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恨竟然應了下來，反而是讓蘇紫一愣，隨即她不敢耽擱，轉身就向蕭恨指明的方向而去。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蘇紫身影消失之後，看著留在此處並未與她一起行動的卻良玉，蕭恨並不驚訝的問。

    “我想讓蕭城主，再應下一件事。”

    “你有什麽籌碼能讓我無視你一再的無禮挑釁，甚至再應下你一件事？”蕭恨第一次顯露出了殺氣，“卻良玉，以你的年紀，能達到如你一般功力者，世間罕有，或許假以時日能成大器。隻是，可惜了。”

    “可惜以我的心性，我的行事作風，怕是活不到那一天？”卻良玉聽到這話，麵對著蕭恨隨時可能出手的威脅，卻是毫不在意的笑了，“蕭恨，明人不說暗話，我隻是懶得與聰明人虛與委蛇罷了，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我沒有籌碼，也沒把握你會應下這件事，但隻是說來一聽，對你也沒任何壞處。葉傾之事，朝都不會再提，但希望一切了結之後，你能留下她，至少不要將她送回習忌舍。”

    或許從沒想到他要求的竟是此事，蕭恨難得表露了情緒，古井無波的眼神一瞬波瀾。

    “葉傾是什麽樣的人，恐怕你比我更清楚，答應與否，蕭長府自然自有斟酌，卻良玉無能左右，不過你救她性命，朝都終究欠你一聲謝。”卻良玉一抱拳，也不等蕭恨的回答，轉身也隨著方才蘇紫離開的方向而去。

    蕭恨的確說到做到，不曾為難葉傾這個證人，她被安置在執罪府後院東廂，正是平日蕭恨事忙之時臨時落腳的所在，對於執罪府這個牢房比客房多得多的所在，已經是最好的待遇。蘇紫前來探望葉傾的時候，本以為她必然還處於昏迷之中，隻是想為她留下些必要的物品以及傳音符，若以後真有用上的那一日，或許還可以救她一命。

    但她卻沒想到，邁入層層把守的廂房，對上的就是葉傾那雙曾經燦爛靈動的眸子。

    還是那個討人喜歡的小姑娘，隻是從前的靈氣與快活好似在一夜之間都已離她遠去了，見到來人是蘇紫，葉傾隻是微微一點頭，“蘇姐姐，你來了。”

    “你怎麽樣？”蘇紫竟一時之間忘記了所有說辭，怔了半晌，也隻能問出這四個字。化魂是煉製生魂的禁忌之術，雖說葉傾隻是受了最初的剝魂掌，但對於修為低微的她來說，已是從前從未感受過的痛苦。

    “還好，命算是保下來了，蕭恨說我雖然沒什麽靈力，但總算是繼承了葉家人的體質，再過七八個月，魂魄就可以重新穩固。”葉傾回答的十分清晰，言語之間也很有邏輯，但她的冷靜，卻讓蘇紫更加無言以對。

    “我來，是”

    “我知道，蘇姐姐你不必說了，我都知道。”見蘇紫欲言又止，也難以將無法帶她離開的事情說出口，反而是葉傾阻止了她。“你和卻哥哥都盡快離開影都吧，我隻托你們一件事，見到脩哥哥，求他看在我們兄妹的情分上，留我父親一命。”

    葉傾說著，邊掙紮著從床上起身，強硬的拒絕了蘇紫的攙扶之後，她顫抖著向著南方伏身叩首。

    “習忌舍之內發生的事，我不能說，不然很多人都會有性命之憂。隻是你們要小心殷九，他不是人。”在蘇紫扶她起身的時候，葉傾低聲在她耳邊說了這樣一句，“快走吧，如果可以，永遠都不要再來影都。”

    卻良玉趕來的時候，蘇紫已經被推出了門，葉傾拒絕了她準備的所有東西，仍是那句話，她會好好的，隻求葉脩留她父親一命。

    聽過她的轉述，卻良玉也是沉默，半晌才開口，“走吧。”

    “嗯。”

    事已至此。

    沒有再和任何人碰麵，自執罪府離開之後，蘇紫和卻良玉直接出了影都，在走出城門的那一刻，蘇紫再次感覺到一種微妙的波動，她和卻良玉對視一眼，嚐試說出影都之內的地名或是描述，果然是做不到。

    “真是精妙的術法，大概還有言咒的效用在其中，要破解恐怕沒那麽容易。”蘇紫手中的幻妙無邊雖然對令牌之上附著的咒術有所反應，但這幻術的反應極為細微，她想要找到其中的調，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

    “有些事雖然說不出，但有些卻不受影響。”卻良玉大概也嚐試了一番，忽然問道：“殷十六是誰所殺，你有什麽想法？”

    “原本沒有，但聽過葉傾的話，dá àn呼之欲出。”

    “殷九。”兩人的dá àn果然一致。

    “回朝都吧。”然而就在卻良玉拿出傳送符的時候，蘇紫的腳步卻是一頓。“怎麽了？”

    “帶回葉傾的任務雖然沒有完成，但我不會再留在朝都了，見到葉脩之後，我會言明。”蘇紫看著他，認真道：“雖然這隻是我的想法，但我還是要說，不論你的目標是什麽，葉脩不是個值得輔佐的明主。”

    “理由？隻是因為葉傾這件事？”卻不想，卻良玉居然反問她。

    隻是？蘇紫驚訝於他的用詞，“shā rén，自傷，舍親，算計，他的確是絕頂聰明，但連自己都不在乎的人，還能在乎任何人嗎？就算他能成大事，但這條路上會有多少流血犧牲我雖修道，卻到底還是個人，沒能脫俗到視人命如草芥的地步，道不同，不相為謀。”

    “的確，道不同不相為謀。”卻良玉重複的卻隻是她的最後一句話，而不等她問清這是什麽意思，他已經將傳送符丟了過來，“走。”

    三日過去，朝都依舊如往常般繁華，全然看不出任何風雨欲來的緊張意味，蘇紫與卻良玉邁進都主府，葉脩正坐在院子之中，麵前是那隻他總喜歡逗弄著玩的雀鳥，不過此時卻是橫屍在金籠之中。

    他坐在那也不知在想什麽，見他們二人孤身而回，也毫不驚訝。

    “葉傾隻求你饒她父親一命。”卻良玉直截了當。

    “是嘛。”葉脩點了點頭，卻沒別的反應，“休息去吧，過幾日還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