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漣水賦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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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見狀紛紛拔劍出手,與周圍的宋兵對峙起來,場中氛圍頓時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都住手,休得魯莽”,秦檜伸手止住,轉頭對帶頭的宋軍將領問到,“敢問將軍姓名”。
    那名宋將遲疑了下,但還是答到:“某乃漣水軍水師統領丁祀,我勸諸位還是放下兵刃的好,待我盤查清楚,自會放你等走路,否則刀劍不長眼,要是誤傷了各位可就不好了”。
    秦檜輕哼一聲道:“你們這裏有讀書人沒,便是個秀才也行,自當知曉我的姓名”。
    丁祀見秦檜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也怕真的鬧出誤會,當即回頭吩咐了一名兵丁幾句,不過多時,一名頭戴生巾、身穿直裰的中年書生走了進來,秦檜上下打量番他的衣飾,說到:“你是個茂才?”
    那書生施禮道:“學生姓王,中過鄉試,現為丁統領帳下文書,敢問閣下是?”
    秦檜也略拱了拱手道:“我是禦史中丞秦檜,你可聽過我的姓名”。
    王秀才聞言一愣,連忙躬身又施了一禮,態度愈發恭敬的答到:“當然,當然聽過,學生也曾拜讀過秦大人高中狀元時的文章,當真是字字珠璣,令人……”
    秦檜擺手止住王秀才,轉對丁祀說到:“將軍可信了麽?”
    丁祀猶疑道:“依王秀才所言,本朝禦史中丞的確是這麽個姓名,但他此前又未見過秦中丞本尊,這……”
    王秀才略作思索,對丁祀附耳低聲說了幾句,丁祀聽後向他點了點頭,王秀才這才又對秦檜說到:“學生久慕秦大人的學識,今日幸得一見,不知能否請大人不吝筆墨,就在此處揮毫賜字一副”。
    秦檜揮揮手道:“筆墨伺候”,片刻後便有宋兵送上筆墨紙張,秦檜接筆略一思索,提筆寫下“高賢邈已遠,凜凜生氣存,韓範不時有,此心誰與論”,他寫罷後長歎一聲,擲筆於地。
    王秀才連忙上前接過細看,隻見他雙眼一瞪,恨不得把臉貼在紙上,連聲讚歎道:“好詩、好字,真不愧是狀元高第啊,哎呀呀,我得馬上去找人裱起來,也好留給子孫當做傳家之寶”。
    丁祀偷偷輕踹王秀才一腳,低聲問到:“如何,可有不對?”
    王秀才回過神來,滿臉激動的說到:“錯不了,錯不了,秦大人這字整齊均勻、橫細豎粗,叫人看後舒適醒目,****下旨明令各地往來公文,皆要以此為範本書寫行文,學生久掌文書,常臨摹秦大人的書法,對此字體熟悉得緊,不會錯的”,他說罷小心翼翼的把字幅卷了起來,輕輕收好,生怕在紙上留下了一星半點的褶皺。
    丁祀撇了王秀才眼,捂著嘴輕聲道:“你可看仔細了,你既然能臨摹,別人自然也能臨摹仿造”。
    王秀才笑道:“將軍有所不知,就算字體能夠模仿,這字裏行間所顯出的氣度也不是常人能仿得來的,何況這詩氣存高遠、意味悠長,若非秦大人親至,還能有誰寫得出來,將軍放心,決計錯不了的”。
    丁祀這才趕緊斥退周圍的兵卒,換了副笑臉,客客氣氣的對秦檜說到:“現今正值兩軍交戰,末將方才過於小心了,失禮之處,還請大人海涵”。
    秦檜正色道:“此乃為將者的本分,又何罪之有,此地正當要衝,丁將軍還須繼續謹慎,我看你治兵嚴謹,頗有亞夫遺風,萬不可輕忽懈怠才好”。
    宋時文官的地位遠較武將為高,許多武將便是見到了比自己品級低的文官也要行禮,秦檜乃是禦史中丞的職務,屬於中樞大員的高官,隻不過是在言語中略帶上了幾分誇讚,便喜得丁祀額首連連,險些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丁祀慌忙親自把秦檜迎向中軍大帳,不住的吩咐親兵安排酒宴,秦檜不願在此多加耽擱,謝過了丁祀的邀請後,開口管他為每人要了一匹馬,急著趕去行都臨安(今浙江杭州)。丁祀著意巴結,為秦檜備了軟轎,又為王氏、李蕊和廖靈萍找了輛馬車,更派了自己的一百親兵護送著秦檜一行前去臨安。
    等到了臨安後,秦檜先帶著魏清和肖秦川去拜訪了當朝宰相範宗尹,範宗尹和秦檜原在汴梁時就是相交頻繁的好友,聽得秦檜自北歸南後,既是意外又複欣慰。坐定後,範宗尹問起秦檜南歸的經過,秦檜手指魏清和肖秦川道:“全賴此二位的相助,方能僥幸到得臨安”。
    肖秦川當即把此番相救秦檜的經過細說了遍,範宗尹聽到驚心之處,忍不住拍案道:“會之設局智取敵酋,當真是好計謀,哼,哈迷蚩這番狗假扮郭京賺了汴梁城,到頭來還是難逃一死,沒把他千刀萬剮也算是便宜了他”。
    閑話敘過,範宗尹問起秦檜今後的打算,秦檜有些心灰意冷的說到:“會之無能,坐視太上皇和先帝失陷敵營,本是無顏回來的,可又不願為番人屈膝苟活,是以才冒死逃了出來,現今但能得今上寬恕,不追加責罰便已是萬幸,待麵君請罪之後,我就準擬攜了拙荊回江寧故居,從此隱居閉門謝客,閑時就做點學問之事罷”。
    範宗尹怪道:“賢弟這是什麽話,你是禦史中丞,又不在樞密院任職,汴梁失守與你何幹,你此番冒死南歸,忠義之心可見一斑,現今新君登基,正是朝廷用人之時,似你這般的大才豈可束手做個學問先生”。
    “兄謬讚了,於我這番南歸,朝中必有口舌,我又何苦牽涉其中多受盤責”,秦檜搖頭答到,“非是會之明哲保身,實是不想再見刀筆小吏的嘴臉而已”。
    “哼,我倒要看誰敢放肆刁難,若是朝廷屈待了你,往後被虜的前朝大臣還有誰肯南歸,這豈不冷了天下忠貞之士的心,你且勿憂,此事我自會替你上書得直”,範宗尹看著秦檜,忽壓低了幾分嗓音道,“為兄初掌朝綱,身邊正愁沒有信得過的可用之人,賢弟在士林中名聲早著,還望以國事為重,出山助愚兄一臂之力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