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老夫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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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敬說的有理,不過皇上再三下旨嚴令出關輕戰,你我剛到暫宜從長計議,訓練士兵排兵布陣;等到倭夷主力到達,諸位一鼓作氣一戰而定,豈不美哉!”

    劉坤一畢竟在三十年前和太平軍,撚子打過,雖然這幾十年安逸荒廢,可是兵者凶險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豈能向吳大澄這個門外漢,那般的‘天真無邪’。

    吳大澄此次帶來的那32營3哨14000湘楚士兵,近八成都是新兵蛋子泥腿子,大半到現在連槍都沒有放過。

    更別提什麽軍紀和協同作戰。

    而且除了新配給的2000支毛瑟連發快槍,這些湘楚士兵手裏大約還有300支老舊的奧地利的曼利夏步槍,800支老舊的德國毛瑟,2000支江南北洋軍械局仿造的快利槍。

    其餘的都是抬槍,鳥統,長矛,弓箭,大刀。

    在劉坤一看來,隻動用自己帶來的2000江南精銳,一個衝鋒,都能一戰打殘了這群烏合之眾。

    關外三城。

    經過六天的緊張修築,連接關外三城間的三道胸牆基本修建完畢,進而開始修築裏麵的防炮夾牆和射擊掩體。

    東西羅城在三條胸牆圍起來的牆段上,朝著城下豎立了十幾條杉木梯子,這樣就很好的實現了三城士兵在三座城池和城池間的胸牆陣地,互相之間的快速流動。

    何長纓,徐邦道,賈起勝,李經方四人在暖融融的陽光下,在北翼城南城牆上擺了一張桌子,一人吃了一大碗酸菜泡椒肉絲麵條,就喝茶聊天。

    在聶士成主持山海關戰場的時候,隻要有空,他就會來到關外三城,和三城將領商討戰情。

    歡喜嶺威遠城,山海關主城,裏麵的防炮夾牆,長城上麵一段段斜搭在牆磚上的鬆木,在山海關城門裏麵又修築的一道兩米高的阻敵胸牆。

    都是聶士成受到了關外三城的啟發,下令關口諸軍建築的禦敵設施。

    然而現在聶士成調到了燕京,一切就有了很大的改變。

    碧如之前聶士成來到山海關主持防務的時候,首先就把眾將領都召集到一起,共商軍事。

    而不是像劉坤一這樣,按著官帽子的大小,先和那幾個官大的喝酒吃飯吹牛比。

    “要是聶軍門主持山海關防線,看著這三四萬大軍,我還算有點信心;現在——”

    賈起勝今天顯然被劉坤一的漠視給傷的不輕,一臉的晦敗,心裏惆悵的想著難道等到仗一打完,就得識相的老老實實的病退歸鄉,才是唯一的保全之策?

    老夫還年輕,老夫不甘心啊!

    “輕易臨陣換將,本來就是兵家大忌;而且把一個經曆過基隆海戰,打過法國的孤拔艦隊,在虎山,大孤山跟日軍血戰的優秀大將調走,換來一杆大煙槍,安能——”

    大戰在即,何長纓忍著心裏的煩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把‘不敗’兩字合著茶水,咽了下去。

    雖然何長纓的話沒有說完,不過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哪能聽不懂何長纓的話,均是一臉沉重的默默喝茶。

    日軍第三旅團團部駐地,馬店。

    山口素臣安排好了各部的防禦事宜,就率領著幾名參謀副官,在一中隊騎兵的護衛下,朝著馬店北五裏的望夫石村行去。

    在那裏,第十旅團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按照行程,今天下午,第十旅團的6500餘兵力將會全部抵達這裏,在望夫石一帶駐紮。

    雖然都是少將旅團長,按道理山口素臣不需要專程跑去迎接。

    可是對於立見尚文這個山縣大將繞路走,敢直斥大山岩大將的猛人,山口素臣反複想了想,覺得要是想在23號軍團主力抵達之前雙方能友好合作,還是得主動去見一見。

    “駕——”

    在一聲聲的催馬之下,近三百騎日軍,縱馬朝著望夫石村奔去。

    而這個時候,在望夫石村東北九裏的九江河麵上,一大群三百餘名背著毛瑟連發快槍,身穿東北山民破皮襖的滿清漢子,正坐在河麵上大口的喘氣歇息。

    “TM的哦,就是TM比回去被砍頭,也比這一路凍死餓死累死要好受百倍!”

    聶桂林有氣無力的靠在河麵靠岸的河堤上,餓的渾身癱軟,隻覺得說句話,都要累半死。

    “聶軍門,現在問題是前有猛虎後有狼群,咱們怎麽回去,難不成要爬角山翻長城?指著兄弟們現在這個境況,半山腰都死絕了。”

    一直身寬體胖的袁世凱,這一路一個半月的行軍,早已餓成一個瘦子,歎氣說道:“現在就想吸一袋旱煙,喝一口熱茶。”

    這三百餘士兵,除了押送聶桂林的三十餘名毅軍,其餘百十人是在朝鮮就跟隨袁世凱多年的親慶軍,還有近兩百人是遼陽潰逃時夾裹著的一百五六十名魯東軍,二十餘名新奉軍,十幾名旗兵。

    在遼陽失陷以後袁世凱,唐紹儀就沒有退往奉天,而是西進遼中縣,南下台安縣遇到了押送聶桂林的這隊毅軍騎兵,雙方合軍在一起。

    接著看到前路盤錦,錦州被堵,袁世凱沒有聶士成那種從日軍眼皮子底下強行而過的勇氣,而是選擇了繞道更西邊的義縣,小淩河,女兒河,再繞到葫蘆島。

    不是這些馬肉果腹,這三百號人,早就餓死了個幹幹淨淨。

    今兒終於眼看就要進關了,卻被日軍的第三旅團死死的堵在北麵。

    “這條河流的上遊不知道通往哪裏?”

    唐紹儀坐在冰麵上,雙手撐著一根木杖支撐著軟綿綿的身體,望著九江河逶迤到西麵群山之中,希翼的猜測著。

    “就怕走了幾十裏,越走越北,兩遍又是大山夾立,那我可沒有勁再往回走了;麻痹反正估計回去也是個死,咱們等天黑就衝一次,老子就不信衝不過去!”

    因為有家人的牽掛,所以一路上聶桂林不敢逃跑,可是這麽回去,讓他如何麵對父母高堂。

    這一個半月以來,已經想明白了很多道理的聶桂林,此時是一臉的凶狠。

    在他現在內心深處,寧可衝擊戰死,也比回去下大獄讓父母兒女受辱要好上一百倍。

    眾人都不做聲,心想著你丫的這麽去送死是因為犯大事了,老子可是一路辛苦的好不容易回來,還沒活夠呢!

    “倭夷兵,倭夷兵!”

    站在河邊一處高坡放哨的士兵一臉驚慌的跑了過來嚷道:“北麵來了黑壓壓的一大片倭夷兵!還有騎兵!”

    一聽有騎兵,眾人都慌了臉色,要是讓倭夷騎兵發現,餓的半死的兩條腿,怎麽也跑不贏這些戰馬。

    “沿著河麵往西跑!”

    袁世凱猛地站起來,大聲的下達命令。

    既然是大股的倭夷兵,來到這裏一定會進行大麵積的搜查,而現在南邊有倭夷防線,東麵是大海,隻有朝西跑才能活命。

    而且還隻能順著河流,在冰麵上逃跑,不然一旦爬山,這黑壓壓三百來人,很容易就會被倭夷兵發現。

    “跑囉!”

    隨著士兵們的低喊,剛才一個個半死不活的家夥,立刻都是運部如飛的朝著九江河的上遊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