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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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前,兵站的一個軍官突然問袁翌箐願不願意加入抗倭軍,袁翌箐當時連絲毫的猶豫都沒有,就立刻驚喜的點頭答應。

    然後他被安排著和三個以前沒有見過麵的抗倭軍士兵,伍念華,潘霆洲,章明喜一起,帶著一個鴿子籠,乘坐一艘運煤船出了大海。

    昨夜運煤船在駛到成山角海域的時候,放下了一艘小船,劃著小船進了榮成灣,在龍須灣的漁碼頭上岸,回了家徒四壁破爛不堪的家裏。

    屋裏的老父以為兒子當了逃兵,氣得掂著鐵鍬棒子就要打,直到伍念華出麵阻止,說是公幹,老父親才轉怒為喜。

    而老母親則是滿臉喜悅的眼淚,忙活著升火做飯。

    屋裏沒有米麵招待客人,就讓閨女小春去周圍鄰居家借白麵,走了大半天九歲的小春才借回來幾個粗麵黑窩頭。

    ——這鄰裏鄉親,除了幾家高攀不起的大戶人家,其餘的有哪一家不是辛苦度日,哪有什麽餘糧?

    袁翌箐坐在海邊,想著心事。

    昨晚他看到屋裏的麵缸裏麵空得結著蛛網,屋裏就靠著紅薯果腹,當時就眼淚八叉的流個不止。

    在這個時候,他才覺得兵站的宣講員們不是講得好,而是講得非常非常的好,講到了他的心窩子裏麵去了。

    今天早上,三人就來到了成山角燈塔,伍念華給了塔頭吳老頭十五鷹洋,說是三人在這裏吃住半個月。

    合計著一天一塊洋錢。

    吳老頭一塊塊的咬著明晃晃的光洋,臉上都諂笑成一朵花,自是連聲答應。

    整整一天,伍念華,潘霆洲,章明喜三人除了上廁所,都一直呆在塔頂。

    而且章明喜還讓袁翌箐一起到漁港買了棉被床板,在塔頂上搭了兩張大床,吃睡都在塔頂。

    袁翌箐知道伍念華是南洋人,而且還去過易打理(意大利),抗倭軍裏麵的南洋籍軍人都是抗倭軍的‘寶貝’,幾乎都是連級的軍官。

    袁翌箐雖然不知道伍念華是什麽‘官兒’,不過想來也不會太低,而且三人手裏都拿著饞人的左輪手槍,還有那個鴿子籠裏麵的三隻鴿子。

    這一切都讓袁翌箐暗自感覺到,這三人絕對有著很重要的任務。

    雖然對於他們三人不給袁翌箐說任務是什麽,讓他不免的有些失落。

    不過袁翌箐也暗暗決定了一定要配合好他們完成任務,當一個那些宣講員們說的那種‘光榮而偉大的抗倭軍’。

    成山角燈塔,塔頂。

    新軍情報一處上尉軍官伍念華放下手裏的望遠鏡,滿意的說道:“這個位置很好,隻要經過不可能逃過咱們的視線。”

    到下麵塔樓內安頓好鴿子的章明喜問道:“剛過的是什麽船,清晰麽?”

    “是一艘商船,具體是招商局還是哪裏的,倒是不能完全分明。”

    伍念華望見坐在礁石上麵的袁翌箐,感歎的說道:“魯東的百姓過得真苦!”

    “算不錯了了,至少還能填飽肚子。”

    潘霆洲幽幽的說道:“你還沒見過俺們河南大旱,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餓死絕,逃荒的路上全是死人,吃了觀音土拉不出屎,就用手指一塊一塊的摳出來;不然就會被活活的漲死!”

    塔頂上麵,三人沉默無聲。

    “幸好,現在有了希望!”

    章明喜心中難以平靜,就掏出了懷裏的那本《呐喊》,借著燈塔的火光,低頭仔細的看了起來。

    “是呀!”

    潘霆洲也是精神一振:“等打跑了日軍,總指揮坐了——”

    “咳咳!”

    似乎是塔上的風大,吹得伍念華猛地咳嗽起來。

    於是,潘霆洲也不再說話了。

    然而臉上卻閃著一種莫名的光芒。

    (窗體頂端

    (注:藍鴿係中國著名的高飛係信鴿。藍鴿的體型是臉部較粗大,嘴短眼大身體渾圓,雙腿粗大,兩翼為白色,具有卓越的飛行能力。強壯的鴿子一天可飛行20小時,均速能達到1千米1分鍾的高速,一日之內可飛千裏距離。)

    東洋,馬關。

    有了朝廷的暗寓,加上東洋的持續逼迫,清日兩國間的‘和談’,隨即加快了步子。

    西洋曆3月22號,下午4時15分,中日全權大臣在春帆樓舉行第四次談判。

    李鴻章以傷勢漸愈,親自參加。

    中方參加者還有全權大臣李經方、參讚伍廷芳、馬建忠和羅豐祿。

    而日方外相陸奧宗光因為太興奮了,飲酒過多病倒未能參加此次‘和談’。

    東洋參加者除全權大臣伊藤博文之外,還有伊東已代治、井上勝之助、中田敬義、陸奧廣吉、楢原陳政五人。

    和談伊此,因為伊藤博文已經知道了大清的底線,所以難得的不是上來就開門見山的逼迫,而是友好的和李鴻章‘拉了一會兒家常’。

    伊藤博文盛讚李鴻章和李經方,說其父子二人對清日兩國友好,做出了諸多讓東洋銘記於心的貢獻。

    而李鴻章也一再表示,清日兩國一衣帶水,應該是‘親密無間’的關係,對於此次起幹戈深表‘痛心’,期望早日達成和談,還兩國於‘既往’。

    閑談之後,就開正題,伊藤博文隨即開始耍無賴的變臉,並拿出準備好的改定條款節略,對李鴻章說:“中堂見我此次節略,但有‘允’、‘不允’兩句話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假若‘不允’,就翻臉開戰。

    李鴻章見伊藤博文圖窮匕見的下了最後的通牒,也知道事情已經再無討價還價的餘地,隻好答應在26號給予最後答複。

    然而伊藤博文嫌時間太久,無法接受,最後議定24號下午答複日方的最後通牒。

    清日雙方的第四次和談,隨即結束。

    是日談判後,李鴻章即起草電文,請旨定奪。

    夜十時,發電到通州,連夜轉呈總理衙門,將白天談判情況告知。

    在電報裏麵,李鴻章寫道:“東洋乘勝貪橫,悍然不顧,實非情理能喻。伊請三日回信,倘不準,定即添兵。廣島現泊運船六十餘隻,可載兵數萬,即日啟行。鴻力竭計窮,懇速請旨定奪。”

    23號上午,燕京回電:

    ‘相機因應,視其情詞緩急,以為迎拒之方。’

    ‘彼既垂涎金州之礦,台灣此利尤巨。該大臣既與力爭兩地土地,能允固善;必不得已,或許倭以礦利,而土地人民仍歸我有。’

    內容依然是模淩兩可。

    23號下午,得到電報急了的李鴻章,一連幾封回電燕京:

    ‘伊藤其愈逼愈緊,無可再商,應否即照伊藤前所改訂條款定約,免誤大局。乞速請旨,電飭遵辦。’

    ‘伊謂,姑候至明日四點鍾晤麵定議,過期即作罷論。事關重大,若照允,則京師可保,否則,不堪設想!’

    23號深夜,紫禁城養心殿內的群臣依然是個個爭得嘶啞著嗓子,臉紅脖子粗,卻依然拿不出一個準策。

    這時候,光緒後麵的簾子一動,慈禧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滿殿陡然鴉雀無聲。

    “告訴李鴻章,能爭多少就爭多少;就這樣吧,和了吧。”

    這個老女人蒼老的聲音,在寂靜的殿內隱隱回蕩,沒有一個大臣敢再吱一聲兒。

    24號上午,通州電報發到馬關外濱町郵便電信局,諭旨李鴻章即可定約:

    “原冀爭得一分,有一分之益。如竟無可商改,即遵前旨,與之定約。”

    當這份電報先後送到伊藤博文,李鴻章處。

    於是都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