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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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開門的是一個豆蔻之年的十三四歲少女,麵容姣好、身姿窈窕,鐺環叮咚、靈動非常,好一個嬌俏美好的靈動豆蔻少女。
    嚴大姐見是女兒來開門,想到自己身後還跟著人,就轉頭一看:黎三正溫和地笑著、麵無異色,他的兩個子侄似是正在談論著什麽、並沒有注意到來開門的女兒。
    嚴大姐回頭,問來開門的女兒:“怎麽這麽久才開門?還是你來的?”
    少女好奇地偏頭瞧了一眼門外的人,聲音活潑地回答:“哥哥剛剛出門會同窗去了,我在後院聽不清扣門聲,這才來晚了。”對於自己娘親怪她開門來晚的指責,她可不認,全是因為自己待在後院聽不清前麵的聲音。
    “你哥哥也是,每天每天地出門會友,也不知道下次縣試能不能下場試試。”嚴大姐想起身後的人,“算了算了,你趕緊進去、讓張嬸兒燒一鍋熱水來,家裏來客人了,晚飯也要開始準備著。”
    “是,娘親,女兒這就去。”少女答應下來,臨走時眼角餘光瞄了一眼那道溫潤翩翩的身影,隻是那道身影正在和他兄長說話,似是沒注意到她。
    待女兒進去之後,嚴大姐才完全地推開大門,請黎棋他們進去,“黎三哥,來,快快請進。”
    黎池終於和大堂哥說完話,跟在後麵進了門。
    嚴家房屋是棟兩進院,卻又不是傳統內院外院的兩進院。外院更像是一個四合院,在正對大門的正廳旁邊開了一個角門,想必角門深處就是內院,內院布局如何不得而知。外院北邊是正房、南邊是倒座房、東西兩側大概是客房和書房。
    嚴大姐將黎棋三人往東側的屋子引去,“東邊這兩間屋子平常就打掃得幹幹淨淨的,有親朋好友來家裏時就歇在這裏,屋子隻有兩間,還要委屈你們擠擠了。”
    “嗨,哪裏的話!嚴大姐待客實在太周到,我隻不過是種田為生的泥腿子,哪裏會還講究那麽多,委屈更是無從說起。”
    “我們家也不是那些講究的富貴人家,也就不說那許多有的沒的了。”嚴大姐開門將三人帶進客房。
    “那黎三哥你們先歇歇腳,待會兒張嬸兒就提熱水過來,到時你們洗漱好了我們就用晚飯,之後再就早些歇息養神,讓小公子明日能神清氣爽地去縣衙應考。”
    黎棋連連道謝,“勞煩了,勞煩了。”
    嚴大姐又一一指明了常用東西的擺放位置後,就轉身準備離開,“那你們歇息歇息,我先走了。”
    “唉,好,勞煩了。”“叨擾府上了。”
    嚴大姐離開後,黎池環顧屋子,布置簡樸大方、幹淨利落,沒有書香人家的風雅韻致,也沒有富貴人家的奢華堂皇,嚴家應該就是一般的小富人家。
    “這嚴大姐真是熱情好客。”黎江感歎道,“唉,剛剛開門的女子…這家女兒,我隻來得及看一眼,就被小池子拉著說嚐試找其他紙原料的事,不過隻一眼就知道這家女兒很是……”
    “江哥哥孟浪了。”黎池打斷黎江的話。看大堂哥一臉少年慕艾的樣子,他覺得有些話要說得重一些才行。
    “看嚴伯母剛才的樣子和這嚴家的房屋,就能知道他家是有些講究的人家。這裏不比在村裏都是親裏親戚的、不必苛守男女之別的規矩,所以江哥哥還是要注意些的好。
    爹已經是兒子都有十多歲的人了,以長輩身份處之也就沒什麽避忌,可我們還是要避諱著些的,我先前拉著你說話就是避免衝撞了別人。嚴伯母好心接待幫助我們,若壞了她家女兒名聲,那我們就成了那忘恩負義之輩了。”
    黎棋點點頭,看向黎江,“大江,小池子說的很對,縣城裏的人家不比村裏的自家族人,我們還要在這住三天,你可記得要謹慎守禮。別人好心幫我們,可不能讓人家覺得我們粗魯無禮。”
    一直以來,黎池的話,黎江都是聽的,一想剛才的確是自己孟浪了,他竟還大剌剌地準備說這家女兒‘很是嬌美靈動’,這樣在背後談論一個閨中少女的確粗魯無禮。雖然在場的隻他們三人,可若不認識到要謹慎守禮,難保以後不會在外人麵前也這樣談論。
    黎江這樣被父子兩個、算得上是疾言厲色地一頓說教,心中那抹因見到美麗少女而起的悸動都被打散了,隻想著反省自己的錯誤,“是我孟浪了,三叔和小池子你們說得對,以後我一定注意規矩。”
    兩刻鍾過後,仆婦張嬸兒提來幾桶兌好的水溫適宜得熱水,倒進床尾處用屏風遮擋住的浴桶裏。
    黎棋和黎江都說這二月天裏,一路上又沒怎麽出汗,就不沐浴了。
    謝過張嬸兒後,黎池脫去衣裳,坐進浴桶裏好好地泡了一會兒。
    出浴後,黎池找了一身幹淨衣服換上,此時感覺渾身的疲乏都消去了大半,晚上再睡上一覺,明早應該就能神清氣爽地去趕赴縣試。
    半個時辰後,這家的男主人歸家了。
    又稍過片刻,主人家嚴誠——一個和黎棋差不多年歲的麵容嚴肅的男人,來請黎棋他們去正廳用飯。
    一番相互認識後,三人就跟著去了正廳吃飯。
    嚴大姐和她女兒沒在席上,她們口中出去會友/會同窗的嚴家兒子也還沒回來,於是飯桌上就他們四個人。
    嚴誠雖看著麵容嚴肅,卻並不是麵癱高冷的人,席間交談也能找著不少的話題。從田間地頭的農事莊稼,到科舉讀書的四書五經,都知道一些也都能聊得起來,因此一頓晚飯吃得是嚴肅而活潑。
    吃完飯又移步一旁喝了杯茶、聊了會兒天之後,就散了。
    黎池送走送他們回房的主人家後,就躺到床上準備入睡。
    可能是他平時不喝茶、今晚卻灌了一杯醒神的苦茶的緣故,又或許是終於想起來考前緊張這回事,他失眠了。
    最後他愣是將四書五經都過了一遍後才迷糊睡著,不過估摸睡著的時辰,應該能睡夠四個時辰即八個小時——這是每天標準的睡眠時長,應該不會影響考試的。
    第二天卯時兩刻(早上五點半),黎池準時睜開眼。
    黎池一件一件地將今天赴考要穿的衣服使勁抖開,再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夾進去什麽東西,這才穿上身。又將襪子翻過來檢查一遍、鞋子裏也伸手進去仔細摸了摸,之後才穿到腳上。
    黎池穿好了衣裳鞋襪、梳好了頭發,打開門深吸一口清冽的清晨空氣。
    嗯,感覺今天依舊會是一個晴天,不會太冷。
    辰時一到,縣試就要開始核檢入場,因此,黎池在主人家嚴誠的領路和黎棋與黎江的陪同下,卯時四刻(早上六點)就出門往縣衙走去。
    黎池他們到達目的地時,天剛蒙蒙亮,都還看不清別人的臉上五官,而縣衙外的大街上影影幢幢的,已經有一二十個學子和送考的人等在這裏了。
    辰時一到,縣衙大門準時開啟。
    門內走出來一群人,身著武官服應是縣尉的官員走在前,指揮著身後數名衙役維持秩序,開始核檢。
    在大門開啟之前隊伍就已經排好,黎池到的不算晚、得以排在隊伍的前端,排在他前麵的二十幾個考生很順利地進入核檢,再有幾個就輪到他了。
    “爹,江哥哥,我就要進去了,你們回去吧。”嚴誠將他們領過來之後就有事忙去了,隻他爹和大堂哥一直陪在一旁等著。
    “你自進去就是,待你進去了我們再走。”黎棋拍拍兒子的肩膀,“小池子,不要思慮過多,這次不成還有下次呢。”
    黎江才十七歲不到,相比黎棋的豁達,有著更多的年輕人的銳氣,“小池子,你一定行的,你若都考不中,在場大多學子怕是都考不中了。”
    黎池粲然一笑,“我盡力。”雖他一慣都是沒有把握考中就不下場的習慣,可還是不及大堂哥對他有信心。
    排在黎池後麵的一位學子聽到黎江他們如此大言不慚,竟放言若他都不中就沒人能中,一臉怪異地看著黎池,“那得祝願兄台一定高中啊,不然我等不就隻能名落孫山了?”
    聞言,黎池回頭一看,二十多歲的年紀,可擔不起他‘兄台’的稱呼。“剛才在下兄長所說隻是戲言而已,戲言而已。”
    此時喊名的衙役已經在喊‘下一位’了,黎池沒再多說,趕忙提著自己的書籃快步上前,“久等,久等。”
    進入縣衙大門右行幾步,來到一間小屋。
    屋裏空曠無物,隻在上位放置了一把椅子,上麵坐著一位身穿文官服應還是縣丞的官員,其左右站著兩個衙役和一個文書。
    其中一個衙役伸手,“書籃拿過來核檢。”
    黎池遞過書籃,書籃裏除筆墨硯外,還裝有他的報考文書和他家的戶籍黃冊——相當於前世的戶口簿,以及結保文書——上麵有四名村子裏的人和一名秀才的簽字畫押。
    秀才分癝生、增生和附生,隻有癝生才能保舉童子應試,恰好的是族學先生就是癝生,因此黎池很容易就找了黎水村的四位族老和先生簽下結保文書。
    讓考生所在村子/廂坊裏的人結保,很能預防考生作弊。因為一旦考生作弊被查到後,保舉的村莊/廂坊裏的人(多是聚居的族人)也要受到懲處,那這學子就無顏麵見家鄉父老了。
    在這個交通不便、出門要路引、宗族多聚居的年代,一旦村裏或宗族裏待不下去了,那這人幾乎就成了無根之萍,連隱居山林都不能——因為山中多猛獸,除了成為黑戶乞丐或強盜賊人外,再不會有其他生路。
    黎池心中感慨時,又一個衙役上前:“脫衣核檢。”
    “好。”黎池溫文和煦地一笑,依言一件一件將衣服脫下來、遞給一旁的衙役檢查,最後身上隻剩下貼身的褻衣褻褲。
    核檢書籃的衙役將報考文書、黃冊和結保文書遞給上座的官員,“縣丞,縣外五十裏處黎水村考生黎池,帶書籃一個,筆墨硯一套,文書齊備無誤,未帶食水,核檢後未見夾帶異物。”
    核檢衣物的衙役留下黎池自己在一旁穿衣服,也上前回道:“縣丞,考生上穿五件麻布長袍單衣、下穿兩條麻布長褲,核檢後未見夾層、未見異物。”
    站在一旁的文書奮筆疾書,將兩個衙役所說一一記錄在案。
    上座的縣丞看了一眼正在係外穿長衫腰帶的黎池,答了句:“善,上前簽字畫押後,就去禮房入座吧。”
    黎池穿好衣服,上前接過文書遞過來的核檢記錄,簽字畫押。
    簽字畫押後,又理了理衣袍袖口,就朝上座的縣丞拱手行禮,“學生告退。”
    黎池接過衙役手中的書籃,退行幾步後才轉身出門。
    在下一個考生進來前,縣丞心裏還想著退出去的黎池:‘情態溫和大方、不畏縮不諂媚,進退有禮、舉止有度,長得溫潤俊秀看著很有讀書人的樣子,隻是……為何未帶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