一副好奇的模樣。

    “不得無禮!”

    一邊的聶十八,聲音發顫的也不知道是罪責還是提醒何長纓。

    嗯,忘了這個茬子了,絕對不能看皇上的臉。

    這時候,何長纓才記起進宮時太監的叮囑,連忙又把頭趴了下去,心裏想著,原來光緒長這個叼樣啊。

    不就是一個小白臉麽。

    看到何長纓又連忙把頭低下,光緒就猜到了這個家夥平時估計就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不過也很好,看著旁邊連順那滿臉的鼻子眼淚,光緒雖然也能理解,可看著那塊滴到地上的鼻涕,還真是難免惡心。

    “不知者不為越禮。”

    光緒看著何長纓年輕陽剛的臉龐,心裏麵猛一舒服,這個宮殿裏麵,就是太陰柔,太老朽,幾乎難尋一點方正青春的熱血。

    要不然他也不會寵愛不失天真的珍妃,而討厭那個一臉枯朽的隆裕。

    “傳旨畫師,把三位將軍的相貌畫下來。”

    隨著光緒的傳旨,連順和徐邦道都激動得身體發顫,大清有此榮耀的武將,至今不過聶士成,馮子材,劉永福數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