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以茶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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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這麽多年一直讓你抗下所有,連帶著我的傷痛也一起承擔。”

    陳婉儀突然將手中的鬆子糖放下,緊緊的抱著陳遠嘉,聲音哽咽,“辛苦你了。”

    她身上所受的傷害很深,可身為自己親哥哥的陳遠嘉卻並未比自己好過到哪裏去。

    父親離世。

    母親病重。

    自己被陳二老爺侮辱,整日想要自盡身亡,這所有的悲傷和痛苦,一旁親眼見證了所有的陳遠嘉,卻半點無能為力的陳遠嘉……

    一點也不比她們少。

    好幾次,陳婉儀自盡被玉陵發現的時候,陳婉儀似乎都能聽見陳遠嘉絕望的叫喊聲,那種雙眸猩紅,自責的快要發瘋了的模樣。

    陳婉儀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

    隻是陳婉儀太懦弱了,她想一死百了,想要永遠的逃避現實,更是無情的想要將所有的傷痛都留給其他人承受。

    “我想過要逃避,但是現在不會了。”

    “不管三哥想要做什麽,婉儀都會支持三哥,更不會在害怕任何人了。”

    內史一職至關重要,陳遠嘉瞬間便會成為朝中所有目光匯聚焦點所在。

    從這個人的為人,來曆,無一會被人放過,甚至倘若,陳遠嘉要是在科舉當中擋了誰的路,按些人無從下手的時候,便會從陳遠嘉的身邊人動手。

    陳婉儀的情況特殊。

    她的身子是被陳二老爺糟蹋的毀了,要是在被人拿著作為對付陳遠嘉的把柄和手段,再大肆宣傳的話,陳婉儀便隻能被逼上死路。

    這也是為什麽陳遠嘉一直都沒有科舉致仕,反倒是甘心裝病待在家中始終照顧在陳婉儀身邊的原因。

    “三哥,爹爹死的蹊蹺。”

    陳婉儀抽泣,卻是倏地從陳遠嘉的懷中抬起頭,堅定的開口,“三哥,你一定要替爹爹查明死因,替他報仇。”

    眼中留下的淚水就這樣失了陳遠嘉的心口處的衣衫,卻是叫陳遠嘉緊緊抱著陳婉儀的手臂微微顫抖。

    陳三爺死的不明不白,若非他父親當年早亡,他們這一家人也不會成了現如今的這般模樣。

    當初陳婉儀被陳二老爺侮辱的那些日子,陳遠嘉之所以頻頻不在府中,便正是四處奔走在外調查陳三爺的事情……

    可惜,陳三爺的事情剛剛有了些許的眉目,家裏便出了那樣大的事情,陳遠嘉看見渾身是血的陳婉儀的時候差點抓狂崩潰。

    而後又因為陳婉儀的原因而耽擱了這麽多年,陳遠嘉不是不想去查,而是不敢去查。

    父親已經死了,父親的名聲固然重要,但妹妹的性命卻也不能不顧。

    他已經疏忽了沒能好好的照顧陳婉儀,倘若再連累了陳婉儀因為流言蜚語而走投無路自盡身亡的話,怕是陳遠嘉這輩子都無法從陰影當中走出來。

    這一等,就是這麽多年。

    如今,是個好機會。

    可她們卻不能就這麽理所當然的忘掉了父親的冤屈,就這麽一輩子都懦弱。

    陳婉儀已經耽誤了陳遠嘉那麽多年,如今便是說什麽都不能再繼續自私下去了,爹爹不隻是哥哥的爹爹,也是自己的爹爹。

    她不會再害怕任何流言蜚語,雖然幫不上三哥什麽忙,但總不會再繼續拖哥哥的後腿了。

    “我相信你!”

    陳婉儀破涕而笑。

    陳遠嘉動作溫柔的替陳婉儀一點點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再度緊緊的將陳婉儀抱在懷中,“好。”

    “三哥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三哥會保護好你的。”

    陳遠嘉身影瘦弱,可是在說著這一句話的時候,漆黑的眸子的目光卻是無比的堅定。

    陳婉儀釋然的笑著點頭,“婉儀相信。”

    “從來都相信的。”

    ——

    北燕。

    遼城邊境。

    高長樂在李劭和周浩的陪同平安的從大魏皇城走到了北燕邊城。

    當然,這其中也並不乏像寧家那般不長眼睛的想要意圖在高長樂這一趟北燕之行上動手,奈何李劭和周浩的本事太大,這一行看似招搖的隊伍更防守的密不透風,實在是沒有給其他人下手的機會。

    重新踏回到故土,讓周浩的心情大好。

    總算是可以重新見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著的人了!

    總算是可以不用再隻吃著李劭和周浩的狗糧了!周浩隻覺得整個人都跟著神清氣爽。

    “下官參見九皇子!”

    遼城的駐守參軍在得知這一行人踏入遼城邊境的時候,第一時間便率領軍營官兵百姓前來迎接周浩。

    周浩溫柔儒雅,一改在大魏的時候那般的深沉腹黑,看起來當真像是與世無爭的模樣。

    “起來吧。”

    “不必這般客氣。”

    周浩淡淡開口,擺手之間已然朝著那條被自動讓開的道路走去,還不忘記揮手示意著高長樂所在的方向,“恭請大公主。”

    “參見大公主。”

    見周浩對高長樂如此看重,也便讓遼城的守衛參軍對高長樂不敢有所怠慢,當即恭敬的行禮。

    高長樂隨同李劭的陪伴之下從轎輦中下來,看著異樣的北燕人文風情,漆黑的眸子目光散發著光亮。

    “平身,起來吧。”

    高長樂嫣然一笑,眸光瀲灩清澈,叫那些前來圍觀的百姓和孩童們不由得發出驚歎。

    “大公主真好看。”

    “好漂亮啊!”

    “好像是仙女一樣……”

    北燕地勢偏北,氣候有些寒冷,而身處北燕的人則是粗狂,戎狄就更勝。

    往日這些百姓大多身著皮毛衣裳,皮膚又略有些粗糙,看著和大魏風水養出來的嬌滴滴的公主的確是有些差距的。

    這還是高長樂沒去戎狄,若是去了戎狄之後,便會發現差距更加明顯。

    在一路上人群的歡迎之下,一行隊伍在驛站裏麵落了腳。

    周浩替高長樂安置好了客房之後,便同高長樂說明情況,“暫時先休息一晚上,明日便能到晉陽了。”

    晉陽是北燕的國都。

    也更是一個新的權力漩渦,看不見的刀光劍影。

    “辛苦你了。”

    周浩說的鄭重。

    其實高長樂本沒必要親自過來受蔡太後的晉封成為義女,他們兩個人做戲,大可以換成高長樂親自送他入北燕的境土,亦是可以彰顯兩國的友好關係,傳出去,也會顯得大魏對北燕的情深義重。

    隻是高長樂這番過來北燕,卻是實屬對周浩以及周氏皇族在江山和權勢上有利。

    蔡家把持江山太多年了。

    久到了北燕的的臣民好多人都已經忘記了這江山是姓周而並非是蔡,更久到了蔡氏子弟在朝堂之內根深蒂固,更身份尊貴的超過了周氏皇子。

    周浩想要從蔡氏一族的手中奪回來自己該有的江山委實不簡單。

    尤其還是……

    周浩的心裏麵對那人有著不該有的心思。

    但高長樂來了之後,一切便會變得不一樣了。

    有了高長樂這張有利的底牌,會讓朝堂之中很多老狐狸開始自亂陣腳,做出了諸多的防備和算計來穩定自己現在現有的地位。

    人不動,便很難尋找出錯處。

    尋找不到錯處,便很難對付。

    人一著急,不管是下意識的為自己做什麽保命的手段,總是會叫人尋找出來些蛛絲馬跡的。

    蔡家的權勢太深,想要徹底的解決必須要分而劃之。

    而高長樂的出現,宛若一把利劍,叫那些往日心思沉穩的蔡家人,也不得不急躁起來。

    但同時,高長樂的身邊,也是無疑是陷入危險的和諸多的耗費心神的。

    這一句辛苦,是對未來高長樂在北燕這一段日子的感激。

    高長樂眯了眯眼睛,言語之間卻佯裝成失落的模樣,“義兄同我說這個,便是當真寒了我的心了。”

    她既然肯答應周浩親自來一趟北燕,那麽心中自然是將周浩看成了至關重要的朋友了。

    朋友之間,無須這般客套。

    身為朋友,更不可能總是在自己需要的時候,毫不客氣的去享受朋友對自己的給予,心安理得的享受朋友對自己的幫助,應當用盡自己的全力去回饋別人對自己的好。

    感情是相互的。

    愛情是。

    友情也是。

    周浩和高長樂雖然見麵相識的時間不多,但因為興趣相投和經曆相似,以至於兩人的關係也是比旁人更親厚幾分。

    周浩不用多說便竭力的配合高長樂贏了李劭的心,又將白氏女子之事告知了高長樂,讓高長樂可以在嘉元帝的身邊多做關照。

    便是光衝著這一份青翊。

    這一趟北燕之行,高長樂不辛苦,也必須來。

    聞言,周浩也是薄唇微微的抿著,兩個人在一起,不需多說,便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打算和想法,這份難能可貴的默契,當真是叫人珍惜。

    “你說,要是前世的時候,我們兩個相識,又會是怎樣一番場景?”

    周浩突然心中生出了感慨。

    高長樂略微挑了挑眉,徑自的坐在了圓桌上麵,動作嫻熟的替自己斟了一杯茶之後,便又替周浩送了一杯過去。

    “定然是會很精彩。”

    一個是忍辱負重的北燕皇子,另一個是堅韌倔強的攝政公主,怎麽看怎麽合拍。

    “說不定,我當時要嫁的便不是齊國公世子了,應該是成了九皇妃。”

    高長樂忍不住打趣,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可能,要是前一世高長樂和周浩相識的話,怕是不會自盡在合歡宮內了。

    “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話音落下,周浩釋然一笑,緩緩的坐在了高長樂的對麵,將高長樂遞過來的熱茶一飲而盡。

    兩個人相處的時候氣氛融洽且輕鬆,自有一番不用過多言語便了然於心的感覺。

    ——

    大魏。

    清玉宮。

    許嬤嬤心疼的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高長歡,想要幫忙,可是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公主,您若是當真覺得不舒服,老奴不若去外麵取一些冰塊過來讓您放在嘴裏麵含著吧?”

    許嬤嬤心快要揪在了一起,更是手足無措。

    她們清玉宮的處境本來就十分艱難,剛剛她和蒹葭想了辦法,湊了好大數額的銀子,這才請來了尚醫館的太醫來給高長歡診治。

    可是那太醫卻說高長歡的嗓子並沒有什麽大的異常,隻是偶感風寒所致的暫時失聲。

    開玩笑。

    偶感風寒能讓人的嗓子好似火燒一樣說不出話來嗎?

    分明就是得了什麽急症。

    可惜許嬤嬤和蒹葭便是幹著急,卻是什麽都幫不上忙。

    幾日,隻是幾日的功夫,高長歡人便瘦了好幾圈,眼下李督主又不在盛京之內,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著實艱難。

    可是不想,許嬤嬤剛剛說了話轉身打算離開,卻是被床榻上的高長歡驟然伸出的手給死死的抓住。

    “怎麽了?”

    “四公主,可是還有什麽要吩咐老奴去做的?”

    “或者有什麽法子能讓四公主好過一點?”許嬤嬤急的眼淚快要出來了,可是床榻上的高長歡的眼神卻驟然變了個模樣。

    不再像從前那般清冷和淡然,而是被恨意襲滿。

    高長歡瘦弱的身體微微顫抖,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疼的,伸出了手到了許嬤嬤的手中,寫了幾個字。

    許嬤嬤長大了嘴,震驚的看著高長歡,像是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四公主……四公主您的意思是說……”

    “白貴嬪。”

    “您是被白貴嬪下了藥?!!”

    許嬤嬤茫然不知所以,高長歡和白貴嬪素日沒什麽往來,又沒什麽深仇大恨,白貴嬪何至於要心狠手辣到了如此程度,竟然直接叫高長歡失聲。

    可高長歡臉上的表情卻是異常堅定。

    蒹葭和許嬤嬤想辦法請來的太醫和醫女都是不見經傳的,不可能被人收買,倘若真的她是中了毒,又或者是生了大病,定然也是能診斷出來的。

    然而,她們的口中所有的結果都隻是風寒所致。

    高長歡還不至於自己是不是感冒都分不出來!

    如此不見端倪和把柄的手段,除了精通藥理的白芙吟,怕是宮中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有這般的本事。

    好一個白芙吟。

    好一個心狠手辣的白貴嬪。

    高長歡沒想著要她的性命,白芙吟居然敢先一步下手不留情。

    說話的時候,蒹葭剛剛送了太醫回來,到了高長歡的麵前。

    高長歡再度在蒹葭的掌心寫了一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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