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幾位小丫鬟偷偷的聚在一起，向院子裏某個方向望了望，幾顆腦袋湊近，小聲道：“你們說，方大叔那麽厲害的人，怎麽就那麽怕方家嬸嬸呢？”

    “是啊，想不通，家裏所有的護院加起來都不是方大叔的對手……”一個小丫鬟的臉上露出崇拜的表情，說道：“可是經常看到方大叔被方家嬸嬸用笤帚追著打……”

    “這和厲不厲害有什麽關係，我聽別人說，夫人的武功很高很高呢，對爵爺還不是那麽的溫柔？”

    “對啊，這種事情，和厲不厲害沒關係，二小姐的武功也很高，爵爺在二小姐麵前，不也和方大叔遇到方家嬸嬸一樣嗎？”

    ……

    ……

    “你們幾個說什麽呢？”李易從旁邊走過來，幾個小丫鬟立刻幹笑了兩聲，作鳥獸散。

    李家的丫鬟都被慣壞了，偷懶倒是沒怎麽偷懶，卻是有聚在一起嚼舌根子的毛病，不知道其他權貴家裏的丫鬟是不是也這樣？

    “姑爺。”

    老方從前麵走過來，對他幹笑了一聲，笑容李易怎麽看怎麽勉強。

    “讓人備一下馬車，一會兒要去王家，禮物再備上一份，不需要太豐厚，王家不差錢。”昨天有事情耽擱了，放了王家家主的鴿子，今天不好再拖，畢竟之所以是他去王家，就是因為王家家主身份特殊，總不能讓洛川王家的家主來拜訪他……

    老方撓了撓頭，說道：“姑爺，我一會有點兒事情，讓老徐他們陪你去吧，記得再多帶幾個護衛。”

    李易擺了擺手，說道：“無所謂，讓人備好車就行，另外，那東西你隨便拿，就是送之前多過過腦子，不要最後出事了才後悔。”

    老方點了點頭，說道：“好的姑爺，我知道了。”

    ……

    院子裏麵，小翠將幾顆玻璃球舉起來，陽光投射過去之後，在地上留下五彩的光點。

    喜氣洋洋的將這些東西收起來，方大哥說這都是寶貝，能賣好多好多銀子，小姐和若卿姐姐都沒有怎麽挑，每人隻拿了一件，就把這些東西扔給了她和小珠。

    寶貝可得藏好了，不能被別人看到，幾千兩銀子要是被人偷了搶了去，想死的心都會有。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小翠臉上露出喜色，李公子說過，如果那些琉璃她們不喜歡，今天還會讓人再送來一箱。

    把琉璃珠子揣進懷裏，向門口的方向小跑過去。

    她根本不擔心敲門的是什麽壞人，壞人是接近不了這座小院子的。

    飛快的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人影，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起來，“方大哥，你們來了，李……”

    下一刻，小翠臉上的表情怔了怔，看著老方身後的人影，疑惑的問道：“這位姐姐，您有什麽事情嗎？”

    那女子笑了笑，問道：“曾姑娘在家嗎？”

    小翠點了點頭，看了看老方，又看了看那陌生的女子，說道：“在的，小姐在畫室裏麵。”

    ……

    “廣袖流仙裙，百褶如意裙，紫綃翠紋裙，雲雁細錦衣……，怎麽想的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

    畫室之中，曾醉墨攏了攏額前的發絲，一邊翻動著裝訂好的畫冊，一邊小聲說道。

    今日的她依舊未施粉黛，赤足站在桌前，房間裏麵鋪的是木質地板，平日裏除了她和小翠，幾乎沒有人會進來，諸多規矩束縛，便索性拋到一邊。

    女子的服飾自古就比男子的豐富，這些天，她接觸到的更是不少，然而對於這畫冊上的，卻是連一個都不曾見過。

    一個全然不懂女子心思的人，能設計出這麽精致的女子衣裝，倒也是一件奇事。

    她心中如此感歎了一句，小翠從外麵走進來，說道：“小姐，有一位姐姐找你。”

    “讓她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出去。”平日裏也會有店鋪的女掌櫃來找她，曾醉墨準備放下畫冊，簡單的梳洗梳洗就出去，一道身影從小翠的背後走出來。

    那女子笑著說道：“冒昧打擾，還請曾姑娘不要見怪。”

    啪！

    曾醉墨手中的畫冊掉在了地上。

    片刻之後，她才深吸了一口氣，俯身將那畫冊撿起來，放在一旁的桌上，笑著說道：“談不上什麽打擾，李……，李夫人進來吧。”

    ……

    “該死的老天啊……”外院之中，老方坐在石凳上，回頭看了一眼月亮門裏麵，搖了搖頭，麵色複雜的輕歎了一聲。

    “醉墨這個樣子，不便見客，李夫人稍等片刻，我去洗漱一番，很快就回來。”曾醉墨看著如儀，歉意的說道。

    如儀笑了笑說道：“都是自家人，醉墨姑娘不用這麽見外。”

    曾醉墨怔了怔，不知道她說的“自家人”是什麽意思，不過卻也沒有再堅持，在她對麵坐下來，問道：“不知李夫人今日到此，有什麽事情？”

    如儀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可能這個請求有一些冒昧，但無論如何，還是想請醉墨姑娘聽我說完。”

    “李夫人但說無妨。”曾醉墨點了點頭說道。

    “醉墨姑娘……，是喜歡相公的吧？”

    曾醉墨臉上的笑容僵住，隨後就變的有些蒼白，抬起頭看著對麵那無論是樣貌身材亦或是氣質，都讓她沒有什麽底氣勝過的女子，嘴唇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麽話來，勉強的保持鎮定。

    然而對麵那女子接下來說的話，讓她身體顫了顫之後，麵色大變，這一絲鎮定，再也無法保持。

    對麵那女子的聲音有些顫抖，說道：“既然醉墨姑娘……，醉墨姑娘也喜歡相公，那不妨……，不妨就嫁進李家吧！”

    ……

    ……

    “小姐，你怎麽了？”

    將方大叔和那位漂亮姐姐送出去之後，小翠再次走進畫室，看到自家小姐的表情，急忙問道：“小姐，你怎麽了，是不是剛才那位姐姐欺負你了？”

    “小姐，小姐，小姐你怎麽了，你說話啊！”

    曾醉墨移開小翠搖著她肩膀的手，說道：“我沒事，小翠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小姐……”

    “出去吧……”

    小翠眼裏滿是水霧，再次看了曾醉墨一眼，緩緩的退了出去，將房門關上。

    “這……算什麽啊？”房間裏麵傳來一道哽咽的聲音，兩行淚水終於從她的俏臉上滑落。

    ……

    ……

    “大小姐，我們現在幹什麽，回家嗎？”

    老方靠在馬車上，回頭問了一句。

    “回府吧。”車內很快就傳來了聲音。

    老方低頭看了看身旁馬車上的一滴濕痕，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曾姑娘答應了嗎？”

    這一次，車廂內並沒有回應。

    老方輕輕揮鞭，馬車緩緩啟動。

    “大小姐，您還不懂姑爺嗎？”他目光望著遠方，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大小姐若是無子，姑爺這一輩子，都不會納妾的……”

    “賣棗嘞，賣棗嘞，新鮮的大棗，剛摘下來的大棗，先嚐後買，不甜不要錢……”

    街邊，挑了兩筐大棗的攤販賣力的叫賣著。

    車內終於有聲音傳來，“小環喜歡吃棗，方大叔停一下，買些棗回去吧。”

    “好。”

    老方跳下馬車，走到那攤販麵前，問道：“你的棗甜嗎？”

    小販嘿嘿一笑，說道：“客官放心，這都是新鮮的棗，您盡管嚐，不甜不要錢的。”

    老方從框裏挑了一顆，扔進嘴裏，下一刻，臉色就變的有些抽搐，將那棗吐了出來，看著那攤販，怒道：“酸死我了，什麽不甜不要錢……，誰給你的自信？”

    看著眼前的精壯漢子，小販有些弱弱的說道：“客官，你嚐錯了，這個是酸棗，另一框才是甜棗……”

    “大小姐，買好了。”老方再次坐上馬車，將一個紙包遞進去，撇了撇嘴說道：“賣棗還分什麽酸棗甜棗，一斤甜棗居然貴了五文錢，這奸商……”

    車廂內沉默了一會，才再次有聲音傳來。

    “方大叔，如果有酸棗的話，麻煩你也去買些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